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
〃我是术之本警署的杉山。您辛苦了。〃助理警部脸色略显紧张地说道。他
看起来跟加漱年龄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比加濑稍矮一点。
〃现场在哪?〃
〃在这边的卧室。〃
杉山在前面带路,把县警署的刑警们领到了杀人现常鉴定科的警察已经完成
了拍照及采取指纹样本的工作。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只等着加濑的到来。
尸体已经穿上了外衣,看来外伤检查已经完毕。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穿着一件浅黄色的毛衣,向右侧卧在地板上。加濑的眼光停留在缠绕在尸体上的
黑色电线。尸体脸部有淤血的痕迹,舌头半吐出嘴外,双目圆瞪,惨状令人目不
忍睹。加濒在尸体的身边蹲下,像往常一样,双手合十。
〃被害人是这里的住户吗?〃
加濑蹲在地上,用十分清晰的语调问道。杉山把笔记本放在胸前,点了点头。
〃是的。死者是房子的主人袖木新一的妻子,名叫袖术惠,大约二十八岁。
她的妹妹正从大阪赶来确认身份。〃
〃她的妹妹?从大阪?死者的丈夫还没找到吗?〃
杉山〃嗯‘,了一声,低头看了一下笔记本。
〃袖木新一目前正赶往博多出差,我们正在和他取得联系。
他好像还在新干线上,乘坐的是哪趟车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们知道他到达
出差地的时间,他应该一到就跟我们联系。〃〃除了丈夫外,她的亲属只有妹妹
一个人吗?〃〃是的。死者的电话簿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她妹妹三泽由加理。上
面还写着她妹妹的工作单位,因此我们立即给她妹妹打电话取得了联系。昕她妹
妹说,她们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她妹妹的?〃〃大约二
十分钟前。我们已经让她到木之本警署来了。她的工作单位虽然在新大阪车站附
近,还是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赶到。〃〃这个地方太偏僻了。〃死者的妹妹到
底如何才能赶到琵琶湖北面的这个偏僻的小湖泊来呢?加濑心想。穿过湖西线的〃
雷鸟’,号特快列车倒是频繁地从大阪开出,但不巧的是,余吴和木之本附近却
没有车站。先坐新干线到米原,然后沿着北陆主干线顺着琵琶湖东部北上,走这
条路说不定,快一些。可这样也得利用各趟列车的停车间隙上车,况且车次也不
太多。但无论如何,死者的妹妹现在肯定正在火车上一边祈祷这消息是错的,一
边承受路途颠簸之苦吧。加濑一边想,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现场的情况。尸体在地
板上的姿势虽然令人目不忍睹,但沙发和桌子的位置却似乎没有丝毫改变,桌子
上的杯子、烟灰缸和闹钟也是日常的放置。如果警察退出,再把尸体搬走,屋子
里是断然看不出曾经发生过〃目前还很难下结论。厕所的窗子被打破了,但说不
定是罪犯的一种伪装。这所房子看起来好像只是一幢别墅,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如果是强行入室的话,现场应该会很杂乱。罪犯说不定是死者的熟人。〃
加濑谈了自己的第一印象,杉山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谁首先发现了死者?〃
〃这事说起来有点蹊烧。。。。。。〃,杉山面泛难色,〃第一个进这个屋
子的是我们署里的巡查。不过,他们是在接到电话后,赶到现场后发现的。〃
听到对方语无伦次的回答,加濑有点生气。
〃对不起,你能说得再明白一点吗?〃
〃啊,对不起。〃杉山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上午十点四十分左右,有一
个男子打电话给木之本消防署,说‘我刚才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从余吴湖畔
南面的房子里走了出来。那间房子好像没人住过,请你们过来调查一下好吗?〃
〃是打给消防署的吗?〃杉山抬起头来,回答道:〃是的。接电话的消防署
工作人员回答说:’这里是119消防电话,您是不是误认为是警察局了。,打电
话的人昕了以后,语调有些尴尬,回答道:‘对不起,打错了。不过我现在很忙,
能不能麻烦你们代为通知一下警署?我想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然后不等工作
人员回话,匆匆把房子的位置说了一下,然后又说了一句:’这绝不是什么恶作
剧,拜托了。‘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然后消防署就打电话给你们警署了?〃
〃是的。我们接到消防署的电话后,虽然觉得可能是恶作剧电话,但为了慎
重起见,还是通知了余吴派出所,让他们派人去调查。中崎和佐藤两位刑警到达
现场时,发现屋子的门虚掩着,打了几声招呼,里面也没人应声。两个人进屋后
就发现了尸体。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十点五十八分。据两位刑警说,他们刚发现尸
体时,尸体还有些许体温。〃
〃那就是说,死者是刚被害不久。。。。。。〃
〃法医德元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为十点三十分以后。死者是因为颈部被勒窒
息而死的,没有发生性关系。〃
〃最初打给消防署的那个电话很奇怪啊,’,加濑挠了挠了下巴,〃这种时
间,有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没事闲逛呢?打电话的那个人难道是有事才来这里的?
