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担皮
他们围坐在桃花谷唯一的空地之上。
男人手中,人手一鼓,沉稳有节奏地敲击着皮鼓;女人们则和小孩子一起和着鼓声,轻吟着代代相传的歌曲。
空地中间,已经燃起熊熊的火堆,烈焰冲天的火舌,闪动吞吐着,在四周人们的脸上,身上投下诡异跳跃的光彩。
火堆的后方,架着一座低矮的祭坛,祭坛正中,正是喀什尔欣精神的象徵,一支二人环抱粗的鸟形圆腾木柱。
小天和小仙二人便一左一右地盘坐在木柱之旁,他们二人睁着大眼睛,有趣地注视着仪式的全部过程。
从他们二人被送上祭坛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但是,除了等待和看喀什尔族的生苗们,击鼓吟颂之外,至今,没任何特殊的地方。
终于,老巫师所住的小屋,〃咿呀”地打开门来,原本缓慢的鼓声,此时逐渐加快。老巫师就在短促的鼓声里,步出小屋,只见他的脸上,戴着一副木雕的鸟头面具,脖子上挂着一串各式各样的石子,兽牙结串成的长项链,项链直垂腰际。
他赤裸着上半身,胸前同样是用红、蓝、黄三各颜色的油彩,绘着和木柱上图腾相似的图案,
他的双臂上、戴着数十个不同质料的手镯,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闪动的光芒。
他踏着鼓声,走上祭坛,面对图腾和小天他们,分腿而立。
此时,日过中天,老巫师慢慢地高举双臂,口中发出连串的声音,似是在向天祈祷。
随着他所发出,渐高渐大的声音,他剧烈地抖动双臂,手镯在他手臂抖动时,互相碰撞,产生忽高忽低,忽锐忽沉的种种产音,应和着他口中祷词,鼓声在这时,巳经变成急如密雨,沉如闷雷的爆响。
就在此时,一条人影,从桃花谷的人口处,慢慢走向空地。
当小天和小仙在火光的照耀下看着自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影时,不约而同,〃呀!+/然脱口惊呼,正要跃起时,却被老巫师伸出的双手,按在肩上而打住。
来人正是三天前,人山替小天他们接受磨练,完成祈福首段仪式的卡沙。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三天前,出发时那般的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模样。
自黑暗走出的卡沙,此时已是,长发披散纠结,真上伤痕累累,血迹殷然,衣服更是破碎撕烂,状似乞丐。
他的模样,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之下,不但狼狈邋遢,而且憔悴惨然,就像经历过一场大劫难之后,侥幸得存的样子。
难怪小天和小仙二人会如此讶异和激动。
看来,卡沙这三天的磨练,似乎相当痛苦凄惨,日子难过得很。
可是,他的眼神,却有一种前所末有的宁静和沉稳,使得他变得更加成熟、浓邃。
卡沙几乎是半拖着脚步,走向祭坛,他在跳上祭坛时,不小心失足地颠顺一下,吓得小天和小仙心兴〃扑通”一跳,还好,他脚步只是略略不稳,马上再次踏上祭坛。
老巫师缓缓转过真,卡沙走上前,那老巫师面对面地站住,老巫师取下长项链,脚步怪异地在卡沙身旁回转游走,他口中还叽叽哦哦,念着别人听不懂的祈福咒语。
突然,老巫师挥动着手中的项链,抽打着卡沙的全身,疲乏欲倒的卡沙,踉跄地微晃,但是,他却抖着身子,硬挺地接受老巫师不断地抽打。
小仙和小天两人,此时,才知道卡沙要求这项仪式时,便准备接受这项痛苦的折磨,他们俩,不由得感动的双眸泛泪,他们二人透过泪光,看着挺身抽搐的卡沙,咬紧下唇。随着卡沙接受这份痛苦。
许久之后,日已偏西,老巫师才停止继续以项链鞭打卡沙。
他将长项链挂在卡沙的颈上,然后,突然像中邪一般,抖着枯瘦的身子,摆动双臂,绕着卡沙打转,激烈到近似疯狂地大跳喀什么尔族,传统的祈福舞蹈。
良久的一阵热舞,老巫师忽然转向图腾木柱,〃砰!〃然屈膝跪下,动也不动地静伏在图腾之前。
