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
坐定之后,公孙璞道:“文世伯,小侄有件事情,想要请教。”
文逸凡道:“请说。”
公孙璞道:“小侄今早在临安城外碰见一位武林前辈白老先生,据他说他现在是住在韩
侂胄的相府。”
文逸帆道:“啊,你说的是白逖,不错,他是受了大湖寨主之托,这才特地去作韩侂胄
的门客的,你是为了这件事感到诧异吗?”
公孙璞道:“这倒不是。白老前辈高风亮节,我是早已听得爷爷说过,怎会疑他。”
文逸凡道;“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公孙璞道:“韩侂胄有个儿子名叫韩希舜,不知是否白老前辈的徒弟?”
文逸凡道:“我从没听他说过,他到相府也不过两个月,想必不会收徒的。”
厉赛英道:“公孙大哥,你果然料得不错。白逖在相府不过两个月,即使他肯传授韩希
舜这厮武功,这厮也绝不能学到什么东西。”
文逸凡道:“哦,你曾经和这位韩二公子交过手么?”
公孙璞道:“不错。”当下将路上所遇的事情告诉文逸凡,然后说道:“韩希舜的武功
路数和白老前辈不同,我早已怀疑他不是白老前辈的徒弟,如今得到文大侠证实,那就更无
疑义了。但却不知他的师父是什么人?”
文逸凡道:“相府之中高手不少,但听你所说,这位韩二公子的武功似乎还在那些高手
之上。他是跟什么人学的,我可不知。不过你为什么要急于打听这件事呢?”
公孙璞道:“韩希舜别的功夫也还罢了,他的点穴功夫可是惊人,令我大为疑惑!”
文逸凡笑道;“天下点穴高手,还能有胜得过你的檀叔叔武林天骄的么?我听说武林天
骄在光明寺之时,曾教你的点穴功夫的。怎么,难道你的点穴功夫还比不上那个韩希舜吗?
他居然能够令你吃惊,这倒奇怪了!”
公孙璞道:“他只是功力稍逊而已。若然只论点穴的手法,他不但比我高,似乎也还要
比檀叔叔高明1”
文逸凡诧道:“有这等事?”
公孙凌道:“更奇怪的是他的点穴手法和檀叔叔教我的大同小异,不过变化更为精妙!”
文逸凡道:“这么说,他也懂得惊神指法?”
公孙璞道:“是呀,所以我才感到奇怪。”
文逸凡起眉头:“当真如此,这就确实是奇怪了!”
厉赛英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你们在奇怪的是什么,我还未知道呢。”
文逸凡道:“厉姑娘,你有所不知,武林天骄檀羽冲的点穴手法,是从穴道铜人上钻研
出来的。这个穴道铜人本来是宋国的国宝,汴京沦陷之时,给金人劫去。金国皇帝特地为此
召集了全国的武林高手和杏林国手成立了一个‘研经院’,由皇叔完颜长之主持,研究穴道
铜人,弄出了一份图解。武林天骄本是金国贝子,他的惊神指法,就是因为获睹这份图解,
而参悟出来的。”
听至此处,厉赛英禁不住突然跳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气,叫道:“我明白了!”
奚玉帆道:“你明白了?”
厉赛英道:“我知道这个蒙面人是什么人了,他就是韩希舜的师父!”
文逸凡道:“什么蒙面人?”
厉赛英笑道:“对啦,这件事情找还没有告诉文大侠呢。”当下将高氏夫人所说的那个
有关穴道铜人图解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文逸凡道:“原来如此。这么说穴道铜人图解是共有两份的了。一份是原来的宋宫图解,
一份是后来金国高手钻研出来的金宫图解。”
厉赛英道:“不错,想必是宋宫原来的那份图解高明一些,所以公孙大哥觉得韩希舜的
点穴手法似乎更为精妙了。”接着又说:“那天晚上,杨大庆、石棱、高杰二人在客店的房
间里,半夜有个蒙面人跳进来,打伤了高杰,点了杨、石二人的穴道,抢走了那个藏着穴道
铜人的匣子。杨、石二人怀疑是高杰串通那个蒙面人,高杰怀疑是他的师兄乔拓疆,后来又
怀疑是我的爹爹,我却怀疑是黑风岛主。其实都猜错了,原来是韩希舜的师父。”
奚乇帆笑道:“线索是找到了,可惜也还未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呢。”
公孙璞道:“檀叔叔在惊神指法上边有若干处未能参透,他也知道宋宫有一份原来的图
解,却不知落在何方,若然找得出韩希舜的师父,对檀叔叔倒是很有好处,他们可以共同参
洋。”
厉赛英道:“有其徒必有其师,韩希舜如此可恶,肯收这样的纨绔恶少做徒弟的恐怕也
未必是好人吧?”
