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流刀
天魔宫主心情沉重走入内殿,她耳目聪敏已极,似有人暗随身后,但别面回顾却并无可疑影踪,暗道:“莫非疑心生暗鬼所致?”
她所经之处,禁制森严,布伏之暗桩均是绝顶高手,竟是越走越快,迳入所居密室。
四壁均以晶壁夺目,五彩缤纷玉石嵌砌五行八卦太极九宫图形,陈设华丽,衬以八颗拳大夜明珠,更绚烂鲜艳。
只见天魔宫主走近太极图形,双手将两珠望内旋推七下,复望外旋转九下,但闻一阵轻微响声,图形左侧墙壁望内陷去,推现一橱分为三格,每格陈列三只琥珀颜色瓷坛,形状大小一模一样。
天魔宫主伸手取下第二格最右之瓷坛,拿开坛盖取出三粒黑色丹药,与之前春芙、苗凯二人服下的无异。
瓷坛送还橱格内,太极二珠再行旋转两次,一切趋归原状。
突闻室外传来一娇媚语声道:“春芙到!”
天魔宫主道:“唤她进来!”
春芙领命走入,见得室内景物,不禁目迷神眩,呆得一呆向天魔宫主盈盈一福,道:“参见君上。”
天魔宫主道:“难得你耿耿忠心,一路将苗副香主带回,从现在起命你为穿宫巡使之职。”
春芙不但不以宠异非常欣喜,却面露惶恐之色,道:“婢子武功才智均不足以担当重任,何能称职,请君上收回此命。”
天魔宫主摇首微笑道:“你根骨秉赋不差,我只略加指点必有大成,而且我意已定,决无更改之理。”说着叹息一声道,“可惜苗凯受毒过深,此行探出隐秘尚未言竟,复又发作……”
春芙花容失色道:“苗凯香主有性命之危么?”
“没有,不过须继续服用解药,调治旬日必可痊愈。”天魔宫主道,“十日之期不短,在此期间,本门恐有惊人巨变,途中是否听苗副香主与你叙及所探出隐秘么?”
春芙摇首道:“未曾,苗副香主守口如瓶,婢子也不敢问,防壁缝有耳,但苗香主均录之成卷,密藏怀中,如有不测,即交付婢子带回。”
天魔宫主点点头道:“苗凯倒也忠贞,我将升以秦羽之职,他所录之卷册还在么?”
春芙道:“婢子两人一抵元江,苗副香主知生命已然无虞,如释重负,所留笔录俱以火焚化。”
天魔宫主略一沉吟,道:“你们两人今后责任重大,本宫有白衣邪君党羽渗透在内,但不明是何人,你俩务须查明以免变生肘腋。”
春芙似有话禀明,却欲言又止。
天魔宫主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春芙道:“婢子有句不当之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天魔宫主道:“你说吧!我决不怪罪与你。”
春芙道:“婢子欲救出苗副香主时,正遇摩云神爪孙道元、独手人魔冷飞等人来犯,白衣邪君凶忙于应敌,婢子才能纵火,声东击西救出苗副香主,婢子心想苗副香主未必能探得潜伏在本宫内奸细真实姓名……”
天魔宫主点点首,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
春芙道:“白衣邪君目前急务却不在侵袭本宫,而在救出柏月霞,用来逼使柏春彦就范,因柏春彦手中有件东西乃白衣邪君制命之伤。”
天魔宫主道:“这个我都知道。”
春芙道:“君上命婢子及苗副香主查明奸细究竟是谁?恐缓不济急,而且防不胜防。”
天魔宫主道:“依你之见呢?”
春芙道:“只有釜底抽薪一策,君上何妨将贴身之亲信及内三堂重作布置,使奸细无隙可乘。”
天魔宫主默然良久,似已有所动,道:“我自有道理!你到总护法处报到去吧!”
春芙低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门外。
天魔宫主忽走向八卦图形前,转动坤卦,突然石案倏地移动,现出一通往地底石级,天魔宫主拾级走下,一条笔直甬道两侧各有十数间石室,壁顶珠光照耀,无异白画。
柏月霞及四婢住在两间异常宽敞石室中,门户相通,布置雅洁,一应陈设俱全。
五女以对奕为乐,正在指指点点,门首人影一闪,现出天魔宫主。
柏月霞面色一寒,道:“你又来做什么?”
