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另一名仆人叫纪孝,两人皆是纪少堡主的得力随从。
纪忠措手不及,一照面便被制住,对方身法之快,出手之疾,委实骇人听闻,已至速度体力的极限了,纪孝也未逃过另一个的袭击,但他相当机警,大叫一声示警,不拔剑出掌,急拍而出了。
另一黑影根本不在乎纪孝拍来的双掌,手一抄,便扣住了纪孝的双手左右一分,一脚挑在纪孝的小腹上,双手一放。
“嘭”一声响,纪孝仰面摔倒在地。
码头相距不足十丈,纪少堡主刚踏上柏青山的船,便听到了纪孝的叫声,立即下船向叫声传来处掠去。
“站住!”一名黑影沉喝。
纪少堡主闻声知警,止步沉声问道:“什么人?”
“钟离宇文,与日争光。”一名黑影一字一吐地叫。
纪少堡主一怔,问道:“落日岭双雄怎会在此?”
“信不信由你,亮名号。”
“天马行空,八方风雨。”
“你是……”
“纪志刚。”
“哦!你是天马集纪家堡的纪少堡主?”
“正是区区。”
“得罪了,你走吧。”
“两位擒住了在下的两位仆人。”
“咱们无意冒犯,但贵仆制了咱们四位同伴。”
“他们无故侵入在下的船中行凶,是以在下以指风打穴术制住他们的。”
两人将两仆解了穴道释放,道:“人还给你,阁下休管咱们的事。”
“谢谢,在下无意干预诸位的事。”
“请教,刚才以琴音赶走另一批人的高手是谁?”
“是在下的女伴。”
“哦!请转告她不要多管闲事,明哲保身,少堡主也请检点些。”
“在下记住了。请教,范庄主是否与诸位有关?”
“他不是咱们的同道,但是与咱们的事有关,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时候不早,告辞了。”
目送落日岭双雄率领四爪牙去远,纪少堡主向纪忠低声道:“天明之前,你能赶到黑龙潭去么?”
“这个……”
“你一定赶到。”
“是,小的一定赶到。”
“去请万老伯来一趟,或许他能对付得了紫云山庄的阴风客范紫云庄主。”
“小的必须立即动身。”
“快去。你可沿河找来,明晨可能启碇。”
同一期间,一直站在舱顶的柏青山,发现邻船的舱顶人影一闪,星光下,突见三颗寒星飞射而至。
他急忙向下一蹲,黑夜中不敢冒险接暗器。
三颗寒星从顶门上空呼啸而过,奇快无比难以看清是何种暗器。
人影不见了,随即出现在第三艘船的舱顶。
他不加理会,明知不易追及,何必枉费功夫?黑夜中往水里一跳,任何人也不可能追入水中擒人。
他心中大感奇怪,忖道:“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为何不去追踪官船,却在这一带惹是生非呢?”
他向下一伏,静观其变,隐起身形静候变化。
黑影已经不见了,夜风萧萧,码头上的船只灯火全无,没有人敢出外察看。
纪少堡主领了纪孝回船,打发纪孝在舱面守卫,自己一跃过船,轻叩舱面叫道:“费姑娘,是否要歇息了?”
明窗灯光乍现,舱门拉开了,开门的小琴道:“少堡主请进,家小姐有请。”
姑娘安坐舱中,琴置膝上,含笑颔首道:“少堡主名震江湖,隆中鬼母与云岭双魔见机而遁,解围之德,贱妾铭感五中。请进。”
纪少堡主入舱,在对面盘膝坐下,忧形于色无限关心地问道:“费姑娘与那些魔头结怨,深为可虑,因此在下促请姑娘移玉敝舟,以防他们去而复来。咦!先前好像听见柏兄在此,他现在何处?”
