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
眼见下方龙舟已给台下河畔,距离大赛开始也只是半个时辰之间的事,他沉吟一阵正想在吩咐什么,外头却已再度传来了一声:“报!”
“何事?”思绪被中断让他有些不快。
可紧接着入耳的一句,却让听着的三人都是一怔──“启禀楼主,有名自称是白桦使者的男子奉上名帖求见‘柳方宇’。”
会到碧风楼来见“柳方宇”,就表示此人对东方煜的底细很是清楚。
再加上那“白桦”二字,也难怪来人只是拿个名帖、却足以一路通报到此了……看了眼旁边同样为露讶色的情人后,东方煜一个点头示意柳三取过名帖,而后直接交到了情人手中。
“是关阳……想来也是为同一件事吧。”
由名帖的用纸格式和印记确定了来人身分,白冽予颔首道。
知道是关紧要,一经他确认,东方煜立即命令护卫放行。
不到片刻,便见得了关阳熟悉的身影掀帐入内,手中还抬着个锦盒。
“关阳见过二爷。”
一入屋中便望见主子毫无掩饰的神色,关阳遂也不再顾忌,无视于一旁柳三的打量径自行至青年身前躬身行礼。
可白冽予只是微一摇首,眸光微凝。
“眼下就别顾这些虚礼了……你是为了袭击之事来的吧。详细情形?”
“属下是在追查暗青门一行时得到的消息。敌方约有十多人,是四年前淮阴行动时漠清阁窜逃的残党,因听闻碧风楼涉及此事,故借机图谋报复。”
“这么说来,倒还是受我牵累了……也罢。”
青年心下暗叹,而望了眼一旁眉头深锁的情人后,朝下属吩咐道:“动员所有闲置人马去人群中散布关于‘楼主的情人’的流言。”
“是。”
知道主子的用意为何,关阳手中的锦盒往地上一搁领命正待退出,原先仍沉浸于思绪中的东方煜却于此时明白了过来,忙一声疾呼出言阻止:“等等──冽,你这是要把自己当成诱饵?”
“此事终归是因我而起,自也该由我来承担。”
“但──”
“关阳,你先去。”
没等情人“但”出个结果,白冽予便示意属下先行离去,并朝柳三道:“转告段长老,他的意思我明白,让他一切放心。”
这么做虽已有所逾越,可眼下事态紧急,自也容不得东方煜在那犹疑了。
柳三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尽管真正的主子有意反对,他还是点头应道:“是,‘夫人’。”
之所以改了称呼,自然是为了将白冽予由“外人”变成“内人”──白二庄主无从命令青堂子,楼主夫人却是可以的。
也就在这一声应后,他无视于一旁气急败坏的东方煜,一个行礼匆匆离开了阁楼。
“等──”阻止的话语终究没能奏效。
耳听那足音渐远,东方煜无力一叹,而旋即将目光对向了身旁的情人。
先前曾有过的、那种不大妥当的感觉,在听着青年吩咐柳三的话语后得到了答案。
也因此,除了单纯的忧心外,凝视着情人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复杂。
“段叔叔之所以不撤离女眷……是故意要测试你的反应?”
“算是吧……当然避免打草惊蛇也确实是原因之一──将毒瘤早早除去,总比留着它然后时刻提心吊胆的好。”
“可用这种事来测试你,未免也太……这不是摆明了要你把自己当成诱饵吗?而你居然还让关阳就那么──”
“总比让他们袭击不会武的女眷们要来得好吧?不仅能尽量减少伤亡,还能来招瓮中捉鳖……”白冽予将唇凑近他耳畔:“当然,是在你我配合得宜的情况下。”
这么做自然有些“美人计”的味道在,可东方煜明知如此,还是给他如此亲昵的举动和那句“你我配合得宜”挑起兴致,转移的注意:“喔?怎么个配合法?”
“不论敌人是将我还是将女眷们当作目标,都必然会先在龙舟大赛上制造骚动以转移人们的注意,再来个调虎离山之计使目标周遭的警备变得薄弱。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制造出让袭击者认为挟持‘予儿’会较为有利的形式。我会尽量缠住敌人,你则趁机除掉漏网之鱼并派人加以合围。你我里应外合之下,自能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可这么一来,你就得面对这计画中最大的凶险了。”
“但若柳三的消息属实,也许在你赶来之前,敌人便已被我收拾干净了。”
“……也是。”
“况且,关阳都替我准备好了,我不趁这个机会大展身手怎么成?”说着,白冽予取过方才下属刻意留在阁中的锦盒将之打开──里头搁着的,是他的配剑“月魄”和一束纸笺。
青年对此并不意外,当即拿起纸笺展开细读;可一旁东方煜却给盒中的月魄弄得一呆:“他怎么知道你会需要?”
