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剑
向东来微微一笑,扬声问道:“周一狂,我那兵刃可在你的手内?”
周一狂笑道:“这个么,可向任玄老儿索取。”双眉一轩,斜脱任玄一眼。
向东来转眼一望任玄道:“我那金剑难道在你手内?”
任玄暗暗忖道:想当年,咱们曾将向东来的周身软筋割断,看他以轮椅代步,明明是残废之身,但他四肢全废,还有什么能耐,重莅中原,所仗的又是什么?
心念电转,不禁冷冷一哼,道:“金剑在任某手内,你待怎样?”
周一狂大声叫道:“好哇!任老儿!你对外扬言,金剑已被人盗走,原来是故放烟幕,骗人之辞。”
任玄冷冰冰一笑,道:“是又怎样?”
要知为了那柄金剑,任玄的独子被人谋害,事到如今,犹未找出凶手,他老来伤子,哀痛欲绝,那金剑实已被盗,如此言语,不过气愤之词而已。
可是,那金剑之秘,乃是武林中的一大哑谜,金剑的落处人人关心。个个注目,本来是满天疑云之事,任玄如此一讲,情势顿时一变。
白啸天双目之内精芒一闪,道:“任兄,金剑既然尚在你的手内,何不当众取出,趁着这位向朋友在此地请他解开金剑之谜,省得江湖道上,再起无谓的纷争。”
周一狂叫道:“对啊!若不解开金剑之秘,老夫是死不瞑目了。”
通天教主呵呵一笑,道:“向施主,你万里迢迢赶来此地,是否要与中原豪杰,再度一决雌雄?”
向东来转脸朝法坛正中那北俱英雄的灵位一望,长长叹息一声,道:“我曾听人说道,中原的豪杰已在北滨会上死绝,此番东来,并无与中原武林争胜之意……”言外之意,眼前这五大高手,都不在中原豪杰之列。
通天教主等闻言,五人脸上齐是一红,当年向东来大闹中原,结果是败在这五人的联手围攻之下,而且五人还使了诡计,因之此时听他出言讥讽,都感到难以为情。
无量神君恼羞成怒,阴沉沉地截口道:“中原的豪杰虽已死尽,庸碌之辈倒还剩余不少,老夫一人先向你领教领教。”挥手一掌,遥遥拍击过去。
一阵狂殴应手而起,划空呼啸,连两旁凉棚内的人也被震得耳膜齐鸣,嗡嗡作响。
无量神君掌力如此雄浑,固足惊人,但盛名之下无虚士,众人虽惊不奇,想那向东来明明是个手足俱废之人,不知他如何抵挡。
只听一阵暴喝,恃立在轮椅两旁的四个劲装少年,倏一挥手,一片银光似黑夜寒电,一闪而没,无量神君那狂猛无伦掌力,顿时一分而二,打从轮椅两侧卷过,沙飞石走,威势惊人!
无量神君的目光何等犀利,就在那银光一闪的刹那,业已看出四个少年每人手中执着一柄银色小剑,那银色小剑长约五寸,大小不同之处,就是颜色不同,光芒有异、那四个劲装少年挡过一招,重又垂手而立,手中的小剑已隐失不见,神色之间,若无其事,一时之间,倒将几个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魔头镇住。
通天教主机警善变,微微一愣,顿时哈哈笑道:“恭喜恭喜,向施主的神奇绝艺已有传人,武林朋友又可大开眼界了。”
向东来将头一摇,含笑说道:“凭他们这点微未之技,与中原高手争长论短,那还差得太远。”
无量神君冷然道:“你既敢东来,总是有恃无恐,凭仗什么,何妨抖露出来。”
向东来不怒反笑,道:“不才已是瘫痪之人,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此番东来,不过了结几桩琐事,争强斗狠,再也休提。”
无量神君先是一怔,继而想道:这几个小儿虽不足虑,看那样子,却也不易打发,胜之不武,莫要糟蹋了老夫的盛名。
心念一转,立即就着台阶退下,默然不语。
只听通天教主道:“向施主既无争强斗狠之心,即是敝教的嘉宾,但不知要了结什么琐事,若有相需之事,贫道定然效力。”
向东来淡淡一笑,扬声道:“第一,不才要解开金剑的秘密,以免旷世绝艺,随同我这残废之人长埋地下……”
通天教主大声道:“仁侠居心,天下同钦,向施主的第二桩事呢?”
