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买了坐骑,两人披星戴月向下赶。
两人经过多次患难,感情急剧增进,同行同宿不避嫌疑,行迹上已是亲昵的爱侣,只是未及于乱而已。
但在柏青山的口中,始终就不曾吐露心意。心兰不是俗人,她并不想柏青山向她山盟海誓,而在心目中,她已认为是柏青山已默认的妻子了。
北上时,两人急如星火,昼夜兼程,十万火急。南下时,同样而要命地飞赶。
第二天近午时分,蒙山在望。
这里,是两人与天雨花闻人杰、穷神石玉最后分手的地方。柏青山曾在沿途打听,蒙阴以北消息毫无,便知道两人不曾北上,是否被蒙山的贼人留下或杀死了,他必需查出下落来。
蒙山山区不大,几座山头容易找。两人两骑从山北进入,沿小径奔向卧虎藏龙的贼寨。
进入一座山口,前面一声厉啸,一枝响箭破空而至,伏路小贼发箭示警了。
柏青山一马鞭卷往箭,一折两段,丢下吼道:“柏青山费心兰驾到,你们出来领死。”
柏青山这次偕心兰重临蒙山,要查出穷神与天雨花的下落,盛怒而来,来意不善,击毁了响箭,报出了名号,已明白地关闭了和平解决之门,要用武力解决。
伏路小贼一听“柏青山”三字,已骇得乱了分寸,连信号也来不及发出,立刻向后撤。
柏青山的弓早已扣上了弦,一看是两个贼喽罗,一不做二不休,火速扣上一枝狼牙箭,大喝道:“留下,看箭!”
一声狂叫,倒了一个。
心兰也扣上一枝箭,尚未发射,柏青山却伸手轻摇,示意不必发箭,说:“留一个回去报信让飞豹卞豪下山来送死。”
“要不要进去?”心兰问。
“当然要进去,但须把坐骑留下。走,把坐骑藏好,跟进去。”
怪,一直就不再有人现身。两人直跟至山寨外,眼看那小贼奔入山寨的寨门,从此便再无动静,既不见山寨的寨门楼有人出现,也没听见惊锣,一切皆显得反常,反而令两人不敢冒失地向上抢。
最后,柏青山命心兰留在百步外,独自前往,小心地直趋寨门。
已经到了寨门下,仍然毫无动静,偌大的蒙山贼寨,平时啸聚了数百喽罗,今天竟然鬼影俱无,岂不邪门?
他壮着胆伸手推动千斤重的大寨门,发觉寨门是虚掩着的,推开一看,怔住了。
整座大寨空无一人,门窗半开半闭,到处是杂乱的景象,一些家具,杂物、破衣、旧席……散乱地丢弃在四周,触目是荒凉、破败、凌乱、肮脏,哪像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咦!怎么回事?”他困惑地自语。
不久前,他亲眼看到那名小贼逃入寨中,至少,这小贼应该还藏在里面。
他先在寨门附近寻视一遍,遍搜每一角落,看是否有人在附近隐藏或埋伏,他失望了,根本不见人踪。他向寨中心打量片刻,方招呼心兰上来,惑然地说:“像是一座空寨,贼人们早就撤走了。你把守往寨门,我到里面搜搜看。”
“一起进去好不好?”心兰建议。
“为防意外,你必须控制住寨门。”他说。
“这……”
“我进去看看就来,恐怕咱们来晚了。”
“好吧,我把守寨门,有警招呼一声,小心了。”
他大踏步通过演武场,到达忠义堂下,堂门半掩,里面乱糟糟,他吁出一口长气,自语道:“果然是座弃寨,贼人们都逃走了。”
看光景,当然不像是被兵赶走的,官兵破寨,不可能留下山寨让第二批贼人重新占为盗窟的。
“我给你放上一把火,免得你们东山再起,死灰复燃。”他恨恨地说。
他找来了一些破旧衣物与家具,一些枯草,堆聚在堂上的神案旁,亮出火折子。
正待点火,角门里窜出三名精壮大汉,三把钢刀左右一分,为首的人大喝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他哼了一声,阴森森地说:“在下猜想人不会走光,果然不错,你白问了,任何人一看便知在下要放火。”
“姓柏的,你不要太过分了。”大汉咬牙切齿地说。
“什么?你说……”
“我说,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柏青山怒不可竭,厉声道:“狗东西!你听清了,柏某与你们蒙山的强盗土匪一无仇二无恨,你们竟然纠合那些亡命无赖,拦路袭击明暗俱来,直追至泰山境地仍不肯罢手,说吧,你说谁过分?不说个一明二白,柏某要剐了你,说!”