文逸凡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倒是担心落在坏人手中,将来会酿成武林大患呢。
这样吧,我给你打听这人是谁。我打听不出来,还可以请丐帮的陆帮主帮忙打听。丐帮的消
息显为灵通,或者可以有意外收获。”
公孙璞谢过了文逸凡,说道:“我想早一点会见啸风,请文大侠原谅我不多留了。”
文逸凡道:“最少你也得住这一晚。”
第二天一早,公孙璞、奚玉帆、厉赛英三人便向文逸凡告辞。
三人同行,一路谈谈说说,倒是不觉寂寞。这日到了太湖,只见万顷茫茫,水天一色,
不觉逸兴遄飞,胸襟为之一爽。忽听得一声长啸,芦苇丛中摇出一只小船,那舟子笑道:
“可是百花谷的奚公子么?”
奚玉帆诧道:“你怎么知道?请恕眼拙,咱们好像以前没有会过?”
那舟子笑道:“你们一路行来,早就有人打探清楚,禀告我们的总寨主。我是奉了总寨
主之命,特地在这里等候你们的。“
太湖义军防范的周密,三人都是不禁佩服。上船之后,奚玉帆问那舟子道:“有一位谷
少侠谷啸风是不是在你们的寨子里?”
那舟子道:“不错,谷少侠来了许多天了。”
公孙璞道:“文大侠的掌门弟子辛龙生和他的新婚夫人是不是也已经来了?”
那舟于道:“这倒没有听说,不过我只是一个小头目,总寨主的宾客,我也不尽知道。”
王宇庭是太湖七十二家的总寨主,大寨在西洞庭山。摇到对岸,弃舟登山,王宇庭早已
和谷啸风在半山迎接他们了。好友相逢,自是欢喜无限,不过在无限欢喜之中,奚玉帆想起
那次谷啸风的婚变,和他的妹妹闹出的轩然大波,却是不禁颇为感慨,有点尴尬了。
王宇庭不知就里,说道:“奚少侠,你们是从文大侠那儿来的吧,令妹和丈大侠的掌门
弟子成婚,我抽不出身子去喝喜酒,很是抱歉。”
奚玉帆吃下一惊,说道:“舍妹未曾来到吗?”王宇庭诧道:“令妹新婚,怎会来此?”
奚玉帆怔了一怔,说道:“文大侠说他们早已来了的,何以还没有到呢?”
王宇庭不禁亦是有点惊疑,说道:“是吗?那恐怕是在路上碰着什么事情耽搁了。但你
也不必担心,江南的武林人物,谁不识文盟主的掌门弟子?有事耽搁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你们先住下来,待我派人给你打听打听。”
既来之则安之,奚玉帆等人也只好如此了。
这晚奚玉帆与谷啸风联床夜话,说起别后各人的遭遇,大家都是不胜感慨。
奚玉帆说道:“我这次在临安韩侂胄的相府碰上一个人,你一定意想不到。”
谷啸风说道:“什么人?”
奚玉帆道:“辛十四姑。”
谷啸风果然甚为诧异,说道:“她怎么会在相府之中出现?”
奚玉帆把穴道铜人图解的故事和如何碰上韩希舜与辛十四姑的经过,一一告诉了谷啸风,
谷啸风听得惊奇不已,说道;‘不瞒你说,这个辛十四姑我也正想找她。”
奚玉帆道:“哦,你也要找她,为什么?”
谷啸风道:“佩瑛的爹爹在她家里养病,她却失了踪,佩瑛担心得不得了。要找佩瑛的
爹爹,不是先得找她吗?”
