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泼墨 作者:亦漫天(晋江2012.05.12完结)





  “当然是有原因的。你们难道看不出么?”君听纱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你,是因为……”
  
  
  莫风正独自一人在厢房里,用手比划着剑势,风声渐起。
  突然,有一个“吱吱”声,窗似被外面的微风吹开。
  莫风顿住了动作,轻轻蹙起眉头,整个身体僵住看着前方,蓄势待发。他可以肯定窗不是被风吹开的,是被人推开的。有人正门不走,只走窗口。
  果然,片刻后,一个黑衣人从窗口跃入房间,轻盈得不发出一丝声响,转眼间落在了莫风面前。她身后有一头黑发,显然,是个女子。
  她翻身而进的当儿,头发被风吹起,脸颊边有刻有一朵兰花,若隐若现。她不止是女子,也是兰花门中最优秀的女杀手之一。
   “阿风……原来你在这里。”黑衣女子在他面前站定,低声道:“门主听说了右翼分坛的事,让我带话给你,很急。”
  莫风点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若非必要,他从不多言。
  黑衣女子却顿了顿,往周围看了看,“阿风,你怎么没和她在一起?”
  不用点破,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是谁。
  “苏之青软禁了我。”莫风简略地解释:“你来得正好。”
  兰花门的杀手都习惯了不走大门,就像,兰花门的杀手从来不喜在白天行动,所以莫风才会没料到是她。
  “苏之青还怪罪于你?你为他伤的这么重。”黑衣女子眯起眼睛,压低声音,“他应该感激你才对,是你保全了他女儿,否则千溪是真的要杀了她……”
  “兮篱。”莫风打断了她的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隔墙有耳。
  “是门主要我快马加鞭过来找你。”兮篱会意,回到正事上,蹙起了眉头,“白天闯苏府,不是我擅长的事。”
  她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密信,递给莫风。
  莫风伸手接过,撕开信封便一言不发地读。信不长,只有几个字,可是兮篱却看见在这几秒钟内,莫风瞳孔骤然放大。
  莫风读完信,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言不发地便走到油灯旁,把信纸伸过去点燃。不过多时,信纸全变成了灰烬,这世上除了兰花门主和莫风,便再也没人会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这向来是兰花门密信的规矩。毁尸灭迹,就像他们一贯的作风。
  莫风沉吟了一下,问:“门主有没有让你给我传什么话?”
  “门主说,”兮篱顿了顿,回答:“他只要你的答案。”
  “这封信的内容……”莫风侧了侧头,“你知道了?”
  兮篱点头,“门主和我说过。”
  “你替我转告门主,要偷袭苏家,现在绝对不是好的时机。”莫风走到窗台边,向外望去,低声道:“虽然经过兰花门的事,苏繁诗和容庭与都大伤元气,可是苏之青已经提高了警惕,仅仅在这两天内已经聘请了三位武林高手做影守,苏家怎么说也是多年的武林世家。要在这几天里偷袭苏府,双方必会死亡惨重,非上上之举。”
  兮篱怔了怔,“阿风,所以你是不赞成的么?”
  “是。”莫风负手而立,望着窗外,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再者,我的伤没那么快恢复,很难与你们里应外合。”
  “好。”莫风的这些话合情合理,兮篱也不多说,只是略略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和门主说。”
  她纵身跃出窗口,很快不见了身影。
  
  
  “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你,是因为……”
  突然风有点大,君听纱又在这时顿了顿,苏繁诗和容庭与都看着抱琴的女子,好奇她下一句说什么。
  “……是因为莫风爱你。”君听纱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繁诗,“你难道没感觉到么?”
  苏繁诗怔住了。
  “也难怪。他善于隐藏,你从他的言行中或许看不出什么漏洞。”君听纱拍了拍苏繁诗的肩,蓦然间,笑得有点悲伤:“可是,爱过的人,总是能感受到爱的存在。”
  
