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
这时轮到一个小女孩,她衣服虽是陈旧,但却甚是清洁,补缝之处也非常干挺,她怯生生地从袋中取出一张小额银票来,那银票折叠得四四方方,她小心地双手打开交给那发银中年掌柜。
那中年掌柜一看,那银票票面只有五两,他笑笑道:“五两加倍不过十两,咱们最少的也是黄金一两,便值得五十两银子啦,又不能将金子打碎,这个太少,可不能兑现啦!”
那女孩双颊通红,她见四周人都瞧着她,不禁羞不可抑,一句话不说,便将银票收回袋中,正想低头溜走,那少年公子道:“小姑娘别走,你这五两的银票今天还没有收到过,便算五两黄金好了,好教那些贪心想赚大钱的人看看!”
他边说边就把五个一两重金锭塞在那女孩手中,那女孩有若梦中,呆呆的,连说谢都忘了。
那少年笑容满面地望着那小女孩,小女孩手中重沉沉地握着五块金锭,直不知道是真是幻,过了半晌,她见到那少年头已转开,那掌柜的又开始他的分银工作,她悄悄地走开,飞奔到大街上去,走进了一家皮货店,买了一件她早在几个月之前便已经看定的皮裘外衣。
那一两金子找下来还剩下二十余两银子,小女孩做梦也没有想到拥有这巨大的财富的一天。
她绣花整整积了一年钱,这才凑足五两银子,她要买件皮外衣给她妈妈,还差一半多,因为妈妈唯一的一件皮衣,去年在她生伤寒时,已送进皮货店卖了。
她捧着皮衣,一步步走回家,心中编织了无数个美梦,似乎悲苦的命运已经远离她去了。
换银票的工作到了中午以后才渐渐完毕,那少年取出一锭五十两金元宝送给掌柜,那掌柜早上手中发出何止万两金子,此时也不觉五十两之多了。
那少年将银票收齐,满满装了一个大袋,他嘴角含笑,神色极是得意,收拾一下剩下金锭,提着布袋,大步走向大街上林百万所经营的钱庄。
他一言不发,将布袋往柜台上一放,那钱庄的伙计打开布袋一看,只见大大小小全是自己钱庄所发出的票子。
那管账的二爷连忙接过点数,数了半天恰好是五十万两,他脸色苍白,颤着声音说道:“客官可要全领?”
那少年扬声道:“这个当然。”
那管账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客官稍待……我……我去请店东来。”
他进去一会,请出一个五旬左右肥胖老者出来,那人生得肥肥短短,脸上也颇有几分威严,身后站着四个短衫汉子。
那管账的道:“这位就是敝店店东林大爷!”
那少年头都不抬,他不耐烦地道:“快快拿银子来,本少爷还有要事须办。”
林百万一瞧,正是昨日买灵芝的少年人,心中不由发虚,他为人精明之极,他先见今日钱庄中生意突然兴旺,每个人都把白银存放换出银票,心中便感定不寻常,却万万想不到有人暗中高价收卖,他算盘打得极精,平日钱庄中经常留个十来万银子便已足够应付流通,其宅收进之现银都以高利放出,是以一时之间,如何凑得出这多银子。
林百万将那一堆银票看了看,有一半都是商家准备外出办货,向地兑成银票携带方便,想不到都被这人收了回来,他略为一沉吟,心中雪亮,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成心在架梁的了。
林百万道:“公子要这许多现银,携带起来只怕大是麻烦,明日敝庄差人送到府上如何?”
他心中盘算未定,摸不清这少年路数,先行拖延再说。那少年不悦道:“在下自己的事不劳店东操心,在下有急事,就请快快点出银子。”
林百万装出一副笑脸道:“五十万两银子就是骡车也须数十百辆才拉得动,公子心焦却也无用。”
少年怒道:“难道你钱庄中拿不出钱来,真是岂有此理,喂林老头,你不瞧瞧外面这许多人还拿不?”
林百万抬头一看,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不知何时店外已挤满了数百个衣衫褴褛的化子,静悄悄地站在门外等待。
他心中暗暗叫苦,他为人虽是吝啬,但生意倒是甚有信用,此时万难拿出如数银子,眼看钱庄招牌便要被人摘下。
他凝目瞧了少年几眼,心中忖道:“这人神通广大,富不可测,一刻之间能找出这许多化子来,今日之事,用软?用硬?到底如何是好?”