向东来缓缓说道:“不才手中这个箱匣,内中藏着一件价值连城、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要寻一位有缘之人,举以相赠。”
他愈说愈奇,直将满谷之人引得心跳耳热,按捺不住,既想早一点揭开金剑之谜,又想瞧一瞧那箱中之物。
但听任玄冷嗤一声,道:“一柄金剑、已是奇而不巧,我就不信,尚有更为奇巧的至宝。”
向东来微微一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是要人有福消受罢了。”
周一狂道:“向东来,咱们对你说不上好啊!如此至宝,于嘛眼巴巴送人?”
向东来道:“你怎知我赠送给谁,说不定我将他送给故交好友,藉以报答昔日的恩情。”
此言一出,不由得众人不信,霎时间,一道道锐利如箭的目光,齐向他手中那金色箱匣投去,似欲穿透到箱匣中去。
第五十章 阵前祭灵
通天教主暗暗忖道:华元肯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若有什么罕世重宝赠送华家,乃是合情合理之事,可惜众目昭彰,无法抢夺过来。
任玄怀壁获罪,断送了儿子的性命,他恨透了向东来的金剑,这时听他又有宝物送人,不禁恨从心起,怒不可抑,厉声喝道:“向东来,你少弄狡猾,若有第三桩事就早早说出,否则风云会送你归天了。”
向东来缓缓说道:“当然有第三桩事。”
任玄厉声道:“什么事?”
只见向东来神色一整,肃容道:“第三桩事,就是在这建蘸大会之上、拜祭亡友的英灵,同时竭尽绵薄之力,为故人报仇雪恨!”
无量神君修地仰天大笑,半晌之后,始才狞声迫:“说来说去,你还是有为而来。”
转眼一望通天教主,接道:“道兄这建酸大典完了没有,如果别无仪式,我等就料理江湖过节了。”
通天教主闻言一惊;急道:“贫道该死,子牌已过,祭典犹未开始。”稽首一礼,匆匆返回凉棚,披上法衣,跃登坛上。
只听钟磐声响,法坛之上,重又响起了诵经之声。
向东来以目示意,四弟子立即推动轮椅,抬起软轿,朝群侠座中走去。
白啸天、无量神君、任玄,三人各归原处,余下周一狂一人,冲天而起,独自跃到了凉棚顶上。
众人一退,一群手执纸人纸马的道士奔入场内,口诵经文,满场游走。
倏地,三名红衣道憧,每人捧着一座白色灵牌,登上法坛,将那三座白色灵牌供在当中那巨大的灵位之下。
刹那间,全谷骚动起来,耳语之声聚蚊成雷,嘈成一片。
原来新添的三座白色灵牌,中间一座写着“落霞山庄少庄主华天虹之灵位”,左旁一座是“风云会少舵主任鹏之灵位”,右边则是“神旗帮少帮主白君仪之灵位”。
向东来进入棚内,与华夫人才只寒暄一句,一瞧华天虹的灵牌出现,顿时浑身一震,道:“华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华夫人目瞪口呆,如遭雷硕,但只一忽工夫,立即清醒过来,口齿启动,话犹未出。
忽见人影连闪,赵三姑、华云、苗岭三仙、宗氏三虎,纷纷向棚外窜去。
华夫人大惊、皓腕一探,一把攫住了赵三姑的手臂,峻声喝道:“统统站住!”
众人闻声一凛,同时呆在当地。
赵三姑双眼血红,拐杖连连顿地,厉声叫道:“白啸天!华天虹可是你杀的?”
白啸天端坐棚内,冷冷说道:“除了老夫,谁能杀得了他。”
忽听噗通一声,秦碗风坐在位中,连人带椅摔倒,昏死过去。
华夫人心如刀割,但却强行忍住,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道:“谁不是十月怀胎?人都是父母养的,星儿不能白死,但要报仇雪恨,却得量力而行。”
赵三姑挣了一挣,无法挣脱手臂,恨道:“你量你的力,我干我的事,咱们各行其是,互不相涉。”
华夫人冷然道:“华元肴是父,华天虹是子,上一辈的仇未报,轮不到下辈的仇。”
黄山翟天浩哑声说道:“赵老大,千笔账作一笔算,咱们十多年也等了,一时半刻,难道等不及么?”
