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七绝
话中似于是有责怪的意思,但他的神情却是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
方雨笑了,笑容中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她没有回答叶红楼的话,因为叶红楼的话本来就是不需要她回答的。她只是道:“事情顺利吗?”
叶红楼的嘴角遂微微向上一牵,笑意更深:“事情没办好我会回来吗?万修言那老贼恶名虽响,但武功却是稀松得紧。”
方雨有些不安地道:“那你把他……”
叶红楼淡淡地道:“杀了。”
方雨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而且上前一步,为叶红楼轻轻地掸去肩上的少许尘埃,动作温柔得让人心醉.
叶红楼对这一切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未怎么在意,他的脸上有喜悦,但更多的是踌躇满志。以他如此年少,就可以孤身一人对付久负恶名的独行大盗万修言,的确是一件可以引以自豪的事。
他的目光只在封楚楚的身上扫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去留意她。他的目光扫过封楚楚时,见到的是一个头裹披巾,身穿缁衣的古里古怪的小女人,无怪乎他的目光会有一种淡淡的惊讶甚至还有嫌厌之情。
封楚楚觉得自己如果是一个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的石块或树木就好了。
方雨终于回过神来,她道:“这位是五师姑的弟子,名叫封楚楚,以后你又多了一位小师妹了。”
叶红楼有些惊讶,口中道:“原来是封……封师妹!”
封楚楚道:“叶师哥好。”
叶红楼不经意地“唔”了一声,便对方雨道:“你见着五师姑了吗?”
方雨道:“没有,这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先去见过师父之后我再与你细细分说吧。”
叶红楼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便告辞而去了。
自从叶红楼回来之后,方雨陪伴封楚楚的时间便少了许多,更多的时候方雨是同叶红楼在一起。
于是,封楚楚的日子便更单调了,虽然在名义上她也是风雨楼的一脉,但此时的风雨楼只有大师伯门下有弟子,而四师伯与自己的师父都不在风雨楼,二叔伯门下也没有弟子,他只知道整日地用左手与右手下棋。而六师叔,据师父说早在十年前便死了。三师伯至今未见人影,更不用说见到他的弟子了。
所以,虽然房画鸥有六个师兄妹,但此时风雨楼中几乎只有他一脉了,于是封楚楚就更难融入风雨楼中。
这一天傍晚,方雨又出去了,她似乎整日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鸟儿一般一会飞到东,一会儿飞到西。
也许快乐的人做事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吧?封楚楚如此想道。
天色越来越暗,黑夜像一只大手般把一切景象从人的眼前抹去,越抹越淡,到最后便是模糊一片了。
封楚楚在屋中静静地坐着,心却静不下来。若是换了以前在静音庵,她是能够让自己的心平静如无风无浪之水,但自从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之后,她的心情便再也无法平静了,且在宁勿缺死后,她的心情就更是乱如麻了。
悲伤、仇恨、内疚、忧郁……无数错综复杂的情感纠集在一起,悄悄地吞噬着她本是纯真的灵魂。
心绪越来越乱,她终于坐不住了,觉得这间应算是宽敞温馨的屋子万分沉闷,便决定出去走走。
夜色中的风雨楼与寻常民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无非是些灯火,憧憧的树影,朦胧的只能辨清轮廊的屋子、亭阁。
封楚楚信步走着,她对诺大的风雨楼仍是不甚熟悉。
走在路上,不时会遇上几个人,他们显然都已知道风雨楼中来了一个楼主的师侄女,见了她,都有恭敬地称她为封姑娘,然后给她让路。但这种恭敬中隐隐有一种蔬远甚至戒备。
封楚楚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楚,所以她也只是沿着平时常走的路走,对一些有人巡守的地方,她是不会去的,免得彼此尴尬。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一片灯光稀寥的地方,这儿很静,没有几间屋子,更多的是花木,在花木围着的地方,竟是一片草坪,估摸有二十丈见方。
封楚楚一下子便喜欢上这一片草坪了,它是开阔的,但因为四周有一人高的灌木,所以它又是相对封闭的,这与此时封楚楚的心情实在是极其吻合了。
她走至草坪中间,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便坐了下来。地面是软软柔柔的,这是一种可以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下来的感觉。
封楚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抑闷之气一下子吐出来,释放进这沉沉的夜色之中。
风儿轻轻,虫儿啾啾,还有淡淡的青草气息,这—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抚慰着封楚楚的心灵。
封楚楚静静地站着,渐渐地几乎已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突然,她听到一种轻微的声音,“嚓嚓嚓”的,很有节奏感。
封楚楚先是毫不在意,以为这种声音很快便会消失的,所以也没往心里搁,但过了好长时间,这种奇特的声音还在继续着,渐渐地就把封楚楚的好奇之心勾了起来!