  “莫风爱诗诗?你在说什么笑话。”容庭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七窍冒烟地站到君听纱面前,用手气愤地指着她,“你以为我是无凭无据怀疑莫风?我是为了诗诗的安危着想!若不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嫌疑,若不是他和那劳什子坛主那么谈得来,若不是他可疑的地方太多,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指责他?”
  君听纱抬头直视他,似是若有所思,并没有回答。
  “而现在,你用一句‘爱过的人,总能感受到爱的存在’就想为他开脱?装什么神秘?”容庭与恨恨地说下去:“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明理的人,原来,也是被莫风蒙骗了的人之一。你也知道莫风这人很会隐藏,你怎么就知道他现在的一切都不是装的呢?”
  他恨每个人都不把他当一回事,他恨每个人都站在莫风的这一边,他恨每个人都看不见他的心意,看不见他的担忧。
  容庭与就差没说,你感受得到爱的存在,那你怎么没感受到我的爱?
  他深信,他是第一个喜欢诗诗的人,细水长流,比谁都长,比谁都深。
  “繁诗,你的情郎口才不错。”正当气氛僵住的时候,君听纱突然一笑,转头对苏繁诗如是说。
  容庭与听了她的话,愣了一愣,脸有点红了,可还是怒气冲冲地反驳:“谁要你的夸奖!”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正当气氛僵住的时候,苏繁诗站起来拉了拉容庭与的袖子,神色有点疲倦地回头,“君姐姐,我和他先出去一下。”
  她拉着还在冒烟的白衣少年走出了房间,来到外面。
  
  优雅的琴声从房间里传出,显然是君听纱独自一人在弹琴。琴音中透着浓浓的忧伤,不似她平时的淡雅安宁。
  君听纱弹着弹着,觉得自己又要哭了。
  她还记得,他会抱她在怀里,那么轻那么温柔,只是当时她不懂。他说他要学琴的时候,她教他的就是这首曲子,可是他学了两天就放弃了。他说,听纱,这首曲子太悲伤,我希望永远也不要弹这样悲伤的曲子。
  她只是天真地笑,觉得有他在,天就不会塌下来。她被爱的氛围包围着,当时她以为生命本该这样温暖。等她长大,她才懂这是什么感觉,可是他却突然离开了她。
  于是,这份温暖便永远地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在他坟前,她说好的,不哭。
  她的阳光,她的温暖,她的爱。
  
  自那之后,在别人眼中,她的琴弹得更完美。那只是因为,她更成熟,看得更透彻,也更……忧伤。
  琴技到了一定的程度,都是要用感情来喂养的。
  “宁江……”
  五根琴弦齐断。
  
  
  
  十四、大火
  “诗诗,难道你也以为我是在胡说?”来到外面院子里,容庭与生气地甩开苏繁诗的手,声音透着失望,“连你也这样以为?”
  别人怎么说都没关系,他都可以忍,可是他最在乎的是她的感受。
  “我并不认为你在胡说,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苏繁诗叹了一口气,“我相信莫风哥哥,可是我也相信你。”
  容庭与睁大眼睛看着苏繁诗,突然,在苏繁诗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她。
  “你色狼啊……”苏繁诗弱弱地推他,突然才发现这台词似乎在什么时候已经说过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见面,他握起她的手,她毫不客气地用扇子敲他的头。
  只是几天前罢了,可是回想起来,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容庭与已经变成了她至亲的人之一,最不忍伤害的人之一。
  “哼,是色狼才能抱你?”容庭与不服气地回敬,手上没有放松,紧紧地抱着她,突然语气变得极其温柔,“诗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情愿做色狼噢。”
  那是能够溺死人的温柔。
  苏繁诗也不做挣扎了,反抗的声音很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容庭与更得意了,抱得更紧了。
  风声小了很多,这时莫风正好推开窗子,看到他们这一幕,抿起了唇。
  无论怎样,都不妥协。莫风怔怔地关上窗,暗暗对自己这么说。
  