他在这种情况之下,犹能多方考虑,也不愧是个精明绝顶之人了。忽然外面一声暴吼,众化子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他心知事到最后关头,向后一使眼色,那四个汉子突然伸手去抢那盛满银票的布袋,那少年微微一笑,漫不经意一挥手,四名大汉竟然立身不住,踉跄的各退数步,少年伸手去取过布袋。
林百万机智透顶,他知来者不善,用硬的大是不成,当下难起一副笑脸道:“小店就连公子昨日买药之款,也不过四十万两左右,不足之数,敢请宽延五天,小老定然快马加鞭,向四方分店调动给公子。”
那少年冷冷道:“这四十万两银子由你发给郑州开封一带灾民,你如敢扣下一两,嘿嘿,可就没有如此便了,不足之数,五天之后再来取回。”
他伸手一按,那棺木大桌台清晰印了五个指印,他走出钱庄,手一挥洒了一把银票,那些花子银票在手,真是如虎添翼,闹得有声有色。
不到几个时辰,林百万钱庄不能兑现的消息传遍洛阳,又飞快传到各地,不数目,他在各地的分庄,地因当地商人起了恐慌不信任,纷纷抢着提现,库内一空,无法经营下去,这富甲黄河两岸的林百万,如山家当也被弄得烟消云散,他平日作恶多端,自是应得之报。
且说那少年穿过众化子,忽然背后一个苍劲声音道:“齐公子,齐公子。”
那少年就是齐天心,他回头一瞧,心中不由大喜,原来竟是姓庄的少女身边老仆。
齐天心喜道:“你们住在哪儿?我寻遍洛阳也未寻到。”
杜良笠道:“这洛阳何止十数万户,公子如何能寻着。”
他改口喊齐天心为公子,不再叫喊大侠,显然已将他视为极其亲近的人,齐天心粗枝大叶,可并没有留意。
杜良笠道:“老仆一大早便听说洛阳城内来了一位财神爷爷,花了十万两银子买什么成形灵芝,老仆再向别人一打听,是一个少年公子,老仆心中一盘算,便知十成倒有九成定是齐公子来啦!”
齐天心甚是高兴,他想了一下道:“杜……杜……杜公公”
他话尚未说出,杜良笠急道:“老奴叫杜良笠,公子直乎便是。”
齐天心道:“我在城西买下一座很大独院,在下行踪不定,难在洛阳久居,如果你们尚未定居,不妨搬进去住如何?”
杜良笠不住称谢。齐天心见他面带重忧,心中一凛,暗忖不要是那性庄的小姐出了什么事。
杜良笠道:“老奴心知一定是公子买下那千年灵芝,所以便跑到林百万这儿来想探个消息,只因……唉……”
他连声叹气,齐天心心中最存不得事,当下急问道:“杜……杜公公,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家小姐遭到什么不幸不成?”
杜良笠黯然点头。齐天心大急,伸手抓住杜良笠手腕问道:“杜公公,你快说,只要……只要……任何事在下都可想法替你们解决!”
杜良笠见齐公子神色极是焦急,他心念一转,不由大慰,忖道:“这人和小姐不过萍水相逢,只有数面之缘,情分却如此之重,看来小姐慧眼识人是错不了的。”
杜良笠道:“小姐练功失窍,心火内焚,四肢已然僵死数日了。”
齐天心心中一松,他原以为杜良笠说出来比这个还要严重十倍,他想这练功走火入魔一般人虽视为天大之事,但他只须用爹爹近年参悟出来的通脉大法,助其血脉归窍,不难就会恢复。
杜良笠见他脸色反而轻松起来,心中大是犯疑,要知血脉失窃,往往不但练功不成,反而送掉性命,或是四肢僵死,半身不遂,武林中人练功所以不敢求急进,便是害怕报基不稳,容易走火入魔。
杜良笠道:“老汉有个不情之请。”
齐天心接口道:“你不用多说,咱们这就去替你家小姐瞧病去。”
杜良笠道:“公子高明自非小仆所能窥见一二,但这心火自焚,真是非同小可,非但需要功力绝高之人为其引经归究,还需……还需盖世灵药固其真元,所以……所以老仆斗胆请公子……公子施救。”
齐天心道:“就是没有灵药,在下也自有方法使你家小姐复原,我那灵药已送给一个朋友了。”
杜良笠脸色灰败。齐天心微笑道:“你只管放心,天下岂有治不好的伤?包在下身上便是!”
