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断剑






  凌壮志急忙恭身问早,宫紫云衽裣一个万福。

  矮脚翁爽朗的哈哈一笑,说:“你两人的马我老人家已经看过了,俱是能行的宝驹,如果放马疾驰,明日酉时便可抵达孟津渡口了。”

  凌壮志立即恭声说:“现在天已不早,晚辈等就此告辞了。”

  赵其南一听,不由正色说:“早点已经备好,吃餐饭也耗时不多,何必如此匆急?”

  凌壮志恭声解释说:“晚辈待办之事正多,不便在此久停,前辈盛情心领了。”

  矮脚翁立即大刺刺的接口说:“好啦,早走早清静,免得时间久了,又惹来想夺秘芨的煞星。”

  赵其南觉得矮脚翁不太像话,正待说他几句,又听矮脚翁正色说:“小子,在你走前,我老人家不得不尽点长辈的规戒责任,看你小子的神色,似乎根本没将邱铜川老鬼看在眼里,我老人家警告你,你小子千万别大意,特别小心那老鬼的‘迎头三击杖’,这些年来,极少有人不败在他的这手绝招之下。”

  说着,和赵其南并肩走下厅阶,齐向迎壁走去。

  凌壮志不便说什么,一面前进,一面恭谨的唯唯应是。

  矮脚翁见凌壮志很是恭顺,心里非常受用,走到门外,一俟凌壮志和宫紫云由家丁手里接过乌骓、青鬃马,立即又倚老卖老的沉声说:“小子还有,遇到那些多情的丫头们,要作到不假词色,态度冰冷,敬鬼神而远之。。。”

  话未说完,赵其南蓦然不耐烦的说:“大头,你真能罗嗦!”

  矮脚翁愉快的嘿嘿一笑,一点大脑袋,笑着说:“我老人家的话说完啦,你们走吧。”

  凌壮志、宫紫云,恭声应是,登鞍上马,说声“两位前辈珍重”,一抖丝缰,两马放蹄如飞,直向正南驰去。

  青鬃、乌骓,一夜休息,体力充沛,在宽大官道上飞驰势如奔雷,十分惊人。

  两人每过一镇,都惹起一阵骚动和议论,中午时分通过寿阳,两人在南关酒楼进餐,四座震惊,大河教众教徒纷纷走避,想是已得他们总督察被杀的消息。

  酒客中虽有不少劲装佩带兵刃的武林人物,但大都是藉籍无名之辈谈不上什么技艺,果真动起手来,也都是些花拳绣腿。

  饭后继续前驰,薄暮时分已到了榆社县城,一路行来,再没有敢出头拦劫,也没发现其他门派的门人高手。

  凌壮志、宫紫云,对大河教势力之强,组织之密,对黄河数百渡口控制之严,的确感到暗暗吃惊,看来要想一举摧毁这个庞大组织,似乎不是想像的那么容易。

  为了便于明日绝早上路,两人就在城外一座大客店内,要了一座独院上房。

  几天来,小夫妻俩都没有能安适的同床共枕,相拥而睡,为了让两马得到充分休息,两人匆匆饭罢,也准备早些就寝。

  宫紫云将房门关好,觑目望着俊面神色略显开朗的凌壮志,秋水般的凤目一转,接着举手一指东间内室,说:“今夜你睡在东间,我一个人睡在西间。。”

  凌壮志一听,顿时慌了,知道宫紫云见他一直为死去的万绿萍难过,而将她冷落,是以才籍分房向他报复。

  于是,未待宫紫云说完,慌得急忙由椅上立起来,不由急声问:“为什么?”

  说着,神情焦急的大步向宫紫云走去。

  宫紫云低头一笑,身形一闪,走了。

  凌壮志心中更急,急步追入西间,伸臂将娇妻揽进怀里,惶急的重声问:

  “姊姊,为什么嘛!”

  宫紫云偎在爱夫的怀里,垂首暗笑,佯怒嗔声说:“人家不能和你同床了嘛!”

  凌壮志一听,顿时呆了,他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同时,他觉得宫紫云和他分室,似乎不是为了万绿萍,因而久久想不通。。 
 



十七


  宫紫云侧仰秦首,觑目一看,不由“噗嗤”笑了,同时嗔声说:“傻像,拿耳朵来!”

  凌壮志立即迫不急待的将耳朵凑至娇妻鲜红的樱唇前。

  宫紫云未言脸先红了,最后,终于附在凌壮志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凌壮志一听,顿时楞了,久久才惊喜的大声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宫紫云的脸更红了,急忙嗔声阻止说:“你嚷嚷什么?这么大的声!”

