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美人拳






  “算他跑得快,便宜了这胡说八道的小地痞。青青,咱们回客栈吧,啊?”

  张辟邪拍开她穴道:“走吧。”

  众人自动让开路,张辟邪不住柔声劝慰着李青青,从众人的目光里走了过去。

  被人注视着永远是不太舒服的,尤其当众人的目光里并不全是崇拜与敬畏的时侯。

  回至客栈,张辟邪关上门,焦急地道:“青青,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我已经打过孙山了。”

  李青青冷着脸,咬着苍白的唇,一任珠泪在面颊上流淌。

  “青青,我求求你,别伤心了,啊?象孙山这样瞎说八道,喜欢开女人玩笑的小无赖小泼皮,到处都有。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你要为这些事生气,只怕你还气不过来呢。……”

  不知说了多少话,李青青还是那么怔怔地流泪,一声不吭。

  “唉,要是我跟你一起走就好了。”张辟邪叹了口气,口干舌燥地坐了下来。

  李青青哇地哭出了声,一下扑到床上,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哭得浑身乱抖。

  张辟邪面色铁青,他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劝解李青青。而在往日,风流自许的张辟邪总能有法子让李青青笑靥如花的。

  他默默地看着正伤心欲绝的李青青,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恼怒,还有更多的酸苦。

  难道孙山的话是真的么?他不能不怀疑了。要不她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李青青是个漂亮的惊人的女孩子,同时很有个性。有个性而且漂亮的女孩子,难道不会干出某些奇怪的事情么?

  他要去找苏三,一个人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杀了苏三。

  虽然武林中公认苏三是武学奇才,很难对付,但张辟邪自问有信心杀掉苏三。

  因为他是张辟邪,“龙剑”张辟邪。

  从未失败过的张辟邪! 
 



  
第三章 贪嘴的人

 
  苏三哼着小调,愉快地在山道上走着。

  他觉得已经将孙山捉弄够了,该走了,再换个地方捉弄他的其他朋友去。

  这是一条幽静的山道。太阳暖洋洋地在头上,溪水活泼泼地在脚边,苏三觉得心情很不错。

  不远处传来了砍毛竹的声音,很响很脆很带劲儿。苏三看见,前面地上就有一大堆砍好的毛竹。

  这里的毛竹很多,一山一山的,散发着浓郁的竹香。

  隐隐约约地,苏三在竹香中分辨出了酒香。

  一只酒葫芦就放在那堆毛竹边,和一个陶罐、一个瓷碗以及两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放在一起。

  苏三的眼睛很好,连补丁的针脚都看得清。

  他知道那是砍竹人休息的地方,而现在砍竹人正在勤奋地工作着。

  苏三低低一笑,轻手轻脚摸了过去。

  脚下突然一松。

  苏三心知不妙,想要闪开,但已经晚了。

  “放”在地上的一根毛竹的竹梢激射而起,弹向空中。

  竹梢上拴着一根铁索,铁索上系着一个大铁夹子,大铁夹子里夹着的是苏三的右脚脖子。

  于是苏三被倒悬着弹上了天空。竹子很结实,苏三要想脱身,简直比登天还难。

  刚一弓腰准备去解铁夹子,竹子马上就会闪几下,让他无法得手。好容易两手抱住了铁夹子,才发现铁索和铁夹子上都涂满了油,滑溜溜的无法下手,连竹子上都涂了油。

  如果他脱不了身,时间一长,他右脚就会与腿肚子分家了。

  “谁这么缺德,夹我干什么?来人啊——来人啊——”

  苏三嚎叫起来。现在只好叫那个砍毛竹的人过来了。丢脸就丢脸,反正人家也不认识他。

  但没人应,只有砍竹子的声音越响越欢畅。

  苏三杀猪般嚎了起来:“砍毛竹的老兄——快过来啊——你的打虎夹子夹住人啦——”

  砍竹声停了,苏三高兴了:“砍毛竹的老兄,快来救命啊!我给你钱——一百两银子行不行?”

  山上面一个粗哑的声音叫道:“不行,太少了!”