“追贼去了,尚未返回。”
“他去追贼?今晚来人皆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恐怕凶多吉少。他年纪青青,禁不起那些人一击。好,我派人去找他,姑娘请立即拾掇过船。”
“这……不必了,我想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了。”
纪少堡主叹口气,诚恳地道:“费姑娘,在下关心你的安危,幸勿相拒。我想,半年前,你我池州相遇,认识姑娘,在下三生有幸。自从姑娘悄然离开后,在下极感失望,姑娘的音容笑貌令在下梦寐难忘。姑娘清丽绝俗的身影,一直在我心中萦回,因此不远数千里追寻你的下落,以便向你道敬慕之忱。这次相逢,请给我一次倾诉心曲与为你效劳的机会。”
费心兰脸上涌起了不悦的神情,正色道:“少堡主乃是江湖名流,请尊重些,你你我我,岂不令人蜚语流长?”
“费姑娘……”
“贱妾一介女流,处境十分困难,尚请少堡主见谅,夜已深……”
“费姑娘,请听我说,在下敬慕姑娘……”
“少堡主这些话,是恭维贱妾呢,抑或是……”
“在下是真诚致忱,姑娘……”
费心兰哼了一声,说,“如果贱妾记性不差,在池州少堡主也曾经向开碑手的爱女剖心示爱呢……”
“姑娘……”
“小琴,送少堡主。”费心兰挥手叫,面色不豫。
一向傲慢自豪,目中无人的风流自赏的纪少堡主,堆下了一脸笑意,道:“姑娘请暂缓下逐客令,在下尚有重要消息面陈呢。姑娘拒在下于千里之外,难道就为了开碑手的女儿么?”
“咦!少堡主差矣!贱妾从不过问旁人的闲事。”
“姑娘也错了,开碑手的女儿只算有三五分姿色,怎比得上姑娘国色天香……”
“请不要再多说好么?”姑娘不悦地叫。
纪少堡主发觉费心兰真恼了,赶忙转变话锋道:“好,在下所要说的是,隆中鬼母不肯干休,她要等潜山紫云山庄主阴风客赶到后,再向人下手,她已经向在下发出严重警告了。”
“哦!少堡主大可置身于事外……”
纪少堡主拍拍胸膛,傲然而得意地说:“什么话?一切有我,紫云庄主吓不倒区区纪志刚,而且我已派人去请朋友前来助拳了。为了姑娘的安全,在下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天大的事,在下挑得起,今晚赶走鬼母与云岭双魔,姑娘便知在下的心意了。”
“少堡主盛意可感,贱妾心领盛情。这件事贱妾对付得了……”
“呵阿,姑娘不穷费心,在下已决定替姑娘应付。夜已深,在下告辞。”
“少堡主好走,不送了。”
纪少堡主恋恋不舍地走了。
费心兰不住摇头,向两侍女说道:“这色鬼像冤魂般死缠不休,再见两次面,恐怕他要叫我心肝宝贝了,死不要脸,得想办法摆脱他的纠缠才行。”
小琴噗嗤一笑,道:“这人真是脸皮够厚,而且是个双面人。在陌生人面前,他对小姐摆出不可一世傲视天下的气派,没有外人在旁,他的奸笑与无聊的话可真多。老办法,小姐可重施故技悄然一走了之。”
舱门推开了,柏青山步入掩上舱门笑问:“怎么啦?一走了之。”
费心兰的神色变得好快,变得笑面如花,笑道:“刚才纪少堡主在此唠叨了好半天,我打算一走了之摆脱他的纠缠。”
“哦!原来如此,我看他对你,有一份不平凡的感情呢!”
“你胡说!”她笑嗔。
对纪少堡主,她始终以少堡主相称,甚且加上姓,自己一直谦称贱妾,对纪少堡改称你我大为不满提出抗议。
但在柏青山面前,你你我我的称呼极为自然不以为逆。在称呼上,便可知道她对柏青山有了极亲昵的感情了。
他呵呵一笑,坐下道:“我绝不胡说,走着瞧好了,瞧他那盯视你的眼神,便知……”
“柏大哥,说真的,你认为纪少堡主为人如何?”她抢着问。
柏青山沉吟片刻,慎重地道:“论家世,纪家堡的人不堪领教。论人品,我还不知道他的为人,不敢妄论批评。论才貌,倒是上上之选。”
“哦!你不觉得他盛气凌人傲态可憎?”