“关阳一向这样──我临行前特意将月魄交给他保管,正是为此。”
顿了顿,看清纸笺上头所书的内容后,青年扬唇一笑,将之递给了依旧一脸忧色的情人:“这下所有的事情都能一次解决了。”
“嗯。”
虽对情人和关阳主仆之间的默契有些吃味,可纸上的文字仍是让瞧着的东方煜心下一喜,面上的忧虑也随之缓和了少许,“可你还是得小心一点,别总想着要担起责任而让自己陷入困境。”
“我不会的──龙舟大赛也要开始了。咱们到窗边去吧?”
“好。”
这一年,碧风楼不仅迎来了个男的“楼主夫人”,还迎来了一个混乱的龙舟大赛。
最初的骚乱是由某支参赛队伍“意外”翻船开始。
按理来说,懂得泅水是参赛弟子的必备条件。
可翻船之后,落水那支队伍中确有几人不仅没游向岸边,还漏出了溺水的征兆,让在旁观看的人群立时一阵混乱。
幸得碧风楼举办这龙舟大赛已行之有年,当即分派人员一方面下水救人、一方面安抚民众并阻止热心人士下水,以免发生救人不成反被救的情形。
可人还没救上来,岸上百姓便因阵阵突来的爆竹声而乱了套。
也不知是谁将爆竹扔进了人群里,让才刚平息下来的民众下得惊慌走避,更有人在一片推挤中失足掉进了河里。
眼见情况即将失控,长老们立时加派人手前去支持,并安排慌乱的民众离开现场。
只是本就有限的人员在敌人刻意施为下更显不足,就连原先重重把守住楼台的弟子也给调离了大半。
适才有如众星拱月的楼台如今却好似被孤立在茫茫人流中,连带让围栏边独自倚靠着的身影看来格外凄清。
不意望见了此景,正忙着指挥旗下弟子救人的狄一刀略一错愕,却方欲同损友提起此事,便见着本该守在楼台上的世侄出现在眼前、朝已一个示意后当即加入了指挥的行列。
“煜儿?你来这儿做什么?”发觉本该在陪伴着“雨儿”的世侄竟也跑到了河边救人,狄一刀不由得瞠目结舌:“你的小情人呢?”
“有柳三守着,必要时会马上带着他离开,不要紧的。”
明白狄一刀多半不晓得段言打的主意,给情人派来“制造有利形势”的东方煜顺着套路答道,“刻下最重要的是先处理好眼前的混乱,予儿能明白──”
“明白个头!”可这回答未完,便给狄一刀的怒斥与一记拳头打了断──如此变化不仅入东方煜和无秀大师为之一呆,就连一旁的段言也漏出了几分诧色。
“两断,你做什么──”
“书生,你闭嘴!”一声大喝制止了损友的插话,狄一刀怒气冲冲地揪起了世侄衣领,圆睁的双眼满载责难:“像你的雨儿那般楚楚可怜的人物,看见如此情况会有多心慌?你既然如此深爱他,就该在旁陪着让他安心才是!冒冒失失地冲来,是看不起我狄一刀、觉得我没法应付这种情形吗?啊?”
“狄叔叔……”没想到会从一向反对二人之事的狄一刀口中听到这番话,东方煜呆然间已是几分狂喜涌上心头;一旁的段言也在短暂的怔然后理解了损友的心思,心下暗叹他终于也沦陷了,面上却已是调况地一笑,道:“两断,原来你挺喜欢‘予儿’的嘛。”
“少、少啰唆!我只是要煜儿别小看我们而已!才没有对那个狐狸精……总、总之!煜儿,你快给我滚回台上!继续待着或带他离开都好,总之是不准离开他身边,知道吗?”
