上官鼎七步干戈
只是他一口真力聚不上来,愈刻愈是浅弱,最后两字只是模糊可辨而已。他叹了口气道:“唉!咱们当叫化子的有这么个栖身之坑也就差不多啦,马虎些吧!”
他站起身来,默默地想道:“听那小子说他们将要大举攻向少林,算来不死禅师正是坐关之期,那么少林寺遭此突袭,这批化外之人分明个个武艺绝高,那如何招架得住?”
他盘算了又盘算,终于喃喃地道:“穆中原受了少林十年养育之恩,便算是跑折双腿也要赶先冲到少林寺,即使拼了性命,我这少林寺逐出的弟子能理骨少林寺,也是福气大了。”
他向萧昆的坟堆拜了又拜,这才转身离开,他走到城门外的官道边时,天已经亮了!
不久,城门开了,太阳升了上来,一会儿,城里走出一个骑着马的衙役,穆中原猛然一下飞身跃了上去,那衙役惊呼一声落下马来,穆中原飞上马背,抖手一掌拍在马臀上,飞驰而去。
背后传来“强盗——抢马——”的吼声,只是那吼声愈来愈远了。
洛阳古都,初夏的阳光,淡淡地洒在黄土的城郊,天气凉爽,风吹起还带有一点寒意。
这是难得的好天气,大河两岸,一年到头就这只几个月最舒服,没有冰天雪地的酷寒,做做轻松的活儿,身上穿件夹褂儿并不流汗,天穹又高又蓝,冥冥里看着人世沧桑,改朝换代。
这天城外吕他寺挤满了上香的仕女,富家的儿郎穿得锦衣光采,穿梭似的在人群处走来走去,后面都是跟着几个奴仆,唯诺从行,还有一些名门国阁千金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含羞地扶着丫环,碎步而行,虔诚地跪在神前,默默许愿,没有人能够知道她们心愿是什么,这是人间最珍贵的秘密,也是最温馨的秘密。
这庙中供的是吕仙,黑堂堂一张睑,几许细髯,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相传成庙以来,善男信女求财得财,疑难得解,求子得子,端的灵验非常,是以香火不绝。
过了晌午,人群愈来愈多,庙外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忽然人丛中喧哗大起,原来夹杂在人堆里讨钱的叫化都集拢来,七嘴八舌叫道:“齐大爷,您老好!”
“齐大爷,您老又来啦!”
众人心中一奇,纷纷抬目瞧去,只见一个俊雅青年公子,迈着大步走来,他扬目向众人一扫,脸上忽露失望之色,漫不经意一扫,遍地都是碎散银子,众叫化纷纷俯身去拾,却是慢条斯理,决不乱抢。
那年青年公子正是齐天心,他心中忖道:“能将这些像饿死鬼一般的叫化子,管理得如此有规矩,看来昔年丐带的头儿当真是个人才了。”
他出道太迟,对丐帮昔日名头并不清楚,丐帮自居庸关一战,遭了庄人仪调虎离山之计,被九音神尼打得零零落落,蓝文侯痛心之下,解散丐帮,其实丐帮潜力仍在,帮众团结非常,各地分舵仍是井井有序,领导有人。
人丛中那些富家公子,见齐天心一出手便是大把银子,少说也是百十两,真可供上等家庭半年之用,心中都暗暗吃惊,但表面上却装作不在乎,齐天心也不理会众人,只注目人丛中,似乎正在寻人。
那闺阁千金们,平日深居简处,何曾见过如此俊美少年,爱美恶丑乃人之天性,都忍不住偷瞧齐天心两眼,心中怦然而动。
齐天心位立半刻,脸上尽是失望之色,他这人胸无城府,喜怒哀乐都形之于色,那些叫化纷纷道:“齐大爷,庙里的吕他爷爷才叫灵验哩,你老可要去求个签去?”