“呵呵!那是年轻人的特征,年轻有力的人谁不狂傲?”
“那么,你呢。”
“呵呵!我?别说我,我这少年老成最没出息。夜深了,早些安歇,晚上警觉些,小小的石门镇已是危机四伏,高手云集的是非场,不小心可能要糟。晚安,姑娘。”
“晚安,柏大哥。”她含笑起身,进入隔间去了。
小琴收拾茶具,向柏青山低声笑道:“柏爷,我家小姐称你为大哥,你为何叫她姑娘叫得如此生分?”
他笑笑,道:“你家小姐是以费芳的身分称我为大哥的,我总不能叫她为小弟,对不对?小鬼头,不要我管闲事。”
说完,他进入自己的隔舱。
纪少堡主返回自己的船舱,船四周戒备森严,共有六名健仆轮流负责警戒,内舱左右,也有两个人把守窗门。
一个是贴身健仆纪孝,另一人是个尖嘴缩腮的干瘦中年人,那是他的狗头军师贴身亲信谋士名叫郑秋的师爷。
名义上是师爷,其实身手十分了得,出手极为阴狠,是他极为倚重的好臂膀。
他回舱落坐,接过小厮送上的香茗,向师爷郑秋苦笑道:“枉费心机,这丫头对我仍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真那么糟?”师爷郑秋问。
“当然不至于冷若冰霜,她总是若即若离地变幻莫测,这种态度尤其令人受不了,搞得我心中痒痒六神无主。她不许我献殷勤,委实无从着手。”
“少堡主从未在女人面前失败过,不必灰心。”师爷郑秋安慰他说,阴阴诡笑一声,又道:“有的是机会,而且也可制造机会哪!凭少堡主的才华、声望、风度、相貌哪一个女人不动心?放宽心啦!”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哩!师爷。”
“少堡主该有自信……”
“对,我该有自信,哼!我非把她弄到手不可。”纪少堡主以拳捣着掌心说。
师爷郑秋桀桀笑道:“女人就是这样的,装腔作势,自认高贵,有了三分才貌,便自命不凡,如果软的她不吃,就给她来硬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等到你脱下她的罗裙,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会样样依你啦!”
“来硬的,恐怕也不容易哪!她这人与众不同,我也不愿来硬的。”
“少堡主,她对你看似有情却无情,会不会另有原因?”
“她用开碑手的女儿来挖苦我。”
“哦!有苗头了,大有希望,她明明在妒忌嘛!好现象,如果她对你无情,怎会妒忌你?唔!会不会是她另有意中人?”
“唔!对,也许姓那柏的小子。”纪少堡主恨声道。
“今天在船上那位年轻人?”
“不错。”
“唔!不错,那小子人才一表,温文潇洒,倒是少堡主的一大情场劲敌。”
“哼!我会埋葬了他的,师爷替我打听他的底细,他叫柏青山,北方口音。”
“属下留意就是。不过,埋葬他也就算了,神不知鬼不觉,管他是何来路?”
“小心为上,今晚碰上隆中鬼母与云岭双魔,几乎闹出事来。”
两人计议良久,方各自歇息。
一夜平安无事,码头上不再看到兵勇布哨。
天亮了,码头上顿形热闹,解禁的命令传到,二十余艘船纷纷解缆。
柏青山乘坐的客船尚未驶离码头,码头上跳下两名青衣大汉,背了包裹,挟着手杖。两人皆健壮如牛,年约三十出头。
一个生了满脸虬须,一个是枣红色脸膛。
虬须大汉哈哈笑,以声如洪钟的嗓音向解缆的船夫道:“伙计,搭个便船,到嘉兴,谢谢。”
水夫头儿从船板上抢入舱内,高叫道:“下去!下去!本船已没有舱位,也不在半途载客。”
虬须大汉劈面丢过一锭十两锭银,笑道:“伙计,不要将财神爷往外撵,咱们兄弟少不了你的船货,又不是白搭你的船。”
“不是白搭不白搭,而是碰上公人,小的经不起风险……”
“呸!运河里哪来的风险?出了事,在下兄弟去挡。”
“不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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