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紫玉香
锦衣郎君吕文锦在十一、二年间,崛起江湖,名动武林,原来还是知一上人的门人,无
怪他一身造诣,在江湖上罕有其匹!大家都在听瘦金刚说话,因此谁也没有插口。
瘦金刚续道:“他虽然出身富豪之家,却居然能吃苦耐劳,平日对师叔们固然举止虔敬,
对同门更谦恭有礼,经大师兄考查五年之久,才把他正式列为门墙……”
贺德生道:“锦衣郎君出现江湖,没有人知他出身来历,原来还有这段经过。”
瘦金刚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接着道:“但大师兄就在那一年涅槃西归,大师兄在日,吕
文锦也时常缠着老衲学武,老衲喜欢他质美才高,也就常加指点,大师兄西去之后,就正式
由老衲指导他的武功。”
常慧生性较急,听老和尚说话缓吞吞的,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瘦金刚道:“那一年也是该当有事,那是他父亲七十寿涎,他向老衲请了半个月假,回
去拜寿,就在那时候,洛阳城里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无头大血案……”
“阿弥陀佛。”瘦金刚低诵了一声佛号,续道:“事情是这样,当时有—位老武师,带
着他爱女,路经洛阳,投宿长安老店,正是吕府寿辰前几天,长安栈里,住了不少吕府贺客,
吕文锦也时常出入这家客栈,那老武师的女儿颇有几分姿色,大概被吕文锦看到了,年轻人
觑不破色字这一关。竟然动了欲念,阿弥陀佛,这是老衲事后推断之言,但吕文锦却在老衲
面前矢口否认……”
他吁了口气道:“就在那老武师投宿的第二天,客店中人发现父女二人均已死于非命,
那姑娘是羞愤自尽的,老武师却是他杀,掌中胸口,被人震断心脉而死。”
驼龙问道:“那老武师是吕文锦杀的么?”
瘦金刚道:“当时没有目击的人证,但洛阳乃是古都大邑,捕头们也是办案多年的能手,
发现老武师致命的一掌,极似本门‘般若禅掌’,而且火候不深,最多不过三成功力,当下
就由一名老捕快暗中赶来本寺,请求派人查验。老衲据报,心中已是怀疑到吕文锦的身上,
一来他正好请假回家,二来.老衲传他‘般若禅掌’,为时不过一年,他正好练到不过两三
成火候,而且老衲那时还在主持罗汉堂,就亲自赶去洛阳。”
常慧问道:“他一直不肯承认么?”
瘦金刚道:“老衲查验的结果,那老武师确是死在‘般若禅掌’之下,但吕文锦始终不
肯承认,按本寺规矩,老衲应该追回他的武功,只是死无对证,他又向老衲痛哭流悌,矢口
否认。老衲又念在大师兄只此一个门人,心存偏私,只要他立下誓言,从此改过向善,更不
准他对人自称少林弟子,等于把他逐出了少林门墙。”
常慧问道:“后来呢?”
瘦金刚道:“这孽障经过这件事之后,忽然离家出走,他家里的人,还到少林寺找过他,
此后差不多有七、八年之久,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十二年前,江湖上忽然传扬着出了一个外
号锦衣郎君的年轻高手名叫吕文锦。老衲那时已经不再主持寺中事务,但听到这一消息,曾
到洛阳去了一趟,他依然对老衲执礼甚恭,但老衲看得出来,这七八年之间,他已另投名师,
武功造诣,也有了相当成就,他既无恶迹,也并没有违反老衲的规定,只要他不以少林弟子
自居,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老衲自然不好过问。”
他接着苦笑了笑道:“十年前,在黄溪渡附近,一家农家,又发生了一件命案,也就是
那孽障和姜老施主说的故事相近似……”常慧道:“果然有这件事?”
瘦金刚道:“这事发生经过,和洛阳发生的父女命案,简直如出一辙,那农家好像姓冉,
一户三口,除了夫妇二人,只有一个小姑,十年前某一晚的拂晓,邻居听到小姑呼天呛地的
哭声,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故,大家赶去一看,那小姑衣衫不整,跪地痛哭,地上直挺挺躺着
兄嫂两人,被人用重手法击伤,伤在胸口,已经气绝多时……”
常慧道:“是吕文棉假扮老师傅杀的么?”