这附近似乎有公众宿舍,难道打电话的人有事到那里?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在
湖边骑自行车旅游吧?〃〃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后来问了问公众宿舍方面,他们
说没人打电话报案。〃〃究竟是什么人呢?况且附近又没有公用电话,那个男子
到底是在哪里打的电话呢?〃〃说不定打电话的人不是什么路过的人,而恰恰就
是作案人。〃杉山觉得自己的话只不过是推测,所以语调里没多大底气。
〃也有这种可能。把110电话错打成119电话说不定也是罪犯故意制造的伎俩。
〃加濑说着,心里感到这事确实有些蹊烧。如果打电话的人果真是事件当事人,
确切的说是罪犯的话,那他为什么不急着逃走,而是希望尸体被早日发现呢?真
是让人难以理解。
〃您说的故意打错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即使是罪犯确实有什么事想
通知警方,他也会想到自己的声音会被录音或留下其他证据,因此一般不会直接
打电话给警方。我只是想,罪犯会不会是出于这种心理才打电话给消防署的。〃〃
有这种可能。〃杉山在笔记本上简要地写了几句。
〃请你带我去看看洗手间被打破的窗户,然后我再请发事尸体的两位刑警谈
一谈情况。〃杉山把加濑带到了里屋。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卧室大约为八张榻榻米的大小,另有一间六张榻
榻米的西式房间和一间四张榻榻米的日式房间。梳妆台和组合式浴缸安装在房门
旁。出事的洗手间离浴室很远,在房间的最里面,虽然不是抽水马桶,但整个洗
手间用瓷砖装饰,显得很整洁。窗上没装铁栏,玻璃上开了一个长方形的洞,像
是用玻璃刀切割的。插销已经被拆掉了。
〃看起来像是小偷。〃
加濑一边仔细观察着窗户,一边说道。杉山背过身去,拍着窗户说道:〃切
割下的玻璃掉在窗外的地面上。玻璃上有橡胶吸盘自痕迹,看来是为了防止玻璃
掉到屋子里面。〃〃窗户这么小,只有小个子才能钻进来。窗户外有没有发现踩
着的东西?〃〃好像没有。〃加濑伸了个懒腰,仔细看了看窗框,没有发现脚樱〃
房间的主人也太粗心大意了,窗户上也不安装铁栏。‘,他自言自语道。
〃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盗?〃
加濑知道这问题问杉山也没用,他肯定也不知道。现在只能等死者的丈夫来
检查了。看起来小偷没有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
〃您还看看其他房间吗?〃
加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进了西式房间。
屋子里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可以勉强写点东西的小写字台。写字台上有一部
样式算不上好看的黑色电话,电话旁边放着一本袖珍小说。窗户是朝西开的,可
以看到外面的湖。时值初春,湖畔上只有些许绿色。也没有鲜花盛开,颜色显得
有点单调。
对岸隐约可见列车在北陆主干线上疾驰而过。
〃电话的指纹收集工作已经完成了。〃
看到加濑在仔细的看着桌子的物品,衫山说道。然而加濑所关心的并不是电
话。
〃《湖之琴》、水上勉……书名里的湖指的是余吴湖吗?〃
加濑戴上手套,拿起袖珍小说,哗啦哗啦的翻阅起来。
〃这个……〃衫山有点尴尬,〃是余吴湖。分到目前的工作单位后我也曾读
过这本小说,是当地的地志式小说。〃
〃死者正在看这本书吧。〃
〃我想是的。女人都爱看小说。〃
〃真是个爱读书的人埃〃
〃不过看来这里只有这本书。〃
〃啊,我不是说死者,是说你。我已经好多年都没看过书了。〃
加濑说着,把袖珍小说放回到写字台上。
他仿佛感到了这本书名优美而哀怨的小说上死者所留下的体温。
余吴湖畔凶杀案调查本部在木之本警署成立了。
由加理边小跑边抬头看了看站台的时钟,差五分钟就到一点钟了。她一边穿
过新干线的检票口,一边四处寻找着要换乘的南下的北陆主干线的站台。
