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发屋
“那个……我在找东西……”
江若蓝这句谎话实在有些不高明,幸好老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不好”究竟指的是什么?
江若蓝又换了个地方,爬上几级梯子,心烦意乱的看去。
咦,这个小格子里有些奇怪,居然有两张照片。
其实两张照片同时出现在一起也正常,她刚刚看到好几次了,这应该是就俗称的“并骨”,就是把两口子的骨灰放在一个骨灰盒里,骨灰盒外镶嵌着两张照片,证明两个人永远的在一起。
江若蓝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个小格子里的骨灰盒上确实镶嵌着一张照片,而骨灰盒的外面却用微型的镜架也摆着一张,还是彩色的,而且这照片看上去还有些眼熟。
她仔细的辨认了一下……
血液顿时凝固了,这张照片上面的人居然是……自己……
她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睛,但是上面的人并没有因此不翼而飞或改变了模样,那是梁梓第一次约自己出去时向她讨要的照片。
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似有无数只苍蝇在围着自己乱叫,弄得她都没有精力去思考了,只是茫然的看向骨灰盒上的照片……
仍旧是如同在熟睡之际被支起了眼皮的状态,不过那模样仍旧是清丽的,超凡脱俗的。
那双被强制睁开的眼睛此刻没有如其他照片那样茫然的看着前方,而是定定的看着江若蓝,分不清是喜是忧。
她的脸……
仿佛在瞬间,梦境如一张漫无边际的大网一下子把江若蓝盖住了……
惊喜……羞涩……愤怒……疑虑……伤心……恐惧……混乱……绝望……痛苦……
那是樊影的脸……
目光移向近处,微型的墓碑上镌刻着刀削样的行书——樊影之墓……
在失去知觉的瞬间,她看到两张照片好像重合起来,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新发现……你会有新发现……你很像一个人……某一个瞬间……
“姑娘,你没事吧?”
眼前晃动着一张由模糊到清晰的脸,是那个老头。
“我就说不能盯着那些照片看的,你看……”
“你没事吧?”又有几张脸凑了上来。
我这是……
江若蓝看了看周围,竟发现自己仍旧在这个屋子里。
“唉,刚刚你从梯子上掉了下来,幸好旁边还有人。我就说嘛,那些照片不能盯着看的,现在……”
“我没事。”
江若蓝站起身来,她想牵动唇角表示下谢意,可是那个笑容太虚弱了,虚弱得根本看不到。
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表情,出门——叫车——坐车——下车——回到发屋——给顾客剪发……
一切很平静,真的很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她只记得临走出那个放置骨灰的房间时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她没事吧?”
“不知道,我只听说盯着那些死人的照片看是容易把魂勾走的,要么就是招惹脏东西回去。你看她现在……”
现在?
江若蓝看了看镜子,正对上顾客的眼睛。
她准备展露个微笑,却发现自己面无表情。
顾客正盯着自己,也琢磨不透她的目光是怀疑还是警惕。
她的手仍旧灵巧的在顾客头上飞舞着,只是心里一直有几个问号在忽远忽近的漂浮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的照片居然会出现在那种地方,还和樊影放在一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预示着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永远沉睡在那个地方?谁会是制造这一结局的关键人物?
她心里冒出个名字,可是这一连串的问号和这个名字都没有打扰到她熟练的动作,她很奇怪于自己的镇定。
怎么突然感觉不到恐惧了呢?只是很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这很反常,这不是一个受到如此巨大和莫名其妙的刺激后应有的反应,难道真像那老头说的,自己的魂被勾走了?可是如果那样自己怎么还会有思想呢?