法坛之上,忽然响起赞礼人的声音,诵道:“通天教主建酪上表,超荐北滇英灵,落霞山庄暨各路英雄奠祭开始——”
华夫人急忙镇摄心神,当先走了过去。众人见了,连忙跟随在后,鱼贯而出,行到法坛之下立定。
只听那赞礼人诵道:“落霞山庄老庄主华公元肾归位——”
华夫人强忍热泪,屈膝顿首,秦碗凤刚刚苏醒,由宗老婆子搀扶过来,她自认是华家的寡媳,伤心之际,也不知道羞涩,见华夫人跪下,立即随同跪倒,拜仆在地,华云是华家世仆,也随同主人跪拜。
三人叩拜完毕,起身退立一旁,群侠上前拜祭,三人又跪下答拜。
经声法器之中,响着赞礼人的声音:“沉州卫家门第七代掌门人卫公天霄归位——”
“云梦三侠周公凡、铁公尚、罗公少堡归位——”
“霹雳仙秦公元泰归位——”
那霹雳仙是彭拜的师父,彭拜天性坦率,一声听到师父的名号,忍不住满怀悲沧,放声痛哭起来。他一哭出声,秦碗凤、苗岭三仙、宗氏三虎,这几人想起华天虹之死,顿时嚎陶痛哭,逍遥仙朱侗是武林双仙之一,司马长青与华元肴是结义兄弟,非亲即友,人人都有悲痛,哭出声来倒还罢了,就是那些强行压抑的男子抽泣之声,听人耳内,最是令人鼻酸。
好不容易听得那赞礼人诵道:“落霞山庄暨各路英雄退众人含悲忍泪,退回棚内,赞礼人宣神旗帮上前奠祭,白啸天一人当先,数百人跟随在后,上前祭拜神旗帮北滇会上殉职的人。
要知做道场超荐亡魂,乃是世俗中人人信奉的典礼,死者为大,白啸天虽是一帮之主,也得诚惶诚恐,不敢稍为托大,他存着激励人心,笼络部属的意思,举措之间,更显得诚敬。
神旗帮过后,轮到风云会奠祭,风云会刚刚完毕,子午谷外,突然又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鬼哭之声。
倏地,帮、会、教派在谷外的桩哨,同时狂奔人谷,通天教两个道士脸色如上,奔到天乙子面前,手指谷外,急了半晌,始才颤抖道:“启禀坛主,先头七孔流血而死的那些鬼怪,又……又活起来了。”
天乙子惊怒交迸,叱道:“什么话!我亲自检视过,明明都已气绝,怎么会活起来的?”
那道士颤声道:“那批怪物被扔在山左的一个沟内,本来哩在一处,刚才又……”
天乙子怒喝道:“又怎样?”
那道士呐呐道:“一个个都活了,哭哭闹闹,看样子就要到了,啊,来啦!”
话声中,琳啡鬼哭之声已响彻全谷,先前那群披头散发,形貌狰狞的鬼怪。你椎我挤,重义涌进谷来。
这批鬼物本来已够狰狞恐怖,如今义加上七孔流血之后,遗留在脸上的血渍,纵然是人,也足以骇倒鬼怪了。
展眼间,披枷带锁,长舌外吐,缺腿少足,形形色色的鬼怪,一窝蜂拥到了法坛之下,一个个顿足号哭,吵闹不休。
紫薇仙子骇得满口牙齿格桔打战,挤到华大人身畔,低声道:“夫人,师父给了我一点‘九毒瘴’叮嘱我不可轻用,我施放出去,让这些鬼怪尝尝……”她似是怕被那些鬼怪听去,越讲声音越低。
华夫人沉吟一瞬,道:“你先别急,他们不惹咱们,咱们也不招惹他们。”
说话中,通天教主天乙子已率领大批弟子,将那七十二名鬼怪团团围住,但那批鬼怪兀自嚎哭不休,将身外之事视若无睹。
天乙子怒容满面,厉声道:“建雕大会接纳阳问英雄,普度阴世众鬼,不管尔等是人是鬼,速即派个领头的出面答活,但有所请,通天教总教尔等满意……”
刚刚说到此处,子午谷外,陡地响起一阵尖厉刺耳的异声,随即响起铜锣哨咱之声,须臾,尖厉刺耳的异声与锣声响到了谷口,那七十二名鬼怪的号哭之声嘎然而止,一个个木然呆立,嘈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忽见魅影幢幢,大批厉鬼,在铜锣前导之下,列队走进了谷内。
这是一个奇形怪状、人间未睹的队伍,当前是两个黑衣鬼卒,抬着一面直径五尺的铜锣,一名红衣厉鬼,双手合待一柄大锤,配着足下的步伐,在队伍之前呜锣开道。
铜锣之后,是四名身着五色绿衣、脸色苍白如纸、背插三尖铁叉、骑着高头骏马的开道鬼卒,骇人的是那四匹高头骏马铁蹄着地,不带一点声响,飘缈恍惚,不似血肉之躯!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