她忍不住站起身来,用耳朵去捕捉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最后,她断定这个声音来自西边。
从这儿往西,是比她现在所站之处更偏僻的角落,而这种奇怪的声音又的的确确来自西边。
站在草坪中向西看,只能看到一排黑沉沉的屋子,声音显然不会是从屋子中传出来的,而从屋顶上方穿视过去,可以看到一层淡黄色的光亮,估计在这一排屋子后面,应该还有什么东西。
当下,她便顺着“嚓嚓嚓”的声音,向西边走过去。当她刚刚绕过那排屋子的一侧墙脚后,她所看到的是一片空阔之地,以及地上堆放着的草料以及更远—点的马厩!
据方雨说风雨楼有三千人,但风雨楼的马却并不多,只有四十几匹,原来都聚在此处。
封楚楚站在墙转角处向那边看,看到居中的马厩前边有一盏马灯高高挑着,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有一小人正躬着身子在忙碌着,从他一起一落的动作可以猜得出他是在铡草,他的身子恰好挡住了他的动作。
封楚楚暗暗好笑,自己听到的“嚓嚓嚓”之声,只不过是铡草声而已!
封楚楚看明白之后,便要转身走回,但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在铡草之人的身边有一架寒光闪闪的铡刀!
她不由一惊,暗道:“那么此人是用什么东西铡草?难道是这儿有两架铡刀?”
但从那人的姿势可以看出他不会是在用铡刀,封楚楚略略转换了一个角度,她所看到的情景足以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那人左手抓着一把干草。右手握着一把刀,然后刀便向干草上直切下去,这本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奇怪的是在干草束下没有任何东西垫着,但刀一切下,草末应该不会应声而断!
草束本是柔软之物,下边没有垫着之物,寻常人如何能用刀将它切断?何况此人的刀下落的速度很缓!
若非亲见!封楚楚怎敢相信这诡异的情形?
她心道:“此人一定是身怀绝技的高人,才能将内家真力凝于刀锋。这些草束与其说是被切断的,倒不如说是被内家真力震断的。而封楚楚知道震断一根草茎,远比震断一根硬木难得多!”
何况草束断得那么齐整,那么有节奏感!
封楚楚心道:“看来风雨楼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连一个铡草的人也有这份惊世骇俗的功力!”
正惊愕间,她听到了身后不远处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一回头,便见方雨匆匆而来。
方雨也已看见了她,声音有些急促地道:“封师妹怎么有兴致来这个地方?我找你找了好一阵子!”
封楚楚见她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便道:“方师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雨道:“我说出来,你可要镇定些!”
封楚楚的心不由一沉,一种不祥之感升上心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了,定了定神,方显得有些吃力地道:“你……说吧。”
方雨缓缓地道:“你师父被左扁舟杀害了!”
方雨的话音刚落,封楚楚的喉底便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然后便向后倒去!
几乎是在同时,马厩那边“当”地一声响,是刀坠落于地的声音。
但方雨根本无暇再去留意其他的事了,她见封楚楚向后晕倒过去,忙抢上一步,一把将她扶住。
待封楚楚醒转过来时,已是回到了方雨的那间房中,她自己躺在床上,方雨、房画鸥、叶红楼、向长安都站在床边,还有一个封楚楚从未见过的年轻人也站在房间里。
封楚楚醒过来时,便看到了一双双关切的目光,她的心头不由一热,鼻子一酸,便有热泪夺眶而出了。
方雨欣慰地道:“你终于醒了!可把我急坏了!”