于是,鼓声再度响起,仍是缓慢低沉的节奏,低吟的歌声随即加入鼓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老巫师匍俯的身躯,随着鼓、歌的和声,如蛇一般,左右地晃动开来,他慢慢地直起上身,举起双臂,仰面向天,大声的长吟喝颂,当鼓声转急时,他已经站起来,回头取回卡沙颈了上的项链,表情严肃地将这条项链,同时套上小天和小仙的脖子。
然后,老巫师拉过卡沙。将卡沙的双手分别拦在小仙和小天二人头顶,老巫师白己,却伸出双手,交叠地置于卡沙头上。
一陈叽里呱啦的祈咒之后,老巫师沉缓地开口:“小天、小仙,藉着卡沙的手,我将本族最伟大的乌面奴纳人神的祝福,赐与你们二人,愿乌面奴纳大神的祝福,保佑你们,安全顺利地进出库木塔杀喀。”
随后,老巫师以苗话,对着向己的族人,高声地转诉着他的赐福,众苗子听完老巫师的话后,顿时欢声雷动,全都高声地呐喊,以示庆贺之意。
直到此时,憔悴的卡沙,才露出一抹欣然喜悦的笑意,他温暖的目光,和小天他们的眼神在祭坛中间交会,卡沙愉快地对二人眨眨眼睛。
忽然,微笑的卡沙,双膝一软昏罨地倒向地上,小天单手一挑,拨开长项链的牵绊,闪身射向卡沙,在他倒地之前,将他揽抱人怀。
小天急忙自怀里,掏出药瓶,倒础一粒雪白,青香的丹丸塞进卡沙口中,同时,他伸手拍卡沙周身大穴,为卡沙施行急救。
小仙早就跟在小后面,跪俯在卡沙身旁,长项链在她奔掠时,被她甩向背后,缠在小仙的脖子上。
小仙一边扯着脖子上的项链,一边紧张地问:“〃如何?有没有救?”
小天单掌在卡沙背后的灵台穴,将内力源源输入、他为卡沙疗伤的同时,仍然如常地回答小仙的问题。
他嘘楼气道:“没什么大碍,卡沙只是疲劳过度,加上一些轻微的内、外伤作崇,才会晕倒,只要稍加休养,多吃些补品,很快就能恢复。”
老巫师听完小天的话,就用秒语,对赶上祭坛的酋长,和其他围拢过来的族人,高声翻译小天所言。
老酋长愁眉不展地嘀咕着。
老巫师翻译道:“小天,酋长大人在问,卡沙是不是真的不要紧?他希望能由我来医治小酋长。”
小天尚末答话,卡沙轻轻呻吟一声,已经转醒。
小天将卡沙横抱而起,头也不回道:“卡沙是我兄弟,又是因为我和小仙才受伤,理所当然由我来医治他。请你转告酋长,请他不要担心,我精通医理,如果有我治不好的病,天底下,大概也没几人能治。”
小天发下豪语,排开人群,径自和小天一同走向酋长的家,留下老巫师,向老酋长解释情况。
三天之后的早晨,小天和小仙在卡沙和老巫师的相送之下,步出桃花谷。
老巫师感伤地翻译道:“小酋长希望你们能多留几天,他说他病已痊愈,正打算好好陪你们玩玩,怎么你们却急着要走。”
小天笑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长老,请你转告卡沙,我们因为拍心血龙令的事所以急着离开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回桃花谷的,这里已经算是我们在苗疆的家,对不?”
老巫师翻译之后,卡沙红着眼,抽着鼻,伸出健臂,紧紧分握小天和小仙二人的手,当然,小天他们听不懂卡沙快速无比的苗语,但是,浓得化不开的离愁,却是宛若触手可及的有形绳索,将众人捆的紧紧的。
小仙伸手自一个小麻袋中,陶出一块紫竹令牌,交给卡沙。
她对老巫师道:“长老,请告诉卡沙大哥,这块紫竹令牌,是我的独门的标志。我在上面刻了一些字,送给卡大哥当纪念品,如果有任何困难或需要,可以拿这令牌到外面有中原人的地方,随便找个乞丐将令牌给他看,白然有人会替他解决问题,而我也会很快接到通知尽快赶来帮忙。”
老巫师点着头,将小仙的话,翻译给卡沙听,卡沙明了地点点义,再次紧紧握住小仙的手,表示他感激之意。
小天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叫道:“对了!〃他自腰间卸下,当初替卡沙解危时,得来的水晶旱烟杆。
小人将烟杆双手奉给老巫师,老巫师有些鄂恃然地瞧着小天。
小天嘻嘻一笑道:“长老,你和我老爸是素识,自然是我的长辈,这次遇上你,是不小心的意外,未经故意设计,所以没准备好东西孝敬您老人家,这支水晶旱烟杆,是另一批生苗子酋长的东西,我就借花献佛,将它拿来孝敬您,希望你能收下”
老巫师神情激动道:“小天,你知不知道,这支水晶旱烟杆,是尼呼啦族的统治信物?”