杜良笠心中虽则犯疑,但他亲见齐天心之能,似乎无所不行,当下忧喜参半,陪着齐天心走到城中一家院落门口,两人翻身入内。
他领着齐天心进入小姐闺房,庄玲出身大富之家,对于布置很是内行,齐天心一进入内,只见布置得花簇锦团,十分富丽堂皇。
他自幼便和父亲处在一起,就从未见过这妇女闺中陈设,这时只觉室中色彩柔和,令人无限宁静。
他抬目一瞧,只见锦帐低垂,杜良笠打开锦帐,床上躺着.的正是他长目凝思,深宵梦回的女子,只见她双目紧闭,已然失去知觉。
杜良笠道:“老奴怕心火上饶心肺,只有出手点了小姐睡穴,这只是一时之计,时间久了真如火上加油,更不好治啦!”
齐天心见庄玲脸色白得毫无血色,她皮肤本白,人又生得纤细,此时病中娥眉紧凝,更显着楚楚可怜。
齐天心缓缓道:“在下要替你家小姐通脉,请老管家护法。”
杜良笠心中七上八下,他知如果功力不足,经脉不但不能贯通,反而引火上烧,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他点点头,见齐天心满有把握,不由心下略放。
齐天心伸手一探,只见庄玲手足冰冷,后心跳动微弱,生机已极渺茫,他心中一惊,料不到情况如此之恶。庄玲走火入魔已经数日,杜良笠慌忙中急乱投医,不但无能渲泄体内其火,反而压抑血脉,真无异饮鸩止渴,伤势不可收拾了。
齐天心沉吟半晌,眼中竟流露出一种惶然之色,他一生之中就没有一事不是轻而易举取得的,此时竟然觉得毫无把握,不知如何是好。
他耳畔似乎又传来父亲沉着的叮嘱:“这通脉大法,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替人疗伤,如果真气一时不足,不但你自己首当其冲,真气逆转,内脏受伤,那被疗伤的人立刻断脉而绝。”
他想起父亲的神功,已达不可思议的地步,近年来才参悟出这套疗伤大法,自己功力虽然不错,但万—一个不好,真如父亲所言,那可就要抱憾一生了。
他反复沉思这个问题,这公子哥儿一生中只怕就只有此事令他犹豫的了。
他心中忖道:“如果有成形灵芝在身旁,情形一定要好些。”
他不禁有些后悔,应该将那灵芝切下一小片留下,对孙帆扬并无大碍,此时倒大可用上了。
他见庄玲出气愈来愈是微弱,眼看便不成了,他长吸一口其气,右掌缓缓按在庄玲后心大穴之上。
他右掌真力直吐,双脚盘坐在床边,他心中想道:“如果父亲在旁边多好,那是十拿九稳的了。”
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在他漫游湖海,扬名立万的日子中,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父亲,此时危险关头,不禁希望父亲在分相助,世人天性都是如此。
他转念又想道:“如果这通脉之法无效,我这一生还能快乐道游天下吗?”
他思潮纷乱,突然右臂一震,一股炎热之流上涌,他心中一凛,不再敢分神,双眼内视,缓缓发出真纯内力。
整个屋子里静得呼吸相闻,杜良笠心神紧张,坐立不安在屋门口来回踱着步子。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他只见齐天心仍然分毫未动双眼内视,脸上一片庄严,白玉般的面孔,莹莹放光。
他看不出丝毫苗头,心中真是争如火焚,又不敢贸然相问,忽然见齐天心左手一抖,也按到小姐脑后大穴之上。
他心神紧张,轻步走列床边,只见齐天心睑色突变酡红,而且愈来愈是鲜艳,小姐却是全身颤栗,脸色愈来愈白。
杜良笠知已到生死紧要关头,连呼吸都不敢重了,过了一会,齐天心额上汗如雨下,那淡蓝色长衫,慢慢地一点点透湿,那料子原是蜀锦上品,本来绝不沾水,此时竟然透湿,可见出汗之多了。
又过了一会,齐天心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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