封楚楚悲声道:“方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方雨不忍心去看封楚楚那双哀伤欲绝的眼睛,但她不得不缓缓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封楚楚的泪流得就更欢了,她的身子已颤如秋叶!众人都想劝止她,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封楚楚先是知道自己悲惨的身世,接着遭遇了宁勿缺之死,现在又是师父的死讯,这让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女如何承受得起?
许久,她才慢慢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强支着从床上坐起,用力地倚在床头上,道:
“大师伯,以及各位师兄师姐,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很忙,就不必再为我耽搁了,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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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惊世骇俗
房画鸥道:“在我们面前,你还这么见外么?你也已是风雨楼的人了。何况,你师父便是我师妹,我又怎能坐视自己师妹冤死而不理会?现在你要做的事便是安心在这儿静养几日,我会让人为你师父报仇的。”
封楚楚道:“左扁舟他——他为何要对我师父下毒手?”
她本是对左扁舟没有什么好感的,后来因为他救了其师父一次,再加上她师父对他的态度,才使封楚楚对他的看法略有改变,没想到现在他竟对师父下毒手!
“虽然没有亲见,但方雨的话,想必不会是骗自己的。”封楚楚如此想着,只是她不明白左扁舟明明中了毒而处于昏迷状态,现在怎么又突然能够出手杀了师父?更何况以封楚楚之所见,左扁舟一定不会加害她师父的。
她实在想不通这一切本不可能,最后竟还是成了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事实!
她多么希望是方雨的信息出错了,但同时她也明白方雨这样细致之人,是不可能会出这么大一个漏洞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诸多不幸之事会接二连三地落在她的身上。知道自己的双亲是十几年前惨遭杀害的真相已然使她伤悲欲绝,但因为她从未见过其父母,所以那份伤悲还不如现在听说师父遇害时的悲痛。她自小便是与师父卢小瑾一起,师父对她可谓恩重如山,她与师父之间的情感其实已经超越了师徒之间的情感,可以说已有一种近乎骨肉般的亲情。封楚楚知道自己若不得师父及时出现并剖腹取出自己来,恐怕自己连来这世上走一遭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房画鸥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待封楚楚说完,他便道:“你师父不但为了左扁舟这逆贼还了俗,还为他而去寻找解药?真是糊涂之至!我这惟一的师妹一向聪明灵慧,没想到为了左扁舟,也竟然做出了这么多傻事,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之后,竟仍未改变!真不知她是中了什么邪!”
封楚楚听他责怪自己的师父,虽然不完全赞同,但房画鸥是长辈,所以也末反驳,只是道:“我离开师父的时候,左扁舟尚是因毒而昏迷不醒,怎么又会突然恢复了功力,并且杀了我师父?再说,当时他也是为了救我师父才中的毒……”
房画鸥气哼哼地道:“他做事一向工于心计,那一切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封楚楚实在想不到左扁舟有什么理由要杀了师父,更不明白他是如何从毒发昏迷中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的,此时离他中毒的日子只有七八天,难道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师父便已找到了那个像孤燕一般满天乱飞的燕单飞吗?
左思右想,顿觉心中有千千结,但许多话却又是不能说出来的。她知道如果有些话说出来,大师伯一定会责怪她不明事理,也许左扁舟当年做了不少错事,所以大师伯对他有这么样深的成见。
无论如何,师父肯定是已遭了毒手,可能真的是左扁舟下的手,也可以是别人下的毒手,却将之栽在左扁舟身上。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必须立即离开风雨楼,去寻找杀害师父的凶手!
灾难会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熟——这几乎已是真理。封楚楚在巨大的悲痛之后,内心突然变得极其的冷静。
她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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