  “你要多少?”

  “一千两!现银!”

  苏三吓了一跳:“能不能减一减?”

  那人怒吼:“不行!”

  砍竹声又响了一下。

  苏三只好认了:“行行行,一千两,给你现银。”

  他看见山上的草木不住地动,显然那人正在朝自己这边来。

  不一会儿,那人出现在苏三下面,恶狠狠地叫道:“你是不是想偷酒喝?”

  苏三只好承认:“是是。”

  “再加一千两!”那人很会做生意。

  苏三只有认倒霉的份儿了。

  “还有,这是打野猪的夹子,不是打老虎的!”那人还在怒吼,跳得几乎和苏三一样高。

  苏三这才发现,那人面上身上血迹斑斑,一时倒怔住了:“老兄,你怎么了?”

  那人一蹦三尺高:“老子是孙山!”

  苏三大吃一惊,细看之下,不是孙山,又是何人?

  “孙山,你狗日的开什么玩笑,快把老子放下来!”苏三一下气疯了。

  平时只有苏三捉弄孙山,谁知道这傻不叽叽的孙山今天却让苏三吃了这么个大亏,现了这么个大眼,你说苏三能不生气么?

  孙山抹抹面上的血,气呼呼地道:“你害得老子差点丢了命,老子自然也要让你吃点小苦。放心,死不了你。”

  苏三直挣:“快放人!”

  “不放不放,”孙山大叫道,“就是不放!”

  苏三没办法,只好讲理:“孙山,老子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你还有脸问?”孙山火气更大了,“你说你是不是告诉过我,说你跟那个小美人儿有一手?”

  苏三有些恍然,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那又怎样?”

  “怎样?嘿嘿,那小美人儿就是‘凤剑’李青青,想你必是知道的吧?”

  苏三有些傻眼了:“我不晓得。但即使是李青青,又能奈你何?她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的。”

  他这一捧,孙山心气稍平:“李青青有什么可怕的,张辟邪可就狠了。老子这身伤,就是他的杰作。”

  “张辟邪?”苏三更惊讶了,“我说孙山,你怎跟他干起来了?”

  孙山火又上来了:“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是因为我?”苏三更莫明其妙了。一时倒忘了自己还吊着晃悠呢。

  孙山愤愤地道:“老子看见他们亲亲热热地手拉手在大街上走,有说有笑的,一时气不过。李青青不是跟你有一手么?那她干吗又和张辟邪勾勾搭搭的?所以老子对张辟邪说,李青青给他戴绿帽子了。”

  苏三一怔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口气上不来,又咳了起来。

  “你还笑!”孙山气得直转,“都是你狗日的不好,害得老子受罪!”

  苏三咳了好一会儿,才笑问道:“所以张辟邪要杀你?”

  “你知道了还问什么?”孙山暴跳如雷:“老子是好心没好报。还有那个李青青,一会儿要杀我灭口,一会儿又要畏罪自杀。烦人!”

  苏三不笑了:“真的?”

  孙山气急败坏:“你当老子像你,那么喜欢骗人?”

  “快放我下来*”苏三急了,“那个小美人儿要出事了,咱们快去救他。”

  孙山心里酸溜溜的:“要救你去救,关我什么事?是你跟人家有一手,又不是我孙山。”

  “孙山,人命关天!”

  “人家的命是命,我孙山的命就不是命?是猪肉,等人下刀子割?”孙山干脆坐到地上不动了。

  “孙山,我骗了你,我根本就没和她有什么,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那是我胡说的。这会子张辟邪

  一定怀疑她不清不白了,李青青保不准真会自尽的。”

  “不关我的事,”孙山有气无力地道:“你小子骗人,让老子顶缸!”

  实际上他心里后悔死了。

  “孙山,放开我,求你了,”苏三告饶了。

  孙山一跃而起,身子在空中掠了一个圆弧,砍刀扫断了铁索。

  苏三落下地,扯开夹子,顾不得脚痛,望镇子方向便跑,跑了几步,回头叫道:“一起去。”

  孙山怒道:“老子不爱跟你活受罪,要回家养伤去。”

  苏三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哈哈一笑:“很好,很好。孙山,好人有好报,你会幸福的,我保证。”

  “报报报,报个屁!”孙山吼道:“老子身上的伤,就是好报!”

