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便。
宋楠否决了夜间登岛的计划,而白天进攻却又是不合适的,官兵在蹚过浅滩之时会完全暴露在贼兵火力之下,数里远的浅滩登陆,官兵会成为活靶子,虽然不一定会失败,但这不符合宋楠少付出士兵生命的一贯宗旨。
在经过观察之后,宋楠选择了清晨这一时段,因为他发现,清晨的湖面会起水汽和大雾,在一个时辰之内能见度极低;这会让蹚水进攻的士兵更加接近微山岛,便于猛攻上岛。
而且清晨进攻还有额外的好处,天亮之时熬夜的贼兵岗哨会更加的倦怠,又很容易因为天亮而放松警惕,更易偷袭得手;突袭岛屿须得先占据登陆的滩头阵地,这一点宋楠还很明确的,有了立脚点,后面的兵马才能源源不断的登岛。
在登岛的地点上,宋楠早就瞄向了东南角。北面是山壁,那是不可能登岛的,南面和西面是最容易登岛的平坦地段,但贼兵也会重兵防守。而东南角正是岛东面减缓的山势和平缓的坡地过渡之处,此处地形有些复杂,能登上岛屿的平缓滩涂地带并不宽敞,百余弓箭手便可守住。但这虽是劣势,但也未必不是好事。
为了保证能一次性突破上岛,宋楠要求带几门盏口将军随同,对付那些已经初见规模的工事掩体,人力或无力动摇这些掩体,盏口将军在场,只一炮便将这些薄薄的土石工事轰开缺口,便于士兵的突击。
聪明的神机营炮手们很快便找到了办法,他们用数十根根圆木扎成牢固的数层浮力炮台,将盏口将军安放在上边,用绳索拖在船后。
而针对滩涂上密集的枯荷刺茎和芦??和芦苇根带来的不便,士兵们只能自行发挥聪明才智,在腿上腰上绑上大量的枯草,期望能减少伤害。但其实宋楠知道此举并不会起到作用,而可以预见的是,这些枯草着水湿透后反会变得沉重不堪,拖累冲刺的脚步;但既然此举让士兵们觉得安心,宋楠也不会强制他们不这样做。
西南角的盏口大炮发出连续的轰鸣,湖面上硝烟弥漫,三百余艘渡船和上百艘小型渔船陆续抵达岛东南的浅滩处,这一趟只能运来三千余人,但在出其不意的打击之下,官兵数百人已经登陆,并且爬上了被轰的支离破碎的贼兵工事。后面的兵马正源源不断的登上微山岛。
宋楠一面下令所有船只即刻返航运送南岸的官兵前来,一面跳下齐腰深的湖水中往岛上冲,王勇带着亲卫队紧跟其后,不一会,浑身冰冷的众人便冲上的岸。
宋楠的双腿鲜血淋漓疼痛难忍,这些带刺的茎秆可不是开玩笑的,密集的像是一片钢丝网,所有上岸的士兵们都遭受了这些苦楚,甚至有人被缠得脱不开身。
“占据左方制高的山坡,守住这片地方,暂不和贼兵正面交战。”宋楠顾不得龇牙咧嘴,大声下令。
官兵们迅速行动,围绕着坡地组成防守滩涂的防御队形,而与此同时,大批的贼兵已经疯狂从南边和西边扑了过来;半个时辰后,贼首岛南五千贼兵在刘惠的率领下汹涌而来。
刘惠心中清楚的很,在下一拨官兵登陆之前必须全歼了这些登岛成功官兵,否则官兵会越来越多,每登岛一拨官兵,失败就近了一步。
毫无前戏和犹豫,五千贼兵疯狂的冲向官兵的阵型,里许之外,冲锋的贼兵群中腾起爆炸的气浪,掀翻的山坡上的草皮和石头飞上半空中,又天女散花般的落下来,血浆泥土碎石残肢噗噗噗落在人群中,引起巨大的恐慌。
那是官兵背后的已经被推上岸来一字排开的盏口将军造成的恐怖后果,每一轮轰击之后,还在里许之外的贼兵阵营中便要被轰死数十人,炸出的深坑足有桌面那么大。
贼兵虽慌乱,但背后有刘惠和督军队声嘶力竭的叫喊,畏缩不前便会在身后挨上一刀,所以他们的冲锋势头并未减慢。百步之内,官兵开始射箭,但收效甚微,铺天盖地的贼兵们只一瞬间便到了五十步开外。
许泰杵着大枪站在山坡上,将贼兵气势汹汹,猛然间激起了凶悍之气,他可是连鞑子骑兵的冲刺都见识过,如今见这帮衣衫褴褛的贼兵也敢如此嚣张,心中自然不平;把枪一横,吼道:“给老子冲,干翻这帮反贼,官兵面前还敢这么嚣张。”
一千余官兵士兵怒吼着拔刀冲上,双方在斜坡上和坡下的空地上,树林里和浅滩上展开了全面的肉搏,阳光下,兵刃起落带起一道道刺目的反光,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整个战场。
