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泼墨 作者:亦漫天(晋江2012.05.12完结)





  
  “两位还能聊天,倒是兴致不错。”另一个朗声响起来,这次,可以清楚地判断,声音是从庙宇的后方传来。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拿着蜡烛的青衣人缓缓走了出来。
  容庭与和苏繁诗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庙的后面有个小闸门,里面有楼梯,直通地下。
  来人的身后跟着四名黑衣人,而他只看了两个人一眼,便冷冷地一声令下:“擅闯本门领地,生死不论!”
  四名黑衣人立刻拔剑,朝他们刺来。苏繁诗和容庭与本来就警惕着,一触即发,此时立刻挥剑来挡。
  这些黑衣人的剑法招招凌厉,而且在在人数上站着四比二的优势,而苏繁诗和容庭与之前已经花了太多的内力,此时更是不敌他们四人。庙的大门已关上,如何也推不开。
  转眼间,他们已经中了几处剑伤。容庭与刚刚手腕上受了伤,那是他出剑的手,动作更是比以往缓慢。他急着想去助苏繁诗,可是他被两个黑衣人缠住,自救也来不及,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焦急地喊:“诗诗!诗诗!”
  而那个托着蜡烛的青衣人只是闲闲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打斗,嘴边噙着一丝笑容。
  苏繁诗吃力地击开一个人的剑,电光石火之间,她看到那个黑衣人脸颊边的那朵兰花标记。
  “你们是兰花门的人!”她顿时明白了,有点如释重负,一边避开另一人的攻击,一边喊:“莫风……我们是莫风的朋友……”
  四名黑衣人见她识得出他们的门派,手上的剑势停顿了一下,有一秒的犹豫。
  然而,只见那个青衣人神色一敛,沉声:“一派胡言!”
  “剑……”苏繁诗只能希望他们还没认出她是谁,只是喘息着说:“是莫风哥哥的剑……”
  青衣人听得此话,再朝苏繁诗的长剑看去,也是一愣。
  容庭与趁着他们怔住的瞬间,长剑回转,用容家祖传的心法,在片刻间击倒了两名黑衣人。然而,他也受了一处肩伤,血染红了他的白衣,让原本的翩翩公子看上去竟有些妖冶。与此同时,他一掌托向苏繁诗的后背,掌风将她推向庙中唯一的出口——那摇摇欲坠的窗台。
  “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下次再找你算账。”苏繁诗感觉到他的掌风的时候,听到他如此低声说。 
  这一推,他破绽百出,青衣人已经在瞬间回过神来,脸上已显怒容,向四名属下吩咐道:“把他带走!”
  
  苏繁诗被容庭与的掌风这么一推,下意识地足尖在窗台上一点,就已经跃出这座破庙。
  外面已经泛起了迷雾,那一排排的房屋不见了,连那条小巷也没有了。
  “容小子!”苏繁诗回头急道,可是里面的声响越来越轻,显然,容庭与是被他们带走了,多半是带下那个地道了。
  苏繁诗跺跺脚,容庭与是因为她而被陷入险境。如果不是她这么贪玩,硬是带着他逃开莫风的监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突然很愤恨,握拳心里暗道,容小子你等着,我找人来救你。
  
  庙外,全是迷雾。
  苏之青曾经教过苏繁诗关于迷阵的知识,要破解迷阵的最简单方法,就是直走。可是在迷阵中感官都会被扭曲,让人找不到东南西北,从而被迷惑,困在迷阵中。然而,很多人不曾发现,在迷阵里,光线却仍然是直走的。
  更强大的迷阵会用腾起的雾气来挡住阳光,但是这个显然只是个低级的迷阵,苏繁诗很快就冲出了大雾,来到正街上。
  刚才苏繁诗引起的风波显然已经过去,大街上仍然熙熙攘攘,青楼门前的女子仍然拉着恩客,对面那座酒楼中仍然听得到老板和店小二的喊声。
  回过头来,身后仍然是那个偏僻的小弄堂,有一排排的房屋,看不出任何端倪。
  苏繁诗这次学会了低头掩面,不让路人太注意到她的容貌。提气施展轻功,她在熙攘的人群中一路急奔。
  不过多时,苏繁诗就回到了苏府。
  