“……煜儿明白了。”
长辈都发话了,他要是还坚持留下反倒显得不自然了……向一旁的段言投了个“怪不得我”的眼神后,东方煜当即转身准备循原路返回楼台──便在此际,异变突生。
茫茫人海中陡然闪出七道人影、扬手便是几把不知名的粉末朝四人洒来。
饶是四人皆为当世有名的高手,为免波及到无辜民众,此时也只得仓皇屏息掩鼻退避;瞧偷袭见效,七人登时手持兵器而上迅速抢攻,虽没能造成什么伤害,却仍让匆忙应付的几人一阵狼狈。
“可恶,若不是顾忌着伤到无辜百姓,就你们几个跳梁小丑也敢来老子面前献丑?”憋着一身功夫没法使出的情况让狄一刀一阵恼火,索性再不退让由着两把钢刀迎面砍来。
围攻的两人还以为是方才的毒粉奏效,可面上喜色初现、一刀劈下时,眼前却已虚无一物。
“别以为老子没刀在手就由得你们胡来哩!”伴随着宏亮嗓音而至的,是颈后的一记重劈。
二人还来不及回头,颈子便给那刚猛无匹的力道硬生生地劈了断。
“两断,你的掌刀依然如此犀利啊。”
“阿弥陀佛,明明不必要何需枉造杀业呢,狄兄?”
“少啰嗦!你们两个还在磨蹭什么?还有煜儿,才一个小角色需要那么长时间吗?”见两个老友明明还在那儿不知缠斗个什么径还有闲调侃他,狄一刀没好气地应了句,同时转身“督促”起眼前只有一个敌人,却还在那儿掩着鼻子狼狈后退的世侄,“那点药粉早就被风吹散了!快点把人收拾干净吧!”给他这么一催促,“奉命”拖延的东方煜心下暗暗叫苦,却也只得放下了衣袖认真应付。
原先的缠斗瞬间改观,不到片刻,剩下的五人也一并倒了下──两个死了,三个半死不活。
可事情并未就此了结。
就在狄一刀正为自己督促有功大感得意之际,楼台方向却传来了一阵惊呼。
他心下一惊转头望去,只见八名臂系红巾、穿著碧风楼服是的“弟子”正同守护楼台的护卫厮杀着。
尽管护卫们竭力抵抗,可毕竟人手不足、敌方又暗招不断,竟仍有三人穿过重重阻挡朝顶端的赏景阁奔了去!“可恶!调虎离山吗?煜儿?还不快上!”知道中计,狄一刀一声大喝、轻功全力运起便朝楼台直奔而去;东方煜则在见着人数与属下禀报的所差无几后随即跟上,只留下无秀大师和段言继续处理善后。
“段兄看来很是放心。”
目送世侄离去后,无秀回头正待继续指挥弟子,便因瞧见同僚面上全无忧色的模样而一阵讶异,“虽说敌人已无路可逃,可段兄难道就不担心贼人将雨施主挟作人质吗?”
“他本人都说不要紧了,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本人?雨施主?”给段言的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无秀大师困惑地问了句,却只得到段言莫测高深的一笑:“我说了,静观其变嘛──”劈开帷帐冲入阁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门前手持双匕警戒地瞪视着己方的青衣护卫,以及后方围栏边双手环剑轻轻颤抖着的白衣青年。
说是双手环剑,可瞧青年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态和急促而微弱的吐息,谁也不认为那把剑能造成多大的威胁。
明白这一点,红巾头领一个手势示意下属直接抓人,同时身影电闪提刀便往青衣护卫招呼去。
他身法极快,那青衣护卫虽已察觉不好,却仍没能在给他缠上前为主子阻下那二人。
便在此间,两名下属已然行至围栏边,只差一步便能构着那楚楚可怜的白衣青年──“别过来!”瞧着二人步步进逼,青年丽容一白,眸中怯色与绝决交错,“铮”地一声拔出了长剑:“再过来,我便──”
“便怎么着?瞧你连剑都拿不稳……”见头领已死死缠住了那青衣护卫、眼前的青年也已是瓮中之鳖,两名红巾贼人不由得松懈少许,脱口的话语也带上了几分调笑意味,“明明是个男人,却生了这般我见犹怜的容貌和身段,也难怪那碧风楼主如此宠幸了……放心,我们不会伤着你的。毕竟,你可是重要的人质呢!”
“与其成为爷的负担让爷因此受害,予儿还不如一死了之!”似乎是明白大势已去,白衣青年斩钉截铁地这么道了句后,提剑作势便往颈上一抹;二人眼见不好匆忙扑上,可迎来的,却是划断咽喉的凌厉剑光──看似刎颈的剑势,在二人袭来的瞬间骤然变向。
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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