大汉打了一个冷战,悚然后退说:“咱们为朋友两肋插刀,向你伏击固然不该,但你并未受到任何损伤……”
“住口!未受损伤,就罢了不成,柏某如果将你捆上双手,用绳牵着你在大街上走一圈示众,你也不会因此而受伤……”
“那又不同……”
“啪!”暴响震耳,人影一闪又现。
大汉挨了一耳光,眼冒金星向后退,口角沁出血迹,骇然叫:“你……你……”
“这个不同?”柏青山厉声问。
这一耳光,把大汉的胆气完全打落了,脸上出现了四条青紫色的指痕,恐惧地急道:“这……这……不管怎样,你……你未受损伤却是事实,而……而你那,那位姓王的朋……朋友,却废……废了咱们十八位头目……”
“胡说,我那两位朋友不姓王……”
“是……是姓……”
“一是中原车行车主天雨花闻大侠,一是穷神石前辈。”
“他们被咱们擒住……”
“因此柏某前来索人。”
“这……”
“人呢?”
“四天前,有位姓王名敕的年轻人,说是奉命前来索人,你差他来……”
“咦!”柏青山呀然叫。
“他连闯三道寨门,登堂入室,捣毁了忠义堂,连伤本山一等一的十八名高手头目,不但将天雨花与穷神从囚牢中公然带走,更将卞寨主吊在山下的一株大树上二个时辰之久。”
柏青山心中一宽,暗暗称奇,这位王敕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奇人。
“他把人带到何处去了?”他宽心地问。
“谁知道?”
“你不说?”
“这……在下确是不知道,只知他是向沂州府方向走的……”
“你刚才说不知道……”
“确……确实不知道,下山南行到了山口,便失去了踪迹,平白地消失了。”
“你们把闻大侠与穷神怎样折磨……”
“天知道!咱们将人从陷坑中把他们捉上来,打入地牢,冲江湖道义,咱们并未虐待他,反而被他俩把地牢砸得乱七八糟。”
柏青山不再多问,哼一声,扭头便走,大踏步出厅而去。
三名大汉不知他有何用意,呆呆地目送出厅,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方如梦初醒,惶然地奔出,口中低叫好险!
柏青山的背影,正步出寨门。
“咱们快走,免得他去而复来脱不了身。”一名大汉心惊胆战地说。
“真的,这人可能比王敕更难缠,再不走便糟了。”另一名大汉脸色苍白地说,扭头向里狂奔。
柏青山站在寨大门外四处张望,不见心兰的身影,暗感奇怪,怎么不见姑娘在寨门外戒备?
久久,他心中暗叫不妙,大叫道:“心兰,心兰……”
空谷回音,久久不绝,就是没有心兰的回音。
“心兰妹……”他心惊地再大声叫唤。
只有回音袅袅不绝。
他登上寨门楼,举目四望,空山寂寂,下面山野林深草茂,哪有半个人影?