  
  莫风正在院落里闲闲地摘花。
  桃花一瓣一瓣被他摘下,突然,他摘得小心翼翼,双手捧着那些零零落落的花瓣,随手往空中一甩,瞬间,空中飞舞起粉色的桃花,遮住了蓝天。
  他看着漫天的粉红,这是他从小就喜欢的颜色。
  “莫风哥哥!”苏繁诗的声音由远而近。
  莫风的手顿了顿,随即将刚摘下的两片桃花瓣碾碎于指尖,闲闲地转身。
  
  
  
  六、救人
  “莫风哥哥……”苏繁诗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她满头大汗,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显得有点狼狈。
  莫风看到她,抿着嘴唇,正等她下一句话,却突然面色一沉。
  她刚才和兰花门徒打斗,右臂上的伤口仍在。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素衣,可是她仿佛浑然不觉,眼里只有焦急。
  他没等她再次开口,快速地上前,握住她的右臂,随手从自己的黑衣上撕下了一块布,替她裹好伤口。近看,她的血其实不同于常人的红,常人血液是暗红的,可是她的血却是一种鲜艳的火红,甚至在阳光下有点反光,妖冶异常。
  这就是传说中的麒麟血。
  莫风的动作很熟练,快得不可思议,到伤口处理好,才松了一口气,“以后不要随便跑出去了。”
  刚才从那座庙跑回来的时候,苏繁诗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伤口。莫风替她裹伤时,她才觉得痛,想起容庭与想来也比自己伤得更重,眼泪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苏繁诗从小就被父亲雇来的侍从保护着,从十一岁起,又有莫风在她身边,何曾这么痛过?虽然莫风已经下手很轻了,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一阵阵刺痛,从右手传来。
  “莫风哥哥,你快去救救那个容小子……”苏繁诗难得地眼眶里闪着泪光,也不知是因为痛,还是担心容庭与,“他被兰花门的人抓走了……”
  莫风一愣,把所有表情掩藏在墨黑的瞳孔里。
  “我们似乎不小心闯入了兰花门的领地,他们一看见我们就要杀我们,容小子帮我逃出来,自己却被他们抓去了。”苏繁诗说下去,哀求地看着莫风,“莫风哥哥,你以前不是兰花门的人么?你去让他们放人,他们一定会放的。”
  她知道,莫风被父亲带回之前,曾经是兰花门旗下的杀手。
  莫风直起身子,“不用我去,就凭他是容家少爷,兰花门不会动他。过几天,自会放他回来。而以他的武功,未必不能逃脱。”
  兰花门虽然是武林中有名的邪派,做事都不符合常规,但是也没必要无谓得罪世家。
  “他们自然不会杀他,可是容小子被他们抓住了,他们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他刚才已经受伤了……”苏繁诗急了,“他是因为救我才被抓走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兰花门的手段!我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莫风突然回过头来看她,墨黑的眼睛里没有表情,不置可否,“我的职责只是保护你。”
  “你……你不去救他,好,我自己去!”苏繁诗的冷面她也是见识过的,干脆不和他争了,跺跺脚,“反正我没你这么淡定,没办法就等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你不帮忙,我也能把他回来!”
  她按了按腰间莫风给她的长剑,气呼呼地正朝着苏家大门走去。
  一道闪光,莫风拦住了她。
  那一刻苏繁诗松了一口气,有点狡黠地笑了。
  一旦事情关系到她,他必会出手。
  “那是兰花门的分坛,不能白天去。”他把她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淡淡地说:“你若真在乎他,今天夜里,我去一趟。”
  
