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日神刀





  痛楚来得十分激烈,但有间歇性,约每一个时辰一次,每次阵痛延续一半个小时左右。症状与绞肠够十分相像,痛得脸色发青,绵绵不绝的剧痛,真可令铁打的人崩溃。
  张天齐能忍受痛楚,因此苦头也吃足了。
  两位体面的仆从,帮着照料热水和火盆的炭火,  侍女小桃照料葛佩如。
  章春亲自照料张天齐。
  她们冒险替两个热敷灭除痛苦,用热水布巾敷肚腹以触除内脏发缩,松弛肌肉。
  不要冷敷或热撤,应付不明原因的腹痛都要冒风险.假使不对症或使用不当,反而会使病情加剧。
  但她们已无所抉择,只求能除目下的痛苦。
  热敷总算管用。能稍懈一些剧痛。
  约一个时辰一周期,发作起来势如雷霆万钧,可把章春姑娘几个人忙坏了累坏了。
  这是第四次发作。这是说,中毒迄今,巳红过了四个时辰以上了。
  章春姑娘含着泪忙碌,看到张天齐咬紧牙关忍受痛楚。脸不断冒冷汗,她恨得几乎咬啐了银牙。
  “我发誓。”她哭泣着说,“我一定要把长春庄化为血海屠场,我要……”
  “不要说……说这种话,小春,张天齐脸上居然挤出一丝苦笑,“这不是江湖浪人的经历和人生,牵涉到利害生死,就必须冷酷无情,一旦生死相见,就得尽一切手段杀死对方保全自己。生死各安天命,怨不了谁。”
  “假使绵绵无尽的寻仇报复,这辈子永远活在仇恨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是我与长春居士父子的事,与长春庄其他的人无关。小春,签应我。”
  “答应你什么?”
  “埋了我,连同仇恨—起埋葬掉。”
  “你……你你……”她挪开压住热巾的手.伏在张天齐冰凉的颈肩上,“我不要听,我……我知道你不能说这种不祥的话,你不能丢下我,你……天齐,为了我.请你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不可能了,小春。”张天齐僵硬地说,“这是一种慢慢腐蚀内脏的奇毒,百转金丹也无能为力。即使我能用意志力支持一些时辰,终究也回天乏力。”
  阵痛将消,对面榻上的葛佩如已经苏醒。
  “天齐哥,你……你不是可以用……”用内功撑出体内异物吗?”小姑娘颤声说,“上次你……”
  “傻丫头,内功排除异物,是有限度的。”张天齐的身躯逐渐放松,痛苦的浪潮快速地消退,“外力口的毒渗在肌青,肌骨都是可以控制的。”
  “毒入内腑,内腑谁能控制呢?”
  “你不能用意志或力量,阻止你的肠胃蠕动,你不能控制你的肝脏停止輸血,你不能……小佩,我很抱歉,我无法向你娘交代,我……”
  “你为什么要说抱歉呢?”葛佩如苍白的面庞出现一朵红云,疲倦的明眸涌出奇异的神采,“生也好,死也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这一生就了无遗憾了。天齐哥,我觉得我很幸福。”
  “什么?幸福?”张天齐大感惊讶。
  他从小姑娘明眸所焕发的神采里,看到了什么,也许。这黄毛丫头对他,不仅是单纯的兄妹感情。
  ”是的,幸福。”小姑娘肯定地说,“你不觉得我们同生死共患难的可贵吗?虽然你我相处的时日有限,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是谁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啐!你这么一点点大,就涉及这种无病呻吟的艳词。”章春跳起来叫,“不害臊。我不像你,只要有一口气在,我绝不放弃希望,绝不向命运低头。天齐,支持下去,等我。”
  “小春……”张天齐一把没将她拉住,“你要……”
  章春昂然出室,在房门转身,泪眼盈盈注视他片刻。
  “等我。天齐。”媳坚定地,郑重地说,转身大踏步走了。
  三更天,京口驿碼头北端。
  穿了黑劲装黑马甲的章春一现身,货栈的暗影中,立即踱出一个黑袍人和两个黑衣人,每个人都带有兵刃。
  她先向黑袍人行礼,两个黑衣人则向她行礼。
  “你真要胡闹吗?”黑袍人沉声问。
  “我怎么算是胡闹?”她抗议,“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你不要管我。”
  “但是你会误了大事…—.”