天魔宫主语声冰寒,冷笑道:“我以姑娘此举甚为不智,那紫电剑上一块玉玦姑娘究竟藏往何处,只须实话实说,我立予释放。”
柏月霞冷冷说道:“姑娘不是说过剑玦俱失,你不去找夺剑之人,反问姑娘岂非舍本逐末。”
天魔宫主目中杀机暴泛,缓缓抬起右臂。
柏月霞及四女面色镇静,无动于衷。
天魔宫主意念倏转,右臂垂下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将后悔莫及!”
柏月霞冷笑道:“姑娘绝不后侮。”
天魔宫主身影倏地一闪无踪。
苗凯室外两端均布有一黑衣劲装捷服汉子守护着,目光炯炯,森冷慑人,两人在甬道来回巡走着。
天魔宫主忽在一端现身走来,问道:“苗副香主好些了么?”
一双黑衣劲装汉子不禁一怔,答道:“属下并未敲门探视,但苗副香主室内并无痛苦呻吟之声,谅已熟睡。”
天魔宫主疾行在前,唤道:“苗凯!”
只听屋内床板起了转侧之声,苗凯应声道:“君上么?属下开门。”
拔拴启门,现出苗凯。
天魔宫主凝目望去,只见苗凯面色苍白如纸,额上仍微沁汗珠,双目惨淡无神,不禁问道:“你此刻感觉如何?”
苗凯躬身答道:“属下只觉好多了,已可熟睡,再有几天谅可痊愈,君上关注之情属下虽肝脑涂地亦难报于万一。”
天魔宫主飘然走入,道:“目前本宫内忧外患,正须用人之际,你只宜速愈。”说着取出一只千年芝杏及三粒黑色丹药,命苗凯速速服下,并说出春芙釜底抽薪之策。
苗凯道:“属下亦赞同此策,春芙禀明之言一点不假,如非孙道元、冷飞侵袭,群邪忙于应敌,春芙纵火乘隙救出属下。”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白衣邪君认属下无法逃出,言明甚多本宫隐秘为他探明,虽未说明渗入本门奸细是些什么人,但宫内禁制已为他探明小半,只是无关宏旨,因未曾衔接一贯,所以白衣邪君认尚有阻难,按兵不动。”
天魔宫主忙道:“你倒说说看!”
苗凯想了一想,言明甚多处厉害的禁制及破解之法,并道:“甚至连君上贴身亲信均有白衣邪君卧底之人。”
“这个我却不信!”
苗凯道:“有两件事属下必须禀明君上,白衣邪君谓柏月霞所囚之处似在君上所居秘宫地下山腹深处,虽有一通风空穴及一送饮食孔径衍连,却无由可入,出入之处似在君上所居近侧……”
“还有一件呢?”
苗凯道:“魔头言君上不能以德服人,却以蛊毒驾驶门下不敢妄启背叛之念,只须觅获解药,天魔宫立时人心涣散土崩瓦解,他已探明解药就藏在君上居室太极图形之侧,内贮九坛丹药,只是未明解药存在何坛内及启闭之法,可见君上贴身亲信内有他党羽渗入。”
天魔宫主身形急剧地一阵撼震,深信苗凯之言不假,因为苗凯所说的都是真情,料不到贴身心腹均有出卖他的人,那真是可怕极了,顿了顿足沉声道:“苗凯,从现在起你就接替秦羽之职,可以不受总护法调遣,除我及总护法、天地二堂外,生杀予夺。”
苗凯闻言不禁面色大变,道:“君上,属下决不敢接受!一来人心不服,再者属下武功不济、恐带来杀身之祸。”
天魔宫主沉声道:“我意已决。”说着取出一束卷敕,道,“速往总护法处报到,稍时我还有吩咐!”转身飘然而出。
苗凯知计已售,不禁欣喜无比,定了定神,迈出门外,见一双黑衣汉子尚立在两端,咳了一声道:“那位领在下去总护法处?”
一瘦削汉子身形飞跃而至,道:“属下带路!”
苗凯随着瘦削汉子穿殿越宇,七转八弯,到达一座极其宏伟庄严大屋之前,门楣上竖立一匾,朱书:“司天殿!”
八个捧刀大汉雁翅般分立两侧。
瘦削黑衣汉子高声道:“君上已有敕命,外堂副香主苗凯奉命晋见总护法。”
一个大汉望了苗凯一眼,急望殿内走入,须臾迈出,宏声道:“传苗凯!”
苗凯微微一笑道:“有劳了!”手执卷敕昂然迈入,抬面望去,只见大殿上首一把虎皮交椅上坐着高颧凸睿┓⒁肜羡牛锬克獗牵窖劭刂渚⑷绲纾迦诵钠恰?br /> 两侧各分陈廿四把虎皮交椅,但仅有五人坐着,年岁均在六旬开外,面目森冷如冰。
上坐老叟道:“你就是苗凯么?”
