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断剑






  少山主薛鹏辉听了,也极高兴,即邀小姐至一客店独院酌饮,小姐和小婢均未疑他另有诡谋,及至客店独院,薛鹏辉一声不吭,暗中下手,点了小姐的“黑憩穴”,同时,有十数个劲装大汉,由左右厢房中涌出来。

  小婢心知中计,立即拔剑向薛鹏辉刺去,后来终因内力不济,一百招后,长剑突被薛鹏辉击飞脱手。”

  宫紫云听唤春说她与薛鹏辉交手,竟达一百招以上,知她终日侍小姐练武,多少也得到跛足道人的指点,是以才有如此成就。

  同时,对唤春这种拼死救主的精神,颇为赞许,因而赞声说:“你能舍生救生,将来你家小姐知道了,必然另眼看你。”

  唤春流着流泪,惭愧的说:“当时,小婢确有拼死之心,小婢也自知必死,岂知,薛鹏辉停身横剑,顺手丢下五十两银子,同时厉声命令小婢去找凌相公前去玉山决斗,否则,他将每日三次拷打小姐,凌相公一日不去,一日不休。”

  凌壮志坐在首位大椅上,虽然沉默不语,但他的内心却已怒火高炽,恨不得即日前去玉山会斗薛鹏辉。

  当然,他知道薛鹏辉将利用机关天险来陷害自己,以他那点有限的功力,根本不堪一击。

  宫紫云亲切的望着唤春,微颔臻首,表示对她说的话已经完全领会,同时,宽慰的说:“薛鹏辉约斗凌相公的事,邋遢和尚老前辈,已经说过了,凌相公已决心前去应约。”

  唤春感激的看了凌壮志一眼,即向宫紫云恭谨的应了声是。

  宫紫云见已无话可说,立即关切的问:“现在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唤春一听,眼圈又红了,戚然回答说:“目前小婢已无容身之处,玉山薛家不要,太平镇秦家,小婢已不敢回去了,和尚老人家说夫人已怀有身孕,特命小婢赶来侍候夫人。”

  凌壮志正感无人侍候娇妻,家中虽有老仆凌富,但总觉有些不便,正待颔首应好,但看到宫紫云微整的眉头,把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别有居心的俏丫头唤春,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转,立即恭声说:“居然夫人有所疑难,小婢就和凌相公一同前去玉山,中途也好侍候凌相公的起居饮食。

  宫紫云一听,芳心大感紧张,心说,那还得了?闹不好又是一桩麻烦事,想不到这精灵丫头居然也想往这个小圈子里挤。

  她虽然心里着慌,但表面上依然沉静不露,于是黛眉一展,高雅的淡淡一笑,谦和的说:“你有意在我身边,自是十分欢迎,只是这样令你太委屈了。”

  唤春虽然也暗中单恋凌壮志,决心迟早达到目的,但她却不急于一时,只要进入凌壮志的生活圈子,不怕这位多情的相公不对她垂青。

  这时听宫紫云如此谦逊,立即起身恭声说:“承蒙夫人收留,小婢万分感激,今后当忠诚侍候夫人,以报收留大恩,并请夫人时加教诲。”

  宫紫云怕唤春别有用心,因而不敢对她过于谦逊,仅仅含笑说:“只要你听话,肯上进,我自是不会亏待你,待等你家小姐出险后,你再侍候你家小姐。”

  唤春自是不敢说忘本的话,立即恭谨的连声应是。

  宫紫云见爱夫凌弟弟一直不语,不由含笑问:“你看我这样安排可好?”

  凌壮志急忙含笑说:“姊姊安排,十分恰当。”

  宫紫云一听,不由含嗔睨了凌壮志一眼,莞尔笑了。

  俏丫头唤春看在眼里,知道凌相公有些惧怕这位夫人,她觉得将来要想如愿,必须先获得这位首席夫人的信任、欢心。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船伙特别送来一桌丰盛的晚餐,停泊在码头上,不但有鸡有肉,且有海鲜。