  “你算了呗!要是洠в形夷质拢隳茏龀鍪裁闯杉ɡ矗谘镏荩皇俏夷质拢隳芊⒕蚰切┣狈呐9砩呱衤穑康鹊侥且惶斐鍪拢悴坏裟源喜殴帧T谡饫铮亍?br />   “一切情势都在有效控制下,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这些人都不成气候……”
  “真的吗?呀,一切情势都在控制下,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凌老狗目下在在伺处?”
  “这……”黑袍人口气转了。
  “神爪冷镖陈老狗呢?”
  “我会控制住他们,他躲不了多久……”
  “长春居士呢?你能控制他?”
  “他是途经此地的,目前没有控制他的必要。天没黑他就乘船往江宁方向走了。根本不需理会,以免引起无谓的风波。
  我如果抓他,名不正言不顾,很可能引起那些混蛋江湖人的反感,那会增加我的困难。”
  “我不和你讲道理,反正你心里明白。”她横蛮地说,“我的事你不要干涉,不然可不要怪我任性而为。”
  “好好好。”黑袍人苦笑,“小姑奶奶,你厉害,请不要闹得太过火,我责任重大,要是章法大乱,我要对你不客气。”
  “我什么时候给你添了难以控制的麻烦?倒是这里突然增加了许多牛鬼蛇神,是我先向你示警,还得谢我呢!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已获得正确口供,那一批外来的人,确是躲到茅山道院去了,至于其中有没有毒郎君、百毒真君、断肠花几十人在内,这里的人不敢断定。”
  “在陈家大院搜出的人中,有人供出百毒真君的确随神爪冷镖前往茅山道院去了。”一名黑衣人欠身说,“至于会不会半途另有要事离开,无法估料。”
  “这里还留有三个活口,他们坚决表示不知道。”第二个黑衣人说,“他们是凌老狗的人,倒有几分骨气,不怎么合作。”
  “我一定要知道这些用毒害人的狗东西,真正的藏身所在。”她咬牙切齿说.“我要问。”  “请往这边走。”黑衣人向右方的栈房伸手虚引。
  这是一座漕仓,由于年关将届,漕运暂时停业,满仓堆着米袋,空间里米香扑鼻。
  仓角堆放工具的小间内,三个大汉被吊在横梁下,双脚勉可及地。
  三名蒙面黑衣人担任看守,在黑袍人的挥手示意下,倒退至一旁候命,井取下一盏灯笼高高举起。
  章春姑娘走近第一名大汉,注视对方片刻。
  “我要知道毒郎君、百毒冀君、断肠花三个男女的确切落卸所在,你,告诉我。”她向大汉阴森地说,“经证实之后,饶你一命。”
  “在下不知道。”大汉顽强地说。
  “真的不知道呢,抑或是不愿说?”
  “随你怎么想。”
  “那表示你不愿交换性命了。”
  “随你。”
  “这也表示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随你。”
  “刀!”她向看守伸手。
  看守欠身应诺一声,拔刀双手奉上。
  咔一声响,她冷酷地一刀砍断大汉的左脚,反手再挥,把大汉的右脚也砍下来了。
  “啊……”大汉发出凄厉的惨号。
  刀光连闪,血腥刺鼻,大流的双手和头一起分家,头和身躯跌落地下。
  “你,也不知道吗?”她的刀指向第二名大汉,语气冷酷阴森。  泰然挥刀,不带丝毫感情,砍杀的方法也够狠惨,似乎她的血是冷的,美丽的面庞与健美的胴体,似乎不带人味。
  两名大汉惊得魂飞天外。大概从来洠в屑饷匆晃幻裁廊缁ǖ纳倥绱死淇嵛耷榈鼗拥渡比朔质蛑本褪谴抵械哪敢共妫匀巳馕昶堑木庞诠砟浮?br />   “我……我我……”第二名大汉语不成声,魂飞魄散快要崩溃了。
  刀光一闪,慑人心魄。
  “我知……道……”大汉终于能清晰地喊叫了。
  “在何处?”她问,刀锋停在大汉的左腿上。
  “我只知道断……断肠花董爱姑,在……在她的相好家里快活。”
  “在何处?”