瘦金刚道:“那只是诬蔑老衲罢了,事后据那小姑娘告诉老衲,她根本没看到什么,也
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她兄嫂,她醒来之时,才发觉清白玷污,兄嫂已死……”
常慧气道:“这人真是禽兽不如,老师傅对他有传艺之恩,他还诬蔑老师傅。”
瘦金刚道:“那是孽障怀恨老衲把他逐出少林门墙之故,他诬蔑老衲,也正是破坏少林
寺的名声……”
常慧道;“这人坏死啦!”
驼龙道:“小慧,你别打岔,大师还没说完呢!”
常慧“啊”了一声,果然没有说话。
瘦金刚道:“黄溪渡,是南昌府近郊,发生了这样一件无头命案,自然立时轰传开来,
南昌府的捕头,识不得冉夫妇究是什么手法所伤,因这里是少林下院,就来请奉寺派人验
看……”
常慧嘴快,忍不住又道:“又是‘般若禅掌’杀死的了?”
瘦金刚点头道:“女施主说的一点不错,经本寺派人验看的结果。不但是本寺‘般若禅
掌’,而且依然只有三成功力……”
驼龙心中暗道:“他经过八年苦练,‘般若禅掌’应该收发由心了,减少几成功力,故
意装作初学乍练,火候不足,那也是极为平常之事。”
瘦金刚续道:“敝寺‘般若禅掌’,是七十二艺中上乘武学,不但要本身功力已有相当
深厚基础,否则无法练习,而且也不轻易传授弟子,寺中数百僧侣,获准练习‘般若禅掌’
的,不过七八个人而已!”
常慧道:“大叔,‘般若禅掌’很厉害么?”
驼龙笑道:“小慧,你又插嘴了,‘般若禅掌’,少林上乘绝艺,就是练成护身真气,
也很难抵挡得住,你说厉害不厉害?”常慧没有作声,但脸上似有不信之色。
瘦金刚续道:“那是八月初发生之事,到了中旬,老衲来此主持讲经,听敝师侄了一说
起,就想到这可能又是孽障所为,等此间法事完毕,老衲又赶去洛阳……”
说到此处,伸手从几上取起茶盏,说道:“诸位施主请用茶。”
轻轻喝了一口,接道:“那孽障见了老枘,依然敬礼有加,虽然不敢再称老衲师叔,但
一口一声老师傅,和在少林寺之时,一样亲切,老衲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尊师重道,谦恭
有礼的年轻人,会是奸淫残杀的凶手。”
常慧披披嘴道:“越是恶人,越会装出一付伪善面孔来。”
瘦金刚合掌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极是。”
接着道:“等老衲说出黄溪渡凶案之事,那孽障却忽然沉下脸来,冷笑道:“原来老师
傅又把黄溪渡凶杀之事,怀疑到弟子头上来了,这真是莫须有的冤枉,好像天底下学过少林
武功的,只有弟子一个,还好死的只是两件普通奸杀案子,如要有—个学过‘般若禅掌’的
人造了反,我吕文锦岂不要凌迟处死,罪夷九族了?”
他说话之际,忽然从椅上站起,说道:“老师傅请随我来。”举步走山大厅,老衲自然
只好随着他走了出去。
那孽障走下石阶之时.忽然俯身拾起阶前一块尺许见方的石块,轻轻往上一抛,等到石
块下落之时,他右手衣袖,忽然朝上拂起,他拂起的衣袖,看去毫不着力.但那方石块竟然
化作一蓬石灰,随风而散,这一手几乎把老衲看得目蹬口呆,想不出他这究竟是什么功夫。”
常慧偏头问道:“大叔,他这是什么功夫呢?”
驼龙笑道:“连老师傅都看不出来,大叔如何知道?”
“阿弥陀佛,姜老施主好说。”
瘦金刚接着说道:“那孽障看了老衲一眼,面露得意,冷冷一笑道:“老师傅看到了,
吕文锦八年来一直遵守老师傅的约束,绝不再使少林武学,但吕文锦真要杀人,一点衣角,
就可要了江湖上一般高于的性命,大概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也不至只有三成功力吧?”
当时老衲也感到黄溪渡冉姓夫妇,确实不像是他杀的,但从昨晚他对姜老施主说的一番
话看来,却明明是这孽障做的了!”
了一愤愤的道:“吕文锦真是丧心病狂,欺师灭祖,居然敢对师叔这般说话。”
瘦金刚道:“据老衲的观察,他似乎有恃无恐。”
了一道:“他凭仗的什么呢?”