“你是不是去殡仪馆了?”顾客的目光斜向上睨着江若蓝。
江若蓝的手只停了一下,继续忙碌。
“你身上这味一准是那的!真是的,弄得我一会还得洗澡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这喘气都带着味。”顾客特意用力呼出几口气,皱紧了眉头:“我劝你也好好洗洗,从那种地方回来,晦气得很。”
顾客的抱怨激起不了江若蓝的任何情感,她专注于眼前的工作,碎发棉絮一样的飘落在脚下。
出了这么大的事,得到了这么隐晦的警告,江若蓝发觉自己不但没有丢三落四,速度倒比以往要快了,而剪出来的发型也出乎意料的好。
顾客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可是对发型的满意也没有抵消心底的顾虑,她绷着脸走了。
屋子又只剩下了江若蓝自己,她呆在原地半天,却想不起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斜下方。
一团金黄的光在悄悄向她的脚边靠近,她茫然的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下已经斜斜的铺了一层柔润慵懒的阳光,而窗外正被无垠的金黄覆盖着,数不清的人和车辆在这金黄中或急或缓的移动着,喇叭声你呼我喊高高低低的交织成一片,看似嘈杂烦乱却又像是不慌不忙。
是啊,终点已经确定,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况且在这样一片金黄的柔情浸染下,再烦躁的心也会变得平和。
江若蓝不知不觉的将自己移至门口,于是,阳光立刻也照顾了她,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幅流淌的画,一曲歌唱安宁的歌,心似乎也被这金黄注满,稳稳并且满足的跳跃着。
江若蓝就这样看着,直到满眼的金黄变成金红,又由金红变作玫瑰色,再转化成淡青……
神秘日记 第五一章 角落
人渐渐稀少了,车辆也因为失去了太多的关注只郁闷而无奈的简单叫两声。
这淡青也没有停留多久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一层层的暗色的纱笼了上来,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江若蓝打了个冷战,她搓了搓胳膊,看着刚刚从对面走过的两个穿着吊带背心短裤的女孩,摸摸自己的额头。
好像有些热。
这一来便感觉头晕晕的,转身回屋之际,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身体里飞离又在一瞬间返回,江若蓝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在屋中。
屋子很暗,仿佛外面残存的光亮把夜的黑都赶到了这里,竟让她在举步之时感觉不到地面的存在,而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时不时的蠢蠢欲动想要彻底脱离这个躯壳。
她摸索的前进,电灯开关就在里间的门口。
突然,她觉得有个人影在自己身边晃了一下。
惊惶的转头寻找,却正好看到镜中的自己。
脸格外的明显,大概是因为光线暗的缘故,看不到一丝血色,此刻正定定的对着自己
她猛的哆嗦了一下……
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方形的镜子……
这……不是照片吗?镶嵌在骨灰盒上的照片……
说不清是冷是热。
江若蓝缩在被窝里如同个蚕蛹,只是把头露了出来,却还是嫌冷,索性把脑袋也缩了进
去,可是没一会便像蚕蜕皮一样从蛹里钻了出来。晾了一会,又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起来,暖和过来后浑身又像着了火一样。
她在冰与火两重天里不知折腾了多少个来回才昏昏睡去,没一会又醒了过来,然后再睡去,感觉就像是泡在水里,她努力想沉下去,却又浮上来。几番下来,出了点汗,冷热倒是平衡了,可是浑身累得酸痛,意识也愈发迷糊了。
真没想到睡觉也能睡得如此痛苦,江若蓝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鼻孔里似燃着火,冒着烟,干得要命,也痛得要命。
江若蓝记得初二的时候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天是除夕夜,她和小伙伴在外面点着小灯笼玩。
院子黑黑的,只有眼前的几盏小灯红彤彤的惹人喜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若蓝总是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她多次回过头去寻找,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始终存在。那目光冷冷的,好像就藏在院门的背后。
她大着胆子找过去。
门后面除了堆着的几根烂木头什么也没有。
原来是只是虚惊,她放下心,继续和小伙伴们玩闹,可无论她笑得怎样大声都无法抵消那种无名的恐惧,她总时不时的望向院门后面,却始终没有看到那双阴冷的眼睛。
年前,院里有个老爷爷去世了,会不会是他的鬼魂躲在那里呢?