奚玉帆叹了口气,说道:“幸好你当时没有见着韩老英雄。”
谷啸风懂得他的童思,假如当时自己见着韩大维,当然是一定会提出要和韩佩瑛退婚之
事了,想不到一年来的变化竟是如此巨大,谷啸风不由得心中苦笑了。
事情的变化,确实是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外的,辛龙生和奚玉瑾这对夫妇的遭遇就是如此。
且说辛龙生夫妇奉了文逸凡之命,前往太湖和王宇庭联络,这日到了浙西的一个山区,
为了赶路,走山间小路,路上辛龙生忽地想起一件事情,说道:“瑾妹,到了太湖,你可能
见着一个你所想不到的人。”
奚玉瑾觉得他的神色有点古怪,说道:“王宇庭那里常有江湖上的异人来往,碰上意想
不到的人,那也不足当奇。”
辛龙生道:“不,这人是你的好朋友,却并不是什么江湖异人。”
奚玉瑾何等聪明,心中已经隐隐猜着了辛龙生要说的是什么人了,嗔道:“你究竟说的
是谁?”
辛龙生冷冷说道:“谷啸风。那天我听得他和我的师父说,说是要到太湖去的。”
奚玉瑾心里甚是难过,却道:“碰上他又怎么?唉,龙生,咱们已经结为夫妇,你还不
相信我吗?”
辛龙生道:“你不嫌弃我,我是感激得很。不过我遭了那丫头之害,与你只有夫妻之名,
而无夫妻之实。我,我总是觉得对不起你。唉,谷啸风现在不知成婚了没有?如果——”
奚玉瑾杏脸飞霞,嗔道:“不许你再说下去,夫妻紧要的是两情相悦,相互扶持,难道
只是贪欢作乐么?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话是这样说,奚玉瑾心里可是难过得很。不由自己的又想起了谷啸风以往对她的种种好
处来。“我当真是更喜欢龙生么?还是只贪图可以做未来的盟主夫人呢?”无意间自己揭开
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奚玉瑾不禁暗暗有点羞愧了。
这天是个阴天,他们二人心上也像蒙了一层阴影,辛龙生不敢再试探她,奚玉瑾也没心
情说笑,两人默默无言的走了一程。
走到一个险峻的路口,忽见有个老叫化睡在那儿。
他们走的是两峰挟峙之间的山路,那叫化睡觉的地方正是绝险之处,下面是深不可测的
幽谷,叫化子枕着路口的一个石头,只要稍一转身,就会跌下去的。
辛龙生正自不好气,骂道:“哪里来的这个臭叫化,你死活不要紧,这条路可给你拦住
了。”
奚玉瑾道:“你别推他,咱们做个好心,唤醒他吧。你守在那边,提防他滚下去。”
辛龙生道:“哈,你还要我服侍这个臭叫化,你可真是太好心了。”
奚玉瑾道:“他这样睡法,可是危险得很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咱们也不
是要赶路。”
辛龙牛赔笑道:“好,好,依你就是。”脸上赔笑,心里可是在埋怨妻子多事。
奚玉瑾叫了几声,那老叫化的鼾声打得更响了。辛龙生苦笑道:“睡得像个死人,别理
睬他吧,从这块石头上跳过去不就行了?”
奚玉瑾道:“不好,你看,这块石头摇摇欲坠,万一给咱们碰着了那怎么好?”
话犹未了,那老叫化忽地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把奚玉瑾吓了一跳。
那老叫化睁开惺忪睡跟,咕咕噜噜的埋怨道:“我睡得好舒服,你们偏来扰人清梦,真
是可恶!”
辛龙生怒道:“我们好心救你一条性命,你却反而骂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
心。”
那老叫化道:“你咒我是死人不是?哼,你死了我还活着呢,准要你救?”
辛龙生心头火起,正要发作,奚玉瑾劝道:“你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他不领情,咱们走
吧。”
那老叫化揭开一个红漆葫芦的盖子,酒香四溢,说道:“这女娃儿倒是有点好心,来,
来,来,我请你喝酒。”
辛龙生冷笑道:“准要喝你的酒,你滚吧!”
那老叫化“哼”了‘声,说道:“别人想喝都喝不到呢。你这臭小子懂得什么?你不喝,
你给我滚!”
奚玉瑾忙道:“龙生,别吵了。走吧,走吧!”
辛龙生道:“我才不屑和叫化子吵呢!”迈开大步便走,只听得那老叫化在背后连连冷
笑。
路上辛龙生埋怨道:“玉瑾,我叫你不必理这臭叫化,你看,非但得不到他的感谢,反
而受了一顿腌臜闲气。”
奚玉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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