  “君姐姐……君姐姐?”
  屋里的琴声突然停了下来,苏繁诗和容庭与只听到清脆的“铮铮”声响。
  苏繁诗小心翼翼地走进屋,看到君听纱坐在琴前,蹙着眉,双手揉着太阳穴。在她面前,她贴身的琴的琴弦竟然全都断了,断在同一处。
  “喂你发神经啊?你是来教诗诗弹琴的,怎么把自己的琴弦都弄断了?”容庭与一有机会就把不满发泄出来了,正嚷嚷着,却被苏繁诗用手按住,又被她瞪了一眼,才讪讪地住口。
  “君姐姐你别听容小子的。”苏繁诗连忙上前圆场,“你没事吧?怎么连琴弦都弹断了。”
  记忆中,这把琴可是君听纱最宝贝的琴,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离身。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君听纱抬头,笑得勉强,“容公子说得对,琴弦断了,也没办法练琴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先回去。”
  君听纱抱着断了弦的琴,脚步有些跄踉地走下台阶。
  突然,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带着微笑叹息道:“繁诗,你很幸运。”
  苏繁诗怔了怔,一头雾水,只看见君听纱的眼里依稀有泪光在闪。
  “曾经,”她轻轻叹,“我也如你一样幸运。”
  还没等苏繁诗或容庭与反应过来,君听纱已经转身离开了。
  
  
  莫风被软禁的三天,苏繁诗的门外无人看守,而苏之青又坚持不让莫风出屋,于是找来了两个武功也算高强的侍卫来顶替,哪里料到容庭与竟然自告奋勇要做苏繁诗的守卫。
  “苏伯伯您放心,诗诗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拍着胸脯对苏之青承诺道。
  “你确定你能行?”苏繁诗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容庭与立刻眯着眼笑了起来:“什么话!诗诗,你放心睡好了,只要我在,你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苏之青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不过,苏之青终究不放心,还是遣了两名武林人士暗暗守着。
  
  第一天的夜里,容庭与一开始还紧紧握着剑,睁大双眼,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后来见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也渐渐犯了困。到午夜后,白天那英雄气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坐在门外哈欠连天了。
  “真不知莫风那家伙是怎么撑住的啊……”容庭与有点迷惑地揉了揉柔眼睛,努力集中精神,“我怎么就这么困呢……”
  突然门被打开,让正靠着门上犯困的容庭与差点摔了个脚朝天。
  苏繁诗站在门口,一手拉着门,一手揉着眼睛,“拜托,又没叫你不睡觉,你以为你是神仙啊?睡得潜一点就好了。”
  看到苏繁诗,容庭与立刻来了精神,一骨碌站了起来,“诗诗?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你在外面乒乒乓乓的我怎么睡得着觉?”苏繁诗无可奈和地看着他,因为睡意眼里还有点迷茫,打着哈欠,“你的剑一会儿敲在门上,你又一会儿站起来,又一会儿敲下去,吵死人了……容小子你真累就别勉强自己了,和我爹说去吧,你今天就回去你房里睡得了。”
  “这哪行?”容庭与竖起眉毛,“我如果这都不行的话,以后要怎么保护你?”说完语气一转,“来,诗诗乖,快回去安心的睡哈,听话……”
  苏繁诗全是睡意,也就这么糊里糊涂被他推搡着回去了。容庭与看着床榻上睡着的她,仿佛时光倒流到几年前,他初见她的时候。
  有那么一刻,容庭与很不想出去。
  等他终于出来,关上门,早已经过了三更,他累得不行,直打哈欠。一屁股坐下来,一靠上门,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就像死猪一样睡着了。
  
  两天下来容庭与就累坏了,可是以他好强的性格当然是死也不承认,所以第三天,他几乎是一坐下来就睡着了。他早就放松了警惕。就算有人偷袭,苏府外就有人守着,有人能够来到苏繁诗房外的可能性极小,再说这两天一切平静安好,容庭与想着自己不会这么触霉头,就放心地闭眼就睡。
  直到他感觉到指尖炙热的触感,他才猛然惊醒。
  
  苏繁诗正一如既往地睡得香,只是在梦里突然感到周围温度上升,仿佛她身处一个烤炉中。她翻来覆去,已经满身大汗,最终是被活活热醒的。
  她一醒来就知道不对劲。
  窗帘还拉着,可是她隐约可以看见外面是通红的一片,一些家仆慌张的叫声也模模糊糊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着火了!着火了!”似乎有很多人这么喊,“快救火呀!”
  苏繁诗刚坐起来,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