  三人同桌共餐,自是俏丫头唤春满酒。

  凌壮志发现唤春执壶的右手嫩细纤长,白似春葱,看来一些不像个侍女的手,但他当着国色天香般的娇妻面前,多一眼也不敢看。

  饭后,天色已黑,河边已燃起点点灯火,但渡口处仍极喧哗,不时停泊着新到的货船。

  凌壮志结算了船帐,特别给了一份丰厚的赏钱,船老大以下船伙,俱都笑遂颜开,欢声称谢。

  三人登岸上马,直向大公镇走去。

  乌骓,青鬃,一连在底舱待了几天,乍然上岸,似乎仍有些头晕目眩。

  大公镇上,车马阻塞,行人拥挤,酒楼客栈,均告客满,像其它渡口一样的暄闹紊乱。

  出了镇口,策马南行,只见开封城的方向,一片灯光,直冲半天,开封的繁华,由此可见。

  为了避人耳目,凌壮志决定绕过开封,直奔陈留,有了去恒山的经验,仍以黎明宿店,入暮起程为上策。

  宫紫云有了俏丫头唤春服侍,途中感到极为安适,松闲,以前虽有凌壮志关切,体贴,但有许多事情是凌弟弟作不来的。她在卧虎山庄时,侍女环立,对春丫头的使唤,自是已成习惯,而凌壮志对俏丫头每晨为他系儒巾,梳发髻,并为他穿长衫,却感到有些不太自然。

  尤其,俏丫头为他梳发时,纤纤细指,总不免要碰触到他的颈耳,俊面,加之俏丫头为他系钮扣,佩银剑,事后总要再细看一番,这令他感到非常不安。

  时日一久,也就渐成习惯,但,俏丫头唤春的影子,也在不知不觉间,暗暗隐进他的心田。

  三人三马星夜赶路,沿途顺利,果然毫无事件发生,动乱的江湖,似是失去了凌壮志的踪迹,令人感到迷惑。

  聚集在孟津、汜水一带的高手,不少人自觉无望抢得秘芨而南返,但也有不少人沿着黄河东,暗中探听消息。

  这天人夜时分,深蓝的东天,早已升起一轮皓月,整个大地上,朦朦的罩上一层银辉。

  金陵城的西关大街上,行人熙攘,灯火辉煌,光明如同白昼,酒楼茶肆,笙哥弦唱,两街生意兴隆异常,一副升平气象。

  金陵西关城楼上,高悬一串斗大红灯,随着徐徐夜风摇晃,照得箭垛后的守城官兵,盔甲闪辉,矛盾发亮。

  凌壮志、宫紫云、以及俏丫头唤春,三人一进街口,立即拨马向北,直向西关后街走去。

  后街街道较窄,多是官宦仕家的宅第,大多数的门楼下都悬有纱灯或站立着仆人,气氛十分肃静。

  凌壮志三人的马蹄,轻击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由于后街多是官宦仕家的宅第,出入乘马坐轿,多是衣着华丽的公子老爷或是艳丽小姐夫人。是以,凌壮志三人乘马而过,并未引起两街门下低声交座的仆人们注意。凌壮志已将近六年没有回家了,当他在十数里外看到金陵城楼高悬的红灯时,他的心便已开始激动。他幻想着自家的高大门楼,宽广的庭院,精小的后花园,当年父母双在时,仆妇丫环,小僮管院,如今,只剩下一个忠实的老仆凌富了。这时,他策马走在自己幼年经常出入的街道上,心情激动的不觉双目湿润,前面的景物也觉得模糊了。

  前进中,凌壮志的双目一亮,举手指着靠北一座高大门楼,有些颤声说:

  “姊姊,那就是我们的家了。”

  宫紫云深深体会到凌弟弟这时的心情,但当她听到“我们的家”的时候,心情也不禁骤然激动。

  因为,她要在这里生她第一个孩子,也许,她要在这里住一辈子。

  举目看去,黑漆大门,台高五级左右各有一尊石狮子,每架拴马椿前,都有一个上马登,两面院墙和其他宅第一样,刷粉的雪白发亮。

  最令她注目的是,门楼下高高悬挂两盏大纱灯,纱灯上鲜明的漆着几个大小不同的红字——天心堂*凌。

  三人来至门前,凌壮志当先下马,兴奋的将宫紫云的马接过来,挂在马椿上,三人登上门阶,发现门上的兽环,擦拭的精光发亮。

  宫紫云黛眉一蹙,愉快的笑着说:“你们的凌富,似乎早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似的。”

  凌壮志的秀目中,早已因喜极而激动的掉下了几滴泪珠来,这时一听,不由含泪笑了:“哈哈,我们的凌富,姊姊别忘了你是他的主母。”

  宫紫云一听,娇面立刻染上两片红晕,同时芳心升起阵阵甜意,情不自禁的举起翠袖为凌壮志拭了拭眼泪。

  凌壮志静静的让爱妻揩拭,同时笑着说:“我家是朱夫子格言奉行首,所谓‘黎明即起,洒扫庭院,要内外整洁。。’我们的凌富,更是力行不拙,没有人知道我们家的地址,也不曾有人通知他们我们今日回来。”