  孙山实在是羞愧之极,简直可以用“无地自容”四个字来形容。因为他当了一次坏人,一个很坏很可耻的人,干了一件极其不光彩的事。

  他以前经常咒骂世上没一个好人,但这次自己却成了一个大坏蛋了。

  他已记不起自己说出“她给你戴绿帽子了”那句话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当时是真的想说出来,倒不是想伤害张辟邪,而是好意提醒他不要上女人的当。

  因为他竟然信了苏三的话,认为李青青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说,孙山能不感到十二分羞愧么?

  孙山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不住地拍脑袋:“你真混蛋,真混蛋!”

  “孙山——你他妈的混蛋——”

  他扯起嗓子吼了起来,连吼三遍,心里才觉得好过了些,伤口也不那么痛了。

  “谁能有如此感人的自责精神?老夫倒想见识见识。”破庙外有人在说话。

  孙山吓得跳了起来:“你是谁?”

  “老夫阳春。”

  孙山又是一个哆嗦:“阳春?”

  “不错。看来孙小哥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气宇轩昂的华服老人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孙山见他面色红润,双目湛然,头角峥嵘。尤其是他左手有六个指头,便知他确实是阳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六指神君”阳春。

  对于很多江湖朋友来说,阳春只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他。

  传说中的阳春,武功卓绝,精擅用毒,杀人于谈笑之间,是个温文尔雅的魔鬼。

  传说中的阳春,相貌堂堂,气度非凡,很善于保养自己,姬妾成群,前呼后拥。

  传说中的阳春,是天南七圣教的护法,又是教主的丈夫。但后来阳春伙同另外一个女魔头要篡位,也不知成功没有,反正据说阳春现在仍然只是护法。

  传说中的阳春,左手六指。

  孙山吁了口气:“果然是六指神君。阳先生,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阳春呵呵一笑:“路过。”

  “怕不是吧?”孙山也笑,“六指神君向来是不轻易走动的人,这次到歙州来,若说是闲逛逛,恐怕只是托辞。”

  阳春眯起眼睛:“确实只是路过。怎么,孙少侠不欢迎么?”

  孙山马上变脸:“我不是什么少侠,我有名字。我叫孙山,孙子的孙,山沟的山。”

  阳春宽厚地笑笑:“好吧,孙山。”

  “阳春,叫我干什么?”

  阳春一怔,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你小子有点不正常,老夫也就不计较这些口头上的得失了。”

  孙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阳先生这次是单身一人行动么?”

  “什么意思?”阳春还是在微笑,但笑得有些勉强。

  “我听说你从前三次北上,总是姬妾成群,仆从如云啊。”孙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阳春笑道:“这没什么可奇怪的,老夫不想惊动江湖上的朋友。再说,本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老来无事,动动筋骨。”

  孙山一针见血地道:“托辞。”

  “那么你以为老夫是来干什么的呢?”阳春的目光更慈祥更温厚,简直会让人想起“老爷爷”一类的形象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孙山不高兴了:“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

  “唔,看不出,你的脾气竟然还很不好,而且你也不是很聪明。”阳春轻轻拍拍手,不知从哪里转出一个仆从打扮的中年大汉,双手捧着一个锦墩,恭恭敬敬地朝阳春躬身,将锦墩放到地上,又逼着手慢慢从大门口退了出去。

  阳春笑嘻嘻地一撩长袍下摆,斯斯文文地坐了上去。

  孙山看得直发楞:“看来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什么叫做有备而来呢?”

  “你的仆人们大约是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如果你有什么敌人的话,欺负你单身一人,那就上大当了。”孙山反倒给阳春解释起来了。

  “你小子是越来越笨了。”阳春讽刺地大笑起来,“最可笑的是你偏偏还自以为聪明。”

  孙山火了:“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