宋楠站在高处蹙眉观战,身边上百卫士已经擎出宋夫人火铳在手,就等待宋楠一句话了。官兵人数大劣,远远不是贼兵的对手,,若不是贼兵士气低落,也非正规士兵,根本谈不上什么肉搏之术的话,官兵早就崩溃了。
官兵采取的是数人联防的战法,十几个人围成一圈应付外围数十贼兵的进攻,这样可以因接敌面狭窄而抵消掉贼兵的人数优势,很多贼兵根本进不到圈子里来,只能在外围吆喝;若是单兵对敌的话,一名官兵的身边起码围上四五个贼兵,那天大的本事也会站不住脚。
宋楠暗自点头,这些官兵是许泰从宣府带着南下剿匪的,战阵如此娴熟显然经过许泰的用心调教,许泰在边镇呆了十余年,对军事上的研究和浸淫自然有独到之处,用来对付鞑子骑兵的战阵用来对付孱弱的贼兵,自然是效果加倍。
再看许泰,一杆大枪在贼兵从中上下翻飞,挡者披靡,死在他枪下的贼兵已经有十几个,以至于他冲到何处,贼兵纷纷避让不敢与之交锋,害的许泰必须撵着贼兵跑,气的哇哇大叫。
战场胶着,官兵胜在武力,贼兵胜在人多,但不久之后,随着越来越多的贼兵从后方增援过来,这种平衡迅速的被打破,官兵们也被逼的往坡上退来,保护盏口将军炮的三百兵士暴露在贼兵面前,轰轰隆隆发射的盏口炮马上拉到了仇恨,大批的贼兵朝炮台涌来。
“大人,贼兵要抢下盏口将军炮了,且容卑职带人去救。”王勇焦急道。
宋楠点头道:“带五十名亲卫前去,不用吝啬弹药。”
王勇得令,猛挥手带着人冲下山坡,斜刺里乒乒乓乓一顿猛射,顿时撂倒了二三百贼兵,这帮贼兵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火铳霰弹枪的威力,见倒下的人满脸上全是窟窿,死状甚惨,心中胆怯,发一声喊往后退去,王勇也不追击,只带着人守着盏口大炮不让贼兵迫近。
正面战场上,官兵不断被压缩往坡上退,宋楠不得不率剩下的五十名火铳亲卫出手,狭窄的坡道上贼兵的密集阵型有利于火铳的发挥,数轮轰击下,数百贼兵死伤倒地,剩下的惊呼着退了下去。
宋楠下令不要追击,首要之务是守住这片坡地,保住背面的滩头拖延时间,已经近一个时辰过去了,再过半个时辰,第二批官兵即将到达,到那时,战局便好转的多了。
第四零一章 报应是什么玩意儿
刘惠心急如焚,他明白每挨得一刻便离覆灭近了一步,但手下的兵马人数虽多,却是如同烂豆腐一般根本打不了硬仗;若是天帅刘六在此,情形必然要好的多,这些兵马在刘天帅的手下那可是另外一个摸样,而自己确实对统兵打仗不在行,若是叫自己去抓民夫抢劫女子财物,自己倒是得心应手。
一想到刘六,刘惠忽然记起刘六已经离开五六日了,刘六临行时说去寻找昭阳湖散落的兄弟们,快则两三日,慢则四五日必会;昭阳湖和微山湖相连,两三日内无论寻得到寻不到这会子也该回来了,可为何却没见归来。
刘惠越想越不对劲,猛然间一个念头从心中升起,不由得冲口大骂了起来:“狗日的刘六,这是自个儿逃了,这个天杀的狗贼,原来寻兄弟是假,丢下这烂摊子逃命是真,老子信了你的邪了。”
刘惠悔的肠子都青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刘六定知道这座湖心岛是守不住的,又无法脱困上岸,这才故意使了个金蝉脱壳,用自己带着这两万兵马为诱饵,骗的官兵主力来攻打,自己则乘机逃走了,留下自己像个二傻子一样给他当替罪羊。
“操他娘的。”刘惠再次大吼,一名头目凑过头来道:“大元帅,攻不上山坡啊,怎么办。”
刘惠怒吼道:“攻不上去老子要你的命。”
那头目吓得赶紧扭头,一面催促手下组织下一轮进攻,一面骂道:“耍你娘的威风,你他娘的算个鸟,天王回来若见你这般无能,定砍了你的狗头下来当尿壶。”
明白了形势险恶之后,刘惠倒也不是傻帽,大声下令贼兵不计代价发动猛攻,生死在此一举,不把官兵登岛的地点夺回来,官兵一船一船的运上来,兵败之后自己是头儿,那是无论如何逃不过一刀的。
贼兵们被逼着发动再一次的进攻,坡上占据有利地形的官兵们用弓箭狂射,火铳轰鸣,十余门青铜炮也在侧面无情的对着人群轰炸,军心涣散的贼兵们面对如此巨大的远程杀伤力肝胆俱裂,有几次甚至已经快冲到坡顶,却还是溃散下去。
随着有人指着坡后的滩头惊呼出声,众人看到了黑压压涉水而来的官兵的身影,那是第二批乘船到来的官兵,至此,贼兵气势大弱,再也无心气死战;刚刚上岸的官兵们如饿狼扑羊一般冲锋而来,山坡上的官兵也冲了下来,三千多官兵竟然将一万多贼兵撵的漫山遍野的跑。