心中一急,他回头直奔忠义堂,要找贼人算帐,他认为定是贼人暗算了心兰,把心兰掳入寨内去了。
这次真是空无所有的空寨了,先前那三名大汉也踪迹杳然,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反而不敢放火了,万一姑娘被囚在内,放起火来岂不害了心兰?他只能发狂般满寨乱闯,穷搜每一角落。可是,贼寨的房屋平凡得很,即无地窟,亦无复壁密室。最后,全寨的房舍七零八落,仍然一无所见。
急得他五内如焚,方寸大乱。
寨内既然无踪,他发疯般冲出寨外,四面八方猛找,并不住呼唤。
到了藏马的地方,两匹坐骑仍在,唯独不见心兰,把他急得六神无主,焦躁万分。
在附近等了半个时辰,他又回到山寨,凌乱的大寨依然空无一人,鬼影皆无。
他不得不绝望地离开,牵着坐骑走上了官道。他已认定心兰的失踪,定然与蒙山的寨主飞豹卞豪有关,咬牙切齿地想:“飞豹,你这恶贼跑不了的,即使你躲上三十三天,藏入十八层地狱,我都要把你找出来活剐了你。”
官道向南延伸,迎面出现了一队驮商,百十匹驮着货物的健骡,在百余名强悍的汉子保护下,浩浩荡荡北上,是到济南府的商队。
这种商队不但请了甚多保镖,本身也有自保的力量,每个人都具有硬朗的防身工夫,随身带了刀枪,必要时可以拼老命。通常,这种大型商队由于需集合众多货主,因此需花不少工夫用在集货等人上,而且得花重金请保镖,自然成本增加,利润相对地减少,所以有些货主宁可跑单帮,虽冒的风险大,但跑单帮的利润高,诱惑力相当大,有些人就敢冒险上路。
盗匪通常不愿向大队驮商下手枪劫,死伤太重不是生财之道,即使能到手也得不偿失划不来,只好眼睁睁让这些驮商大摇大摆地过境,无可奈何。
他缓下坐骑,希望在这些人口中获得一些消息。双方逐渐接近,有三匹坐骑领先探道,三名大汉全用戒备的目光迎着他。
他在相距三四丈勒住了坐骑,插好马鞭向三人抱拳为礼,强笑着问:“诸位兄台请了。”
三位大汉见他带了弓箭佩了剑,自然怀有戒心,但看他仪表不俗,气盖不凡,不敢小看了他。为首的骑士回了一礼,问道:“老弟台有何指教?”
“诸位曾否看到一位佩剑带了弓的白衣姑娘么?”
“没有。”大汉沉静地答。
“打扰了。”
“老弟走失了同伴?”
“是的,诸位从沂州来,不知见到蒙山贼的眼线没有?在下走失了一位女伴。”
“蒙山贼?你……”对方戒备着问。
“在下拆了蒙山的贼寨,飞豹卞豪逃掉了。”他泰然地说。
大汉意似不信地盯着他,惊异地问:“你……你拆下了蒙山贼寨?”
“是的。”
“请问兄台贵……贵姓大名?”
“敝姓柏,名青山,草字子玉。”
大汉吃了一惊,三人不约而同,肃容行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原来柏大侠侠踪出现山东道上,难怪这条路上三天来不见贼踪。”
“好说好说,在下走失了一位女伴……”
“咱们并未看到单身女客……哦!有了,两个时辰前,咱们在青驼寺北面的五里地,曾看到一群岔眼的年轻女人,人数有九名之多,还有三乘小轿,好像全是带了刀剑的江湖女杰,神色颇为紧张,像是唯恐轿内出意外,戒备森严……”
“她们往南走的?”
“不错,像是赶得甚紧。”
“谢谢。”柏青山匆匆地说,匆匆策马驰出。
沿途询问,终于追到沂府,打听出那群女英豪另有一群人在南大街的鲁南客栈落脚,目下已经向西南官道走了一个多时辰,可能奔向徐州。
据店家说,那些女人中,确有一位白衣美姑娘,行动不便,从轿内扶出,像是神色痴呆,但脸色红润,不像是病瘫的人。
他心中略宽,涌起无穷希望,本来,他想到郯城与等待在那儿的中州双奇及两位侍女小琴小剑会合,商量如何搜寻心兰的大计。这一来,他不得不独自向徐州追赶了,便借来纸笔,修了一封书信,以重金请人送至郯城面交大悲佛心如大师,详述心兰失踪的经过,然后独自向西南官道急赶。
河南开封府东面的归德州,本朝初年原称府,后来降为州,但本地人士,仍然自称为府,认为称州有失身份。州东北七十里,有一座小小的虞城县。这座古城真是小,小得城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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