苗凯躬身道:“属下正是苗凯!”手捧敕命急走近前双手递与老叟。
老叟接过解开卷敕展阅,面色一惊,倏地立起,抱拳行礼道:“原来尊驾奉命接掌人虎堂堂主,老朽失敬了。”
苗凯道:“不敢!”他早知座上五人是谁,一一寒暄为礼。
老叟将卷敕传五人。
五人面色一惊,一麻面老者面露笑容,道:“恭贺苗老弟得此异数,老朽领你前往人虎堂与你属下相见。”
苗凯知麻面老者乃天魔宫刑堂堂主天南屠夫钟伯年,执法甚严,含笑抱拳道:“有劳钟堂主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月明星稀,和风拂面。
苗凯出得人虎堂闪入暗处,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一处如仞峭壁之上并肩立着两人叙话。
只听一个低沉语声道:“小弟选择此处说话,因四无屏障,无虑窥听,顷奉门主传讯我,等再不可各自为政,须相互策应,以免被逐个击杀。”
另一语声答道:“不错,自苗凯返来,本门高手两人即被天魔宫主毒手残害,如此看来,苗凯燕京之行莫非为他探出本门甚多隐秘不成?”
“决无此可能,秦羽身负绝学,精明干练,尚且身遭惨死,一个名不见经传外堂副香主何能探得。”
“哼!方才闻讯苗凯已接充秦羽之职,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忽目露惊恐之色,“噫”了一声,“方才老朽只觉有人摸了后颈一把。”
另外一人猛感后腿弯为毒虫所噬,痛得神魂皆颤,面色大变,急道:“快走!”
两人一鹤冲天而起,月夜之下,如同两只飞鸟,曳射掠空疾杳。
苗凯身影倏现,嘴角噙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暗道:“我如何将天魔宫主骗出宫外,方可入得地室与柏月霞相见。”
寻思一下不由计上心来,飞身掠回天魔宫外一幢侧屋,目睹一扇窗内灯光明亮,两指轻敲棂木,低声道:“郎兄在么?”
但闻一尖锐语声道:“什么人?”
“在下苗凯。”
房门忽地开启,苗凯疾若惊鸿般闪了入去。
只见一面目阴鸷三旬中年汉子,神色不安躬身道:“属下不知堂主驾到,请恕未即出迎之罪。”苗凯望了桌上尚有酒食,不禁低声笑道:“苗某久闻人虎堂郎老师机智干练,意欲郎老师代苗某办一件事不知可否。”
中年汉子道:“堂主说那里话来,如有差遣郎廷虎在所不辞。”
“好!”苗凯颔首微笑道:“你速前往元江县城北门口茂记老店找一姓卜老板,在下有两样物事寄在他处,均是君上必须要亲眼目睹之物。”说着面色微沉,接道:“此事极其慎秘,不可泄露,否则当罹寸磔死罪,在下也救不了你。”说时取出一封密缄及一支令箭,眼中逼泛慑人寒芒。
郎廷虎不禁一颤,忙道:“属下敢不小心办事!”
苗凯道:“郎老师能够不用令箭最好不要出示。”
郎廷虎闻言不禁一呆。
苗凯微微一笑道:“郎老师当知君上掌毙两名高手之事,本宫已有强敌奸细卧底,所以能够不出示令箭最好。”郎廷虎恍然大悟,道:“属下明白了,最迟明日薄暮属下可赶返。”接过密缄令箭收藏怀中躬身窜出。
苗凯展齿泛出愉快的笑容,目中发出湛然光辉。
郎廷虎并非苗凯夙识,又非心腹知己,苗凯为何对郎廷虎如此推心置腹,而且郎廷虎又是一个心机狡毒无耻小人,不惧他起疑将寄缄献与天魔宫主么?
但苗凯已想好了对策。
郎廷虎倘向天魔宫主告密,谓苗凯可疑,苗凯即谓已然瞧出郎廷虎是白衣邪君遣来卧底奸细,有意使他离山,他必然奔往元山县白衣邪君临时秘密分舵,如果奉命而行,茂记老店并无卜老板,却有丐帮高手除他。
苗凯心有成竹,面带笑容飘然走入天魔宫。
果然——
廊柱之后忽闪出一清秀少女,嫣然含笑道:“君上有命,苗堂主晋见。”
苗凯轻笑一声道:“在下正要晋见君上,请问君上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其他人在?郎廷虎去了么?如果是他,请姑娘密禀君上最好遣开郎廷虎。”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