想到这,江若蓝吓得赶紧溜回了家。
回到家就病了,就像现在一样,时冷时热,鼻子又热又辣的可以做喷火龙,整夜的似睡非睡。而且还不敢关灯,否则她会觉得随便哪一个黑暗的角落都藏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而现在,她倒没感到在暗夜里有什么眼睛,只是觉得口渴得厉害。
她有点后悔,当时晕乎乎的爬上了床便倒下了,早知道就应该在床头预备杯水的。
她突然明白姑姑为什么不和总是和她吵得很凶的姑父离婚了,至少在病痛之时有个照应,还有那个《好想好想谈恋爱》里的毛纳,扭伤了脚后突然对爱情大彻大悟,发誓要结束单身生活。
身边有个人真好,至少有个照应,或许这个许多对茫然走到一起并坚持生活下去的夫妇的最低要求吧,而现在,自己缺少达到这个要求的必要条件,她当然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梁梓,可是随即胃部像被什么重击了一拳,恶心的感觉顿时顺着嗓子眼爬了出来,嘴里酸酸的溢满了水。她费力咽了下去,可是转眼又冒了出来。
是呕吐的前兆。
她急着要坐起,却发现根本动不了,浑身软软的,好像骨头都化作了水,而且还是开水,因为身子又热了起来。
我这是……
这次病状似乎和上次不大一样,怎么年纪大了身子倒弱起来了?而小时候生病有爸爸妈妈照顾着,现在只有自己,估计今夜病死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发现。
心里愈发急躁,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也是热热的,随后重重的砸在枕头上。
眼下的力气只够将眼睛睁开条缝隙……
她愣住了,这不是梦吧,否则墙怎么变了形状?
它扭曲着,颤动着,似要压过来。
不仅是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了形状,就像水里的倒影被风吹过……
是不是地震了?
这样想着,仿佛真的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她想逃,却动不了身,好像被无形的绳子困住了,连手指头都被固定了。
她想呼叫,牙齿却紧紧咬合在一起,还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夜没有什么不同,一切仍旧是透明的,可是这透明却似乎是极重的压在她身上,连呼吸都渐渐的困难起来,所有的焦灼堵在胸口,再加上嘴里不停咽下又不停冒出的酸水,结果只发出了被剪成碎片的呻吟。
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上了床,她明显的感到床弹了一下,紧接着,那个东西踩着她的腿灵巧的跑到脸旁。
似乎是一个冰凉潮湿的小鼻子在她的脸颊仔细的嗅了嗅,随后趴在了身体的一侧,头正好枕在了她的手上。
江若蓝眼珠在上下眼皮的缝隙间努力着,她想看清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惜能看见的只有夜的黑和变了形的空间。
手动不了,却能触摸到到那个东西光滑的皮毛。
江若蓝一下子想到了童年养过的那只小狗。
那是一只极懂事的京巴,每天江若蓝上学的时候它都围前围后的呜呜着,眼里满是不舍,有时还会淌出大滴的泪,弄得江若蓝总是带着酸酸的心情去学校。
到了放学,它老早就蹲坐在路边,一看到江若蓝的身影就立刻兴奋的冲过来,摇着ju花样的小尾巴,仍旧是呜呜着,将口水糊了江若蓝一脸。
每逢休息日,江若蓝赖在床上睡懒觉,它总是不声不响的走进来,跳上chuang,却只是嗅嗅她的脸,然后不声不响的躺在一旁,头就枕着她的手。
“毛豆,是你吗?”江若蓝的嗓子眼呜呜着。
神秘日记 第五二章 白裙
身旁的小东西没有动静。
江若蓝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毛豆现在还留在家里,在楼下的花园,背阴的一侧有个小小的坟。
那是在她十岁的时候。
放学了,她兴致勃勃的往家奔去,因为她知道,在巷子口,有毛豆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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