小天茫然地摇头。
老巫师解释道:“尼呼拉族,汉语称为蛇族,正是我族的死对头,他们住在桃花谷西北方一处狭谷之内,由于狭谷内物质稀少,所以尼呼拉族时常出谷,到森林里打猎猪。尼呼拉族人生性凶残、好斗,但是出于他们武力强盛,手段恶毒,所以,无人能治服得了他们。”
卡沙不解地以苗语询问老巫师,老巫师以是在解释他方才说的话。
许久,老巫师回过头,指着小天手中的水晶旱烟杆,继续道:“传说,尼呼拉族曾接受一名持着水晶旱烟杆的人帮助,解除灭族的危机,那人走时留下旱烟杆做为纪念。后来,水晶旱烟杆就变成尼呼拉族统治者的表徵,谁能拥有旱烟杆,谁就能号令整个尼呼啦族。”
小天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喜道:“这样子刚好,我将水晶旱烟杆留下,您就可以统治那个你什么乱拉族的人,他们就不会来打扰桃花谷。”
老巫师犹豫道:“这……你还是送给小酋长比较妥当。”
小天不以为然道:“哎呀!卡沙有我的项链和小仙的令牌,已经够啦!而且他现在又不抽烟,旱烟杆送他也没用,对不对?倒不如长老你先用,等以后卡沙会抽烟时,再由你把旱烟杆给他,这不就两全其美。”
卡沙听到小天一再提起他的名字,显得很好奇,老巫师苦笑着,解释小天的话,不料,卡沙听完后,竟猛点头,赞成小天的说法。
小天呵笑道:“这下子,你该收下水晶旱烟杆了吧?我拿的手都酸啦!”
老巫师盛情难却下,只好庄重地捧过旱烟杆,他无奈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替小酋长保管这支水晶烟杆,以备不时之需。”
小天满意道:“对嘛!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一家都是自己人,太客气就见外喽!”
老巫师微笑以答,在一阵热烈的拥别之下,小天他们二人,带着卡沙和老巫师衷心的祝福,向苗疆内陆的鬼域,有名的床木塔杀喀——风雷潭,出发。
山中无甲子,晨昏易渡。
小天他们纵然有喀针尔族老巫师的详细指点,仍耗费不少时日,才堪抵达风雷潭鬼域之外,最后一处可供休息的干净水源区。
小天他们二人进人苗疆内陆区。
已过月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使得他们知道,身在内陆,应该如何避开危机。
譬如,以饮水而言,内陆区的水源十有八九,受到天然毒瘴的污染,如果随便喝喝,轻则凄凄惨惨地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哀哉,永归极乐。
以目前情况而言,只要进人鬼域的范围内,能否找到干净、安全的水源,实在令人怀疑。
所以,小天和小仙二人,决定在进风雷潭玩命之前,要在这个水源,好好地即时行乐一番。
于是,他们大口小口地喝些甘泉,让自己留下足供回味的甜美记忆,免得自己日后忘记水的味道是什么。
是日,小仙吃过烤肉之后,探首在山泉旁,饮水解渴,原便漱洗一番。
忽然,小仙神色惊惶地大声惨叫,躺在树荫下休息的小天闻声像被针刺到般〃蹦!+/地弹起身,他的人尚在空中,已经“呼”然扭身冲到小仙身旁。
“小仙,出什么事?”小天难得如此惊慌失措,神色骇然。哦,由此证明,在他心中,小仙可比他自己重要多啦!小仙不相信地瞪视水面,许久之后、凄凉哀号道:“怎么办,我胖了耶!”
小天一听,差点吐血,他一抬腿,将小仙踹入水泉里凉快,同时哭笑不得的骂道:“神经病,发胖有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般鸡猫子大叫,我还以为什么事。呵呵!”
骂到后来,小天看着泉水下小仙那副落水狗的模样,忍不住呵呵轻笑起来。
小仙坐在泉下的水潭中,拨开被水浸湿,遮在眼前的散发,嘟着嘴道;〃谁说发胖不是大事,发胖之后,会破坏原本均衡协调的身材,连带的会影响到施展武功时的用劲和感觉,说不重要?”
小天眼瞪着小仙,笑骂道:“无聊!”他不理会还在水里的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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