  “城内儒林里,三山书院西街第七家……”
  “你带我去。”她冷冷地说。
  刀光一闪,准确地砍断捆手的帛索,大汉倒在地上,几乎无力站起。
  “茅山道院的事,劳驾你啦!“她扭头向黑袍人说,“要活的。凡是会用毒的人,都要。”
  “好吧!我这就亲自走一趟。”
  茅山道院在城西四焉里的宝盖山下,本是指金坛县的茅山宫观。
  躲在城里比城外安全,大胆的人道常避免在城内打打杀承。
  儒林里是住宅區,天—黑就显得冷冷清清。
  三山书院的生员学芋,绝大多数不是三更灯火五更鸡,肯用功苦读经书的人偌冷的天,早些睡觉比点灯读书惬意多了。所以偌大的书院更冷寂无人,即使有鸡呜拘盗登堂入室,也不会有人发现。
  三更梅尽,这一家的内厅仍有灯光外露。
  章春姑娘一身黑,跟在她身后的老仆更黑,飘落天井轻似鸿毛,毫无颅忌地一脚踢倒了内厅门,昂然登堂入室,像是回到自己的家。
  挑亮神案上的灯,再抓起灯沿走道绕至后院的小小穿堂,便听到房内传出的声音。
  “砰!”房门在大震中向内坍倒。
  仆妇身形一闪。便到了房中间。
  章春姑娘长田灯搁在窗台上,刀已在手。
  床上,一双赤条条的男女,正在慌乱地穿衣。
  仆妇取手左抓右拂,床上与春凳上的衾被衣裙,像被狂风刮飞了。帐毁床裂。
  两男女连人影都没看清,仆妇已近身了,五指如钩,光临裸女的胸口。
  裸女身手不弱,火速躺倒飞脚急扫。
  仆妇手爪一沉,有若电光一闪,扣住裸女的右颈;一声叱呜,裸女手舞足蹈,像是风中的残叶,向章春姑娘脚前掉落。
  被章春一脚踏住了小腹。
  裸男的身手,比裸女差得远,刚从崩毁了栏杆的床尾滚落,便被仆妇在八尺外虚按一事,呃了一声,手脚一推,爬不起来了。
  行动极为迅速.声势惊人,登堂入室破门强攻,片刻间便结束了,快速的打击,令两个裸体男女措手不及。
  ”你是谁?”章春含笑问.美容可爱极了,不带丝毫火气,似乎她不是来寻仇的,而是无意中碰上有趣的事,喜悦地询问经过的人。
  但她手中的刀,可就不可爱了,锋尖点在裸女白嫩的胸口“我……”裸女惊得发僵,说话也僵。
  “你如果说谎。我会把你剁成一堆零碎,”章春仍在笑,说的话却充满杀机。
  “不……不要……”裸女惊剧地叫,“你……你你是……是……”
  “不要向我们是谁。好像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说,我姓董……”
  “你说话最好让我听懂。董什么旷“董爱……姑……“”
  “哦!我知道了,你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玩毒女光棍,绰号叫做断肠花,善用断肠毒粉,对不对?”章春心中一宽,脸上笑容更甜密可爱了。
  “是的,小姑娘,你……你不是女强盗吧?”
  ”不是,来找这间屋子的主人,汪君达,向他讨一笔旧债。”
  仆妇将赤条条的裸男拖过来,往裸女身旁一丢。
  “大概这个就是汪君达了。”仆妇木无表情地说。
  章春是个十七八岁的名门大闺女,见了一双丑态毕露的赤裸男女,居然连脸都不红一下,仅皱了皱眉头,视若无睹。
  “天啊!我……我不认识你……你们,怎么会……会欠了你们的债?”裸男狂叫,全身像是瘫痪了。
  “你的绰号叫一枝花,没错吧?”章春问。
  “是……是的……”
  “那就找对人了。”
  “有人认识你就是了。你做过的事,自己心中明白,是不是?”
  “我做了什么……”
  “你是个采花贼,有苦主请求本姑娘提你的头还债。”
  “不!不……”
  刀光一闪,一枝花人头分家,鲜血狂喷。
  “哎呀……”董爱姑狂叫,吓了个魂不附体。
  “你一定不是好人。”刀尖又压住了董爱姑的胸口,力道略增。
  “冤枉!”董爱姑尖叫,“我……我与他只……只是露……
  露水姻缘,他……他的事我……我从……从不过问,我……”
  “去把她的衣裙找来,百宝囊一定在床头枕畔。”章春向仆妇说。
  东西都抬来了,百宝囊比传统的型式大一倍。
  “你的毒听说很厉害,我有点不信。”章春说,“反正你是行家,我要在你身上试毒。”
  裸女一上床,身上所有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