  凌壮志立即兴奋的压低声音说:“这怕什么,哪个母亲不生儿子?”

  宫紫云立即沉声问:“你怎么知是儿子?你重男轻女是不是?”

  凌壮志慌的急忙分辩说:“不,不,我决没这个意思,生个像你一样的天仙女儿,比生个像我一样的猪八戒要强的多了,快,快躺到床上休息。。”

  说着,松开双臂,谨慎小心的将宫紫云扶向床前。

  宫紫云本来想骂他一声“贫嘴”,这时见他紧张的什么似的,真是啼笑皆非,不由一扭娇嗔声说:“你慌什么,现在又不是马上生。。”

  话一出口,骄靥红飞耳后,羞的扑身倒在床上。

  凌壮志高兴万分,在这一刹那,所有沉重的心事,郁闷苦恼,全都忘了。

  这时,他紧跟扑至床上,伸臂将满面通红的宫紫云揽在怀里,既关切又焦急的低声间:“姊姊,几个月了?”

  宫紫云满心得意,一个女人能生孩子,这是最骄傲的一件事,因而,微合着凤目,缓缓伸出两个春葱似的纤纤玉指。凌壮志一看,立即瞪大了眼睛,紧张的问:“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宫紫云睁眼笑着说:“现在说也不迟嘛!”

  凌壮志不解的问:“你可告诉给师母?”

  宫紫云摇摇头,含嗔瞪着凌壮志,笑着说:“这等羞人答答的事,怎好向母亲说。”

  凌壮志立即焦急的说:“你真糊涂,这等大事怎能不让她老人家先知道?

  明天我们马上赶回恒山凌霄庵。。”

  宫紫云悠然挣脱凌壮志的怀抱,瞪着大眼睛,急声问:“为什么?”

  凌壮志毫不迟疑的说:“从现在起,你便不能乘马巅簸了,必须安静休息。”宫紫云立即反驳说:“你别大惊小怪好不好?你把我送回那个冰冷的山洞里,万一有事,我一人如何应付?”

  凌壮志毫不思索的说:“师母自会派小沙尼照顾。。”

  宫紫云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一歪头,插言问:“分娩时呢?”

  凌壮志一听,顿时呆了,这的确是个问题,分娩大事,决不能让毫无经验的佛门尼姑照顾,师母虽然有过生产经验,但也不便以一庵之尊处理这等事。

  续而一想,双目一亮,脱口急声说:“有了,明日我们即返金陵,你可在我们自己家中生产,我也有五年未曾回去了,不知老仆凌富焦急成个什么样子了。”

  宫紫云觉得将来生产,的确需要有个安定居处,先回金陵看看也好,于是微一颔首说:“明天我们先奔金陵吧,希望能在途中,遇到‘穷酸书生’,打听出万姑娘的香冢位置。”

  谈到万绿萍,凌壮志立即由兴奋中跌进痛苦里,顿时沉默下来。

  久久,他才望着宫紫云,黯然神伤的说:“姊姊,现在小弟有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宫紫云见凌壮志突然趋于沉默,对方才无意说出的话,感到非常后悔,这时急忙一颔首,肯定的说:“有话你尽管说好了,姊姊没有不答应的。”

  凌壮志略一迟疑说:“我想将来姊姊生产时,是男孩叫承萍,是女孩叫亚绿。”

  宫紫云哑然一笑,愉快的说:“我道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原来是为小东西定名字的事,这是你作父亲的责任,你有权为孩子命名,我才不管这些事呢!”

  凌壮志由不少次观察出宫紫云是个善妒的少女,但,自从结为夫妇后,她变得大方了,因而也笑一笑,说:“你是母亲,当然也应该征求你的意见。”

  宫紫云立即颔首正色说:“我觉得这两个名字都不俗。

  凌壮志心里一阵感激,伸臂将宫紫云揽在怀里,并肩倒在枕上。

  宫紫云对这个动作,似乎特别熟悉,因而惶急的低声说:“你又忘了?