刘惠长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声嘶力竭的喝令手下首领将官们约束住士兵不准溃败,自己则悄悄的从树丛之后退走,一溜小跑脱离战场,奔到岛西滩头沿着岸边四下寻找可有船只可用。
原本在岛西岸边停了十几艘小舟,现在却一只也不见,找了半天才看见一艘小舟停在柳树下的暗影里,两名衣衫褴褛的士兵站在船上划桨收缆忙着要逃离。
刘惠大喜过望,压低嗓门叫道道:“我是代理大元帅刘惠,你二人赶紧护着本帅上船离开这里,本帅脱险后必有重赏。”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果然划向岸边,刘惠连滚带爬的上了船,船尾士兵伸奖一点,小船迅速驶离微山岛,岛上喊杀之声已经清晰可闻,显然官兵已经占尽优势,只半个时辰没到便已经从岛东追杀到岛西了。
刘惠暗自庆幸,幸亏逃得快,这才免于被官兵抓获的命运,官兵可不会跟自己客气,兜头一刀那还是轻的,活捉了押到京城之后五马分尸或是凌迟处死,那可真是惨的不能再惨了。
刘惠连声催促两名士兵划桨,小船飞快的划出老远,刘惠长舒一口气,转头对两名士兵道:“两位救了本帅脱险,本帅必有重赏,你们叫什么名字?”
一名士兵闷声道:“多谢大帅了,小人名叫张二毛,船头的那个叫张狗剩。”
“张二毛……张狗剩……”刘惠皱着眉嘀咕着,觉得这两个名字很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刘大帅不记得我们了吧,我们两个可是还记得您刘大帅。”张二毛停了手中的桨站在船尾看着刘惠,船头的张狗剩也直起腰来看着刘惠,无人划桨的小舟在水面上横了过来,缓缓的打转。
刘惠叫道:“划船啊,划船啊,怎地不划船?”
张二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诡异的一笑道:“到地方了,刘大帅,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刘大帅不觉得么?”
刘惠听他话语有异,心中一惊,伸手摸上腰间兵刃,喝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张二毛冷笑道:“刘大帅忘了在静海县的那一夜了么?有两个你手下的小旗官的姐姐和母亲被你们抓到了营帐内,他们苦苦哀求你放了他们的姐姐个母亲,可是你硬是当着他们的面纵容手下将官奸污了她们,还差点打死了那两个旗官,难道你忘了么?”
刘惠心头冰凉,猛然记起那一夜的情形来,当时他还是一名千户,义军出静海县南扎营的那一夜,手下的兵士从左近村庄抢了十几个女子来,那晚上他召集了手下的百户旗官们开无遮大会,是有两个小旗官说女子中有他们的亲人,但自己岂会在乎这些,事后也逐渐的淡忘了。
“你们……你们……”
“没错,我们兄弟便是那两个小旗官,刘大帅恐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我们兄弟可没忘,不但没忘,日日夜夜此事都铭刻在心,我们兄弟枉自为人,瞎了眼参加了你们这些造反的贼兵队伍,结果毁了自己,也毁了家人。每天夜里,我们兄弟都受良心的折磨,梦中亲人恨不得食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这数月时间,你可知我们兄弟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张二毛和张狗剩咬牙切齿,冷冷的声音在湖上回荡,像是索命的咒语一般。
“二位兄弟莫要冲动,你说要我怎么补偿?只要脱困而去,金银财宝应有尽有,咱们去西面的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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