  说罢举手,在发亮的兽环上,重重的拍了两个,铮铮之声,传出极远,院内也发出嗡嗡的反震声。

  凌壮志扣过门,为了平抑内心的兴奋激动,特地将凌富介绍一番,说:

  “凌富为人忠厚老诚,今年已七十岁了,虽然不谙武功但也有六十年的内功火候,只是不会招式,不能发挥他的能力。。”

  话未说完,门内已传出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凌壮志即兴奋的改口说:“凌富来了。。”

  门内来人一听凌壮志的声音,似乎已知道了是谁,脱口一声惊喜“嗳呀”,脚步急促的向前奔来。

  凌壮志的心,跳动的就像门内“通通”的脚步声。

  门内一阵栓响,接着大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面带忠厚的老仆人飞迎了出来,炯炯的目光,在凌壮志的脸上一扫,立即颤声低呼:“果然是少爷!”

  凌壮志一见凌富,激动的伸臂将老仆抱住,同时,泪水夺眶而出,不由颤声问:“凌富你好?”

  凌富流着泪,连连点头,神情恍如作梦,也忍不住用颤抖的手,慈祥的去抚摸小主人的肩头。

  宫紫云见街上仍有富丽车轿经过,因而低声说:“弟弟,我们进去谈话吧!”

  凌壮志顿时想起宫紫云,急忙离开凌富,含泪笑着说:“凌富,快来见过少夫人。”

  说着,指了指立在身旁的宫紫云。

  凌富不敢怠慢,恭谨的深深一揖,同时恭声说:“老奴凌富叩见少夫人。”

  说着就待下跪。

  宫紫云急忙扶住老仆,含笑说:“凌富不必多礼。”

  凌壮志又对俏丫头唤春说:“唤春,这是我家三代老仆凌富。”

  唤春一听,急上两步,恭谨的福了一福,同时和声说:“唤春参见富伯伯。”

  老凌富立即祥和呵呵一笑,拱拱手说:“春姑娘免礼,快不要折杀我老头子了。”

  凌壮志看了一眼街上,即对凌富说:“凌富,我们都到花厅上坐去。”

  凌富恭声应是,说:“老奴在前头带路了。”

  说着,当先向内走去。

  门楼的尽头,是一道屏门,门内即是广庭,正中是座彤栏花厅,左右相连着厢房,厅内古色古香的陈设,整理的一尘不染。

  宫紫云看了厅内的情形,不由暗赞这位老仆能干,看他白发苍苍,却没有一些龙钟老态,而且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凌壮志看了几明桌亮光可鉴人影的情形,大为高兴,因而忍不住赞声说:

  “凌富,你一人照管这座大院子,这些年也真难为你了。”

  凌富受到小主人的赞誉,老心感到十分安慰,立即慈祥的呵呵一笑说:

  “少爷,这得多谢老爷给老奴的这个粗壮身体,这六十多年来,老奴无一日间断练习吐呐功夫,何况那位异人还赠给老奴一片灵芝。。”

  凌壮志秀眉一皱,立即插言问,“凌富,你说的是什么人?”老凌富听得一愣,立即正色说:“就是将少爷留在九华山学艺造就的那位蓬头破衣没有手足的异人嘛!”

  凌壮志一听,顿时呆了。

  宫紫云心中一阵悲痛,不由掩面痛哭,失声说:“那是我父亲!”

  老凌富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瞪着一双老眼,愣愣的望着宫紫云,他完全惊呆了,但他仍不自觉的恭声说:“老奴不知那位异人是少夫人的老太爷。。”

  凌壮志已明白了恩师两次闭关半月之谜,因而向着凌富一挥手,吩咐说:

  “凌富,你先去将马拉至后院,卸下马鞍,将它们喂上。。

  老凌富未待少主人说完,立即恭声说:“少爷,后宅有槽,没有草料。”

  凌壮志立即胸有成竹的说:“你将马拉至后宅,然后去待上雇一个小僮,两个仆妇,两个小丫头,再叫一桌丰富的酒席,顺便买些草料来。”

  老凌富恭声应是,转身退出花厅,匆匆走出扇门。

  宫紫云虽已止泪,但仍凄声问:“我父亲来此,你一些不知?”凌壮志摇摇头,以猜测的口吻说:“小弟初到紫芝崖时,有一次恩师曾说他要在后洞闭关二十日,命小弟自己练习日课,我想,那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