  从今天起,都不可以。。”

  凌壮志俊面一红,似有所悟的笑着说:“我知道。。”

  话声未落,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就在房上一闪飞过。

  凌壮志心中一惊,倏然坐起身来,凝神一听,急对宫紫云说:“姊姊先睡,我去去就回。”

  宫紫云已坐起,立即坚持说:“不,我也去,根据这人的轻功,可称得上是第一流的高手,也许大河教有疏于防范之处,江南武林人物已越河偷渡。。”

  凌壮志见宫紫云说的与自己的想法完全相同,加之又怕失的去那人的踪迹,因而未待宫紫云说完,不由一指她的小腹,急声说:“可是你已。。”

  宫紫云含笑接口说:“不妨事,早得很。”

  凌壮志断定叶小娟母女,定是被位于江南的帮派掠去,因而对渡河北来的高手特别注意,于是急声说:“既然不妨事,我们快走!”

  说罢,飘身掠至后窗,拉开窗户当先纵了出去,一俟宫紫云闪身而出,掩好窗门,腾空飞上房面。

  这时天已二更,前而街上仍有不少处亮着灯光,数十丈外的巍峨城楼上,高悬着一串斗大红平,随风飘幌不停。

  夜空深远,满天亮星,远处一片漆黑,早已看不见那人的踪影。

  宫紫云不由悄声说:“这人的身法果然快的出奇,决不是大河教中的高手,就是他们教主邱铜川的轻功,也不过如此。”

  凌壮志知道那人是由城内驰出,根据方才飘风的方向是奔了正西,因而,举手一指正西,悄声说“姊姊,追!”

  说罢,两人展开绝世轻功,直向遥远的正西黑暗处追去。

  凌壮志施展的是陆地飞行术,官紫云施展的是百丈如咫尺,两人身形快如流矢,捷逾惊鸿,但见两道灰白轻烟,不见两人身影。

  一阵越野飞驰,离城已有十里,蓦见一团乌云般的快速人影,直向数里外的一片黑压压的树林驰去。

  凌壮志根据那人的快速身法,断定即是要追的那人,于是望着宫紫云举手一指,悄声说:“在那里了。”

  宫紫云会意的点点头,两人脚下同时加快。

  再追二里,那道乌云般的黑影,已进入前面那座广大茂林,同时,两人也发现茂林中隐约现出一角屋脊房影。

  凌壮志、宫紫云断定那人也许就在树林中的房舍内。

  到达林前一看,两人才发现茂林中,俱是高约数丈的合抱大树,因而,也断定那座屋脊房影,绝不是普通房屋。

  由于避免惊动那人,两人屏息飘身,藉着大树的掩敝,直向深处欺进。

  前进数十丈,前面林隙间已现出一道塌墙,来至近前一看,竟是一座久绝香火的破庙。

  山门似乎是向南,在凌壮志和宫紫云的立身处,无法看见,对正两人的是座残塌过半的侧殿后檐。

  凌壮志、宫紫云觉得破庙内不可能住着有人,断定那人已穿林而过。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转身正待驰去,破庙内蓦然传出一阵谈笑。

  经过侧殿山墙,两人目光同时一亮,急忙转身形隐在侧殿前檐的石柱之后,想不到正面残破的大殿上,竟亮着灯光。

  侧殿石粗如大树,上面雕有翻滚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恰好将两人的身形隐住。

  两人悄悄探首一看,只见大殿前门已破,仅殿顶尚属完好,神龛上的几座高大神像,法身剥落,已无法辩认以前供奉的是什么神了。

  腐朽的供台上,放着一盏孔明灯,由于四周漆黑,因而显得灯光特别明亮。

  谈话的人,共有六人之多,俱都分散的席地坐在石块上。

  较居正中的一人,黑色道袍,高挽道髻,紫面膛,黑长须,看来四十余岁,修眉长目,鼻正口方,背插一柄长剑,坐着静听的姿势。

  微偏正中的一人,是个头束儒巾,身穿灰衫的儒士,他白面短须,清眉秀目,正含笑向着身边一个红衣妩媚少妇点头,似是赞同她方才提出的意见。

  在少妇的身边,是一个虬髯壮汉,重眉环眼,目光炯炯,脚前放着一柄大铁锤,乍然看来至少百斤。

  在黑袍道人的这面,尚有两个身着同一装束的中年老道,两人俱背长剑,似是与正中的长须老道出自同一观院。

  凌壮志向宫紫云正打量间,蓦见灰衫儒士,转首望着正中的长须老道,含笑问:“东云道长认为敝师妹的意见如何?”

  长须老道谦和的一笑说:“大河教横霸黄河,强索苛税,百姓商旅不堪其苦,本派掌门师尊,久有除去之心,怎奈本派势力孤单,不敢妄动,既然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