  
  苏之青回来的时候,女儿正在跟着秦淮小姐练琴。
  “爹!”苏繁诗见父亲走进来,本来苦着的一张脸立刻展开了笑容,“您今天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她身边教她琴艺的女子也站起身,淡淡一笑:“先生。”
  年轻的秦淮小姐曾以琴艺闻名江南,不知道多少男人曾为她奏琴时的优雅所迷惑。她很少收徒,谁的账都不买,连公认的武林盟主苏之青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她请到家里来教女儿琴艺。
  “今天忙着些武林事宜,所以晚了。”苏之青朝秦淮小姐笑了笑,“你们继续。”
  “我今天都练好了,秦淮小姐说我可以休息了。”苏繁诗高兴地说着,突然很好奇:“爹,今天又什么武林事宜啊?”
  她想起不久前和容庭与在酒楼里看见的诸多江湖客,那时容庭与就说可能是有什么大事。
  “是关于武林盟主的事。”苏之青简略地回答了一句。
  “爹,你不是公认的武林盟主么?”苏繁诗不屑地撇撇嘴,“还用商议么?”
  “爹也老了,当然得选出年轻一代的翘楚了,以防万一。”苏之青似乎不愿与女儿多说武林的事物,“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就在书房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噢。”苏繁诗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愤恨。那些人,只是为了传说中的神血,连她这样的少女也要不分青红皂白地下手,他们有什么资格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对了。”苏之青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问:“庭与呢?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苏繁诗怔了一下,连忙笑眯眯地说:“他说这里闷得很,便独自一人上大街上玩去了。”说完,使劲对站在一边的莫风使眼色。
  要是父亲知道,因为她的顽皮而闯下大祸,肯定要不知道怎么罚她呢。
  苏之青看了看莫风,见他并没有否认,点点头,便离开了。
  
  “你没和你父亲说实话。”苏之青走后,秦淮小姐抱着琴,微微笑着指出。
  “……”苏繁诗被噎了一下,“君姐姐,你能不能别那么直接。”
  秦淮小姐教了苏繁诗三年的琴,已经彼此亲如姐妹,无话不说。弹琴以外,她们甚是谈得来。秦淮小姐其实名叫君听纱,秦淮小姐,只是她的一个称号罢了。
  “恐怕容家少爷是被你整坏了?”君听纱笑吟吟地摇头。
  “哪里!”苏繁诗撇撇嘴,“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好吧然后被抓了……额,好吧,闯下这祸我也有份。”
  君听纱颇有深意地看了看莫风的方向,“看来某人又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对方的话永远一语戳中重点,这次苏繁诗的确是求了莫风去帮她救回容庭与。她无话可说,转身背对君听纱,就差在背上贴上一张“我不待见你”的纸条。
  君听纱也不介意,只是笑笑,便抱着琴轻步走下台阶。
  据说,无论去哪里,这把琴,她都会带在身边。
  “喂喂!君姐姐!”还没走远,君听纱就听到苏繁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扶额,回头,“怎么了?”
  苏繁诗小跑过来,“君姐姐,你知道得多,我刚才忘了问你……你上次说莫风哥哥一定是个好人不会害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在旁人听来,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
  君听纱却不这么觉得,只是失笑:“原来你还在纠结于这个啊?”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莫风突然感觉到屋顶有杀气,按剑急奔而出的时候,君听纱曾经看着他的背影,对苏繁诗说出这么一句:“莫风是个好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害你。你要相信他。”
  苏繁诗当时只是点头,可是,回过神来,却发现君听纱的眼里有某种情绪,似悲伤,似无奈。
  于是觉得她的话颇有深意。
  秦淮小姐根本和莫风没有多少接触,她怎么就这么笃定,他背叛了昔日的主人,完完全全地站到了苏家这一边?
  苏繁诗虽然不曾怀疑过这个事实,却觉得那一刻的君听纱有点深不可测,又不像在无据胡说。
  
  “快说嘛。”苏繁诗在一边催着。
  “因为啊……”君听纱瞥了瞥没有追上来的莫风,又看了看苏繁诗,笑了起来:“……你问我做什么,你问你爹去啊。雇用莫风并信任他的人又不是我,是你老爹。”
  说完,她笑着扬长而去。
  “切!什么嘛!”苏繁诗气愤地转身,“不说就不说!”
  
  
  夜里长风。
  莫风拿上了一枚玉佩,正准备出发,却突然发现腰间的佩剑不见了。
  过了好一刻才回过神来,他是把剑给了苏繁诗。也罢,反正他也不需要。与高手对敌时,万物皆可为兵器。
  “莫风哥哥,我和你一起去。”苏繁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门口,低声对他说。
  她披着夜行衣,头发被束起来,竟也有几分女侠的风度。
  莫风眯起眼睛,她的到来他竟然没有发现?苏繁诗的轻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行。”莫风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太危险。”
  “我就知道你会不让我去,可是你忘了?我有你的剑。”苏繁诗堵在门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