瘦金刚道:“自然是有人给他撑腰了。”
驼龙心中一动,问道:”大师可看出他的武功路数来了?”
瘦金刚摇头道:“他使的是一种旁门手法,那是毫无疑问的,但老衲看不出他究竟是什
么路数?唉,纵然是旁门功夫,也属于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学了。”
驼龙沉吟道:“他和在下动手之际,那是一种阴柔的掌力,极似‘玄阴真气……””
瘦金刚忽然低喧一声佛号,从椅上站起,合十道:“姜老施主、贺老施主四位,如果没
有什么急要之事待办,老衲带你们去看一个人。”
贺德生道:“现在就去么?”
瘦金刚道:“正是。”
贺德生道:“但在下剧毒未解……”
瘦金刚未待他说完,微微一笑道:“贺老施主不用担忧。”回头朝了一道:“你去请公
孙施主出来。”
了一应了声是,躬身退出。不大工夫,只见了一领着一个身穿竹布长衫的瘦小个子走了
进来。
这人头尖脸削、鼠目、酒糟鼻,嘴角上还留着两撇鼠髭,正是鬼医公孙丑。
他昨晚被刘寄生一掌击中后心,居然并没有死。
这也并不稀奇,他号称鬼医,只要一息尚存,就可起死回生,除非当场击毙,自然要不
了他的性命。
驼龙看他在绳金寺出现,心头登时明白过来。敢悄他自知伤势沉重,又怕刘寄生不放过
他,才托庇到绳金寺来的了。
贺德生目光一亮,啊道:“公孙先生也在这里!”
公孙丑耸耸肩,一双鼠目,骨碌一动.连忙抱拳道:“贺老哥请了……”他目光带些惊
疑之色,倏然住口。
那是因为神弹子贺德生居然会和丁建中在一起!
瘦金刚合十道:“老衲替公孙施主引见,这位就是名动武林的泰山驼龙姜老施主。”
“啊!”公孙丑双目一定,接着连连拱手道:“幸会,幸会,兄弟久仰姜大侠盛名,昨
天在戴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驼龙大笑道:“公孙先生好说,咱们也算是一回生,两回热了。”公孙丑点头道:“正
是,正是。”
瘦金刚合十道:“老衲请公孙施主前来,正有一件事想请施主赐予援手。”
“不敢,不敢。”公孙丑拱手道:“在下昨晚伤重垂危。幸蒙大师收留,在下这条命就
是大师救的,大师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在下义不容辞。”
他昨晚还是伤重垂危,如今居然已和好人一般,由此可见他医道当真高明得很!
瘦金刚合掌道:“公孙施主言重,事情是这样,这位贺老施主被人在茶饭之中下了剧毒,
想请施主赐教。”
公孙丑两颗小眼珠一下注视到贺德生脸上,口中啊道:“贺老哥是什么时候中的毒,现
在感觉如何?”
贺德生道:“是昨晚晚餐时间被人下的毒,据说子不见午,只是目下还未发作。”
“唔、唔!”公孙丑连点着头道:“毒药发作得越慢,毒性也愈烈,一经发作,就不可
收拾了,贺老哥请坐下来,让兄弟切切脉象再说。”贺德生依言坐下,伸手过去。
公孙丑仔细切了一阵脉,口中噫道:“奇怪,照贺老哥脉象看来,你体内剧毒,早该发
作了,但好像剧毒受了什么抑制,一时还不至于发作,只是毒性丝毫未解,而且又经过强行
抑制之故,一旦发作,那就没有救了。”
贺德生道:“先生真是神医,兄弟确实服过两颗抑制剧毒的药。”公孙丑张目问道:
“那是什么药丸?”
贺德生道:“兄弟也不知道。”
当下就把昨晚发生之事,简单述说了一遍。
公孙丑口中只是“唔”、“唔”应了两声,伸过手去,翻起贺德生眼皮,看了一眼,才
道:“贺老哥放心,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发作。”
贺德生紧张的道:“公孙先生是说,兄弟只有两个时辰可以活了!”
瘦金刚、驼龙等人的目光,也不期而然一齐朝公孙丑望去。
公孙丑耸耸双肩,呵呵大笑道:“兄弟是说贺老哥身上剧毒,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发作,
你贺老哥,只要在发作前一盏茶的工夫,遇上兄弟,就保管你没事儿。”
瘦金刚合掌当胸,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有公孙这句话,老衲也可以向贺老施主交
代了。”
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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