(站台可真大埃。。。。。)
站在站台的天桥上,米原车站一览元余。
(以前自己也多次坐新干线路过这里,但在这里下车还是第一次。)由加理
努力强迫自己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否则心里的不安感会蔓延开来,说不定自
己会晕倒在这里。
由加理右手扶着阶梯的护栏,来到了敦贺和金泽方向的站台。抬头看一看时
刻表,离下一班下行普快发车还有半个小时,列车车次比她预计的要少。突然接
到警方的电话,她吃了一惊,接着就飞快地冲出公司,直奔新大阪车站,在发车
铃响的时候登上了火车。她都没来得及看时刻表,在车里也忘了跟列车长询问一
下北陆主干线的有关事宜。
(不过就算问了,新干线列车的运行时间也不会改变。)由加理刚要在站台
的长椅上坐下,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长椅上落满了灰尘。她打开手提包,想
拿张纸巾擦一擦,里面的一本书映入了眼帘。昨天碰到空知,她满怀喜悦,想把
他的书再读一遍,于是今天早晨就把这本书带来了。
(是不是应该把姐姐的事告诉他呢?)
由加理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但她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姐姐是有丈夫的人了。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时候给姐姐七年前
分手的学生时代的恋人打电话,该怎么说呢?打电话?公寓里虽然有他寄来的贺
年片,可现在自己身在火车上,一时还找不到他的电话号码。贺年片?对了,他
曾经给自己寄过贺年片。他的处女作发表时,自己曾经给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表达了自己的视贺之意和读后感。他后来给自己寄来了一张贺年片。不过只有那
么一次。后来他出版第二部著作时,自己也写了同样的一封信,但他没有给过任
何回音。或许是因为是三泽惠的妹妹的来信而使他感到不快。由加理后来也就没
给他写过什么信。昨天遇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闲聊了几自句,仿佛早已忘记了
由加理曾经给自己写过信似的。
(把姐姐的事通知空知?一一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由加理把纸巾丢到垃圾
箱里,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茫然。她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是想拿纸巾擦一
擦长椅的,可回头一看,一位脸色黑红的老太太已经把位子占了。老太太身材矮
胖,旁边还放着一个大包袱,已经没地方坐了。
由加理也不是很想坐。她四下望了望,整个站台就自己一个人站着。乘客们
都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整个站台已经没有一张空椅子了。若是平常,本来也没什
么,可现在由加理不知什么原因,隐约感到这意味着什么不祥的预兆。
(没我的座位了!)
听到父母乘坐的车子坠落山谷的噩耗后赶往熊野时,还有姐姐陪伴在身旁,
可如今,自己已经手然一身,无依无靠了。
(没我的座位了。姐姐,难道,你也撇下我走了吗?)由加理孤独地伫立在
站台上,泪水悄悄地滑过她俊秀的脸庞。
听到敲门声,由加理抬起头来。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刑警站在门口。
由加理已经得知,他叫加濑,是警部。浓浓的眉毛,刚剃过的胡子使脸庞铁
青,显得十分精悍而野性十足,不过言行举止倒很温柔。然而只是在面对自己这
个死者的妹妹时才略显温柔,对部下发号施令时,他的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