齐天心挥挥手,转身便走,又到城外四周逛了一会,直到天色大暗,这才无聊地走回城中。这洛阳自古以来,曾多次尊为京都,端的万家灯火,繁荣异常,齐天心找了一个酒楼,临窗而眺,只觉一片升平,酒楼上更是签歌不绝,雅座中时时传出笑渡之声。
齐天心突感心中甚是落漠,他从张家口子里之外又来到中原,虽说是要找寻那冒充自己的仆人罗金福,可是心中却时时刻刻惦挂着有数面之缘的少女,一路上真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他情感极是强烈,如果心中对某人好,真恨不得立刻掏出心肝以示真诚,如果讨厌别人,那就唯恐别人不知,处处要寻人霉气,总算他本事高强,率性而行,别人却也奈他不何。
这时已是初更时分,齐天心唱了一杯酒,心中更是千头万绪,烦躁已极,他来到洛阳已经数日,却连那姓庄的女子影子也没见上,他到处闲逛,只是想碰上那少女,他心想那女子天真活泼,定是喜爱游玩,可是走了三天,却是白费心机。
他俯视街心,青石板的大道,行人来往匆匆,脸上却都安详,他哪知道,不久以前这古城蕴酿着一件空前大祸,关系整个中原武林,他哪又想到这场大祸被一个自己曾瞧不起的少年,一个只受欺侮而不知还手的少年,一手给挽回了,就是那惊天动地的一掌,至少挽回了洛阳道上武林数十条豪杰的生命。
古城的夜很是安详,齐天心留连楼上,心中不知该做什么,酒楼上的人渐渐走了,丝竹之声也停止。这时是明月高悬,齐天心看看屋顶,心中想道:“这酒楼气势不凡,可惜就只有这一层,如果高高地再有几层,我倒愿意上去。”
他想起儿时读的诗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心中更觉不是味儿,正想起身会账离去,忽然街上马声得得,一队铁甲骑兵纵马而来,那领头的是个胖子,却是江湖汉子打扮,口中叱喝道:“让路!让路!”
街上行人纷纷走避,那店小二见齐天心一个人闷坐,便上前搭讪道:“这是抓飞贼的。”
齐天小心中忖道:“洛阳城内安静,怎么会出飞贼?这倒要瞧瞧,如果真的是武功高强匪类,我倒可助军士一臂。”
他性喜热闹,心念一转,便将轻愁暂时抛开,顺手丢了一绽银子,也不问酒钱多少,起身便走,远远跟在那队军士之后。
那队骑兵走到城门旁,停了一会竟然城门大开出城而去,齐天心身形一闪,守城兵丁眼一花,他已混出城外,施展轻功,跟上前去。
那队骑兵走了很远,忽然停在郊外一处小村之前,带头汉子一招手,众人纷纷下马,包围着向一座小院扑去。
齐天心暗怪道:“这乡村都是朴实农民,怎会是飞贼?”
那为首汉子,见包围之势已成,大步走近大门,口中高声道:“飞贼快滚出来,爷们倒要瞧瞧你有多大能耐。”
齐天心只见那小屋大门紧掩,那为首胖汉口中虽则虚张声张,其实对屋内之人很是忌惮,他怕屋内之人忽然袭击,是以迟迟不敢去撞大门。
屋内人声寂然,并无人回答,那军士骂道:“兔崽子,你再不出来束手就擒,老子可放火了。”
齐天心心中好笑,寻思道:“这官军头子说话倒像杀人放火的匪类一样。”
屋内仍然没有回音,那头儿手一挥叫道:“兄弟们,火箭招呼!”
忽然大门砰然打开,一个结实的少年走了出来,那头儿吓了一跳,倒退数步,定定神,叱道:“好飞贼,你的末日到了,快跟爷们吃官司去。”
那少年身高膀阔,好一副魁梧身形,他满脸轻蔑地道:“就凭你这饭桶成吗?”
他双目四周一扫,只见黑暗中隐隐闪烁着刀剑光辉,心知一定来了不少武士。那头儿怒道:“大胆飞贼,你目无法纪,难道还敢拒捕吗?”
他边说边就一刀砍去,这是他平日逮捕人犯的习惯,不分清红皂白,也不管是否冤枉,先来一个下马威再说。那少年不慌忙,右手双指一伸,夹住刀刃,那头儿运劲收刀,却是不能移动分毫,又羞又恼,只急得连脖子也红了起来,那少年一收手笑道:“好,好,好,谁要你这把破刀,就还给你吧!”
他这一松劲,那头几顿时身形不隐,一连倒退数步,还是不能站住,正要后跌倒地,忽然人影一闪,一个白面老老飞纵而至,双手轻轻一托,稳住那头儿身子,那头儿定限一看,当下大喜道:“顾老爷子,原来是您老人家来了,这!这小子就是闹遍洛阳的飞贼。”
那白面老者冷冷道:“李头儿,你把人马带走。”
那姓李的头地道:“顾爷,咱们……咱们知府大人交待下来,这小子可要活捉,还有那小妞儿……”他话尚未说完,那姓顾的白脸老者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老李儿,你回去禀告金大入,一切唯我姓顾的是问。”
姓李的头儿如释重负,召集人马而去。齐天心在暗里老早就瞧得不耐烦了,可是他弄不清倒底谁是谁非,心想总不能帮错坏人,是以耐着性未曾出手。
他见那少年年纪和自己相若,而且一脸正气,绝非为恶作歹的人,心中正是沉思不解,姓顾的老者抱拳微微一笑道:“在下顾绍文,不敢请教兄台高名大胜?”
那少年倒退半步,运气于胸,双掌有意无意一合,像是回礼一般,其实他是伯遭对方暗算。顾绍文心中暗道:“这少年不过十多岁,瞧他一脸还是孩子模样,怎的如此机警?”
那少年道:“原来是北五省第一名辅头顾大爷,在下失敬了。”
顾绍文道:“好说,好说。”
少年道:“在下是无名小卒,亮出名来顾大爷也不会知道,不如不说的好。”
顾绍文脸色一变道:“听说阁下武当剑法端的令人佩服,武当周道长名垂天下,江湖上黑白两道谁人不钦敬,唉,周道长门人也是~个强胜一个,真是天下英雄,尽出于武当之门。”
那少年闻言吃了一惊,暗忖道:“我前次为了急于退敌脱围,忽然施了一招本门剑法,这人难道一直跟在我后面不成?”
顾绍文仰首观天,像是无限感叹,他语中有刺,表面上恭维了一大篇,其实言外之意乃是点明武当弟子是名门正派,讥哨那少年不守门规。
那少年如何听不懂他语中含意,当下冷冷道:“顾大爷是冲着在下而来?”
顾绍文见他年纪轻轻,可是神色居做老成,心中不禁微微有气,但他有是公门中老前辈,经验何等丰富,淡淡一笑道:“在下岂敢,只望阁下高抬贵手,赏吃公门饭的小兄弟一口饭吃。”
那少年笑道:“想不到名震北五省的公门高手竟会着走了眼,在下虽然不才,却也不敢和公门兄弟杯葛不清。”
顾绍文忍气沉声道:“阁下出手抢走了林大爷林百万的小妾,林大爷乃是当今朝廷一品大员兵部尚书之令弟,这不要了咱们小兄弟的命吗?”
那少年突然脸色大变,两目发赤道:“林百万仗着几个臭钱,作恶多端,真是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我饶了他一条老命,已是手下留情了。”
顾绍文又道:“那么阁下盗了府台大人贡物千年成形灵芝,这也有理由吗?”
那少年不语。顾绍文道:“阁下如看老夫薄面放手,不但河南境内小兄弟感激不尽,就是大河南北只要是我顾绍文的学生,都不敢忘阁下大德。”
那少年坚决摇首道:“那女子是我亲戚,林百万逼迫民女为妾,我万万不能容忍于他。灵芝嘛,已经被人服用啦!”
顾绍文大惊怒道:“抢窃贡物是必死之罪。”
少年沉声道:“咱们是不见真章不休手啦!顾大人,你动手吧!”
他想起一事,脸上神色大是黯淡,已非适才豪放之色,顾绍文冷冷道:“这还用老夫动手,你想想看,你这几日运气之间有什么异样?”
少年淡然道:“顾大人,如果你胜了,我就丢手中这把剑子,在下随由你发落,只是……在下有个不清……不清……之请求……”
他说到此,见顾绍文一本正经,心中暗叹一口气,知道说出反而自讨其辱,便住口不说了。
顾绍文又适:“你是不是感到运气时,前胸有阵阵刺痛,哈哈,你如不信,便试试看。”
少年心中一惊,但神色不动。顾绍文道:“哈哈,老夫早就在你食水井中作了手脚、这毒物性虽慢,可是万害无比,三天之内功力减半,十日之内功力全废!如果依了在下之言,解药自当奉上。”
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那少年,那少年与他双目一对,心中不由一寒,竟觉他所说大有可能,他长吸一口气,只觉胸前果然隐隐作痛。
那少年心中大怒,恐惧之心一除,怒目而视,但见对方目放奇光,自己眼光竟被压抑,只觉斗志全消,自己好像已是囊中囚任人宰割,他不禁慢慢低下头去。顾绍文缓缓上去,突然一指点去,那少年下意识一偏身闪过,顾绍文一掌又自切到,那少年不闪不躲,竟然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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