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迹
【日】佐野洋 著
陈德文 译
《当代外国文学》1980年01期
录入:影蝎藏乌
★棒槌学堂 荣誉出品★
【bcxt。uueasy】
声明:1。本电子书仅供OCR技术交流及推理小说爱好者交流使用,严禁用于非法商业用途。
2。本电子书首发“棒槌学堂”,三个月之内严禁转载!!
3。三个月后,如需转载,请保留作者、译者、出版社及录入者相关信息,谢谢合作!
★棒槌学堂 荣誉出品★
【bcxt。uueasy】
佐野洋,原名丸山一郎,一九二八年生于东京,东京大学文学系毕业。现任日本推理作家协会会长。他是日本当前比较活跃的小说家之一,作品有长篇推理小说《消失在牧场上》、 《纸鹤的杀机》等。
《蛇迹》叙述高本夫妇的公司,在经营上遇到困境时,为了渡过难关,寻求发展,精心策划一起假自杀案,企图诈取高额的生命保险金。然而事与愿违,为丈夫出谋献计的文子,最后反遭厄运,美好的理想遂酿成悲剧。小说通过这一离奇的故事,反映了资本主义的危机,不仅给社会经济带来严重破坏,同时也搅乱了家庭的正常秩序,使人们的精神世界陷入极端痛苦之中。在金钱支配一切的社会环境里,人们为了生存,为了弄到金钱,可以不择手段,毁掉家庭,杀死妻子。资产阶级的铜臭,象毒蛇一般戕害了人们的心灵,控制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小说以较短的篇幅,紧凑的结构,反映了一个深刻的社会问题,读来发人深省。
——译者
阳介回到自己的被筒里之后,约摸过了五分钟光景,文子透过昏暗的光线,凝神望着丈夫。阳介似乎还没有入睡,他屏住呼吸,身体裹着被子,蜷做一团。她虽说看得不很分明,却能感觉出来丈夫的样子。
“嗳……”文子打着招呼。
阳介没有吭声,被子微微动了动,权且作为回答。
“你不必老放在心上……公司方面不好应付吗?”
文子沉稳地说,她对自己平静的心境非常满意。情感的火苗刚刚点着,尚未燃烧起来就被浇灭了。现在,她连一点烟火气也闻不到了。按照妇女杂志上刊登的小说里的办法,逢到这种时候,只好默默地用肉感去挑逗对方。然而文子却一心想琢磨一个更好的方法,以便抚慰失意的丈夫。她首先发话,这也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生气。
“唔,”阳介沙哑着嗓门说, “这下子总算可以如期清账了。”
“你去找过大熊先生了?”
这个大熊就是五年前文子所在的那个印刷制版公司的经理。他是阳介的同乡,又是长辈。阳介担任县同乡会工作期间,常常拜访大熊公司,同办事员文子相识,两人后来结了婚。
然而,文子同大熊两个有着为阳介所不知道的秘密。约摸在她结婚后半年光景,文子曾经和大熊同居过。
那是阳介和同僚们一起出发到热海【注:静冈县的海滨游览胜地。】旅行那天夜里的事。在这以前,阳介从未在外面住宿过.他同朋友合资经营的衣料店,座落在大井街,店面设在大厦的一层楼里。他每天一早到那里上班,晚上八点左右回家。
这天,对她来说,与其说感到寂寞,到不如说是获得了解放。文子不是不爱阳介,也不是对婚后生活有什么不满意。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个美好的念头:今夜无需等待丈夫的归来,她打算到先前曾经工作过的公司去玩玩,同过去的女友们聊上一阵,也好图个轻松。不巧,那天正碰到了大熊,大熊邀她去一同吃了晚饭。
“长得越来越迷人啦!真后悔,当初还在公司的时候,我就向你求婚该多好。”
“你真坏,我现在都结婚了,还讲这种话……,不过,结婚前我曾经想过,要是你真地插上一手,缠着我不放,那可怎么办呢?”
当时的谈话,文子至今还记得,那天的葡萄酒以及后来在酒吧间里喝的搀水威土忌,使他们彼此都有些放荡起来。
文子不止一次对大熊说:“你经理是个胆小鬼。”这话并非有意挑逗,是在那种气氛里,她本人心情的自然流露。然而文子最后终于被自己说过的话捆住了手脚。
大熊走进酒吧间时说:“我并不胆小,看吧,以后你可以得到证实。”说着就想过来搂肩膀,这时文子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此后,大熊来过两三次电话约她见面,文子都以适当的借口拒绝了。她不是讨厌大熊,如果他稍微进逼一下,她也许就顺从了。当大熊听文子说“今天有点不舒服”的时候,就干脆作了让步:“不方便吗?啊,真遗憾,那么下次再说吧……”他的话语里使人感觉不到执著的热情,只是一种例行的诱惑罢了。而且,打那以后,他连电话也不来了。
文子想起大熊,是在她看到阳介为资金周转而苦恼的时候。她想,大熊的公司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单位,但在经营上却不断取得成绩,只要肯付给他普通的利息,说不定可以借出一部分现钱来。大熊既然是阳介的同乡,和文子又有过亲密的关系,估计他是不会拒绝的。由于这种想法,文子曾经劝阳介到大熊那里走一趟.
“不,我没有去找大熊。”
阳介在黑暗里回答,语调低沉。
“是吗?那又是从哪里借来的呢?”
“高利贷,条件很苛刻呀!有了这笔钱,眼下是熬过去了,可一想到三个月以后就叫人头痛,刚才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阳介辩解似地说。
“这样也行。不过,你借高利贷,最好同大熊先生商量一下才好,那位经理对你满怀好意,他总关心着你哩!”
“那可不成。”
阳介话音未落,周围一下子明亮起来,原来是他打开了枕头边的台灯,灯泡小得连看书都困难。但由于刚才太暗,文子一时感到有些晃眼。
“为什么?”
“也许是有碍于脸面吧,我不能使那些经常在县同乡会上碰面的人知道我的难处。再说,目前这样萧条,大熊先生也不会太宽裕,我求他,他又不好意思不应允,我怎么能叫他为难呢?”
“这样萧条?”
文予又瞧了瞧阳介的脸。灯光斜映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道阴影,显得比平时更加消瘦,似乎是另外一个人了。
“啊……不过,只要能渡过当前的难关就好。”
“是这样。”
“当然不全是为了这个,本月你要缩减生活费用。在节省经费上面,将来只有降低我和浦野的薪水了。”
浦野是阳介的经营伙伴,他们一起建立了这家公司,阳介任经理,浦野是专务董事。
“可以。”
文予回答。她平时对丈夫总是抱着宽容的心情,不,她心里认为应该采取这种宽容的态度。
过了一周光景。阳介虽然躺在文子的被窝里,但鱼水不欢,逢到这时,要是文子说些责备的话,更会使他丧失信心。
“目前的萧条局面,总不会长期继续下去吧.”
“是啊,”文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还是解除保险吧。”
“保险?”
“就是那个生命保险,要是夫妇中有一人……”
“啊,是那个啊……”
他俩说的是两年以前加入的保险组织。章程上规定,夫妇双方合股参加保险,如有一方死亡,另一方可以领取一笔保险金。
文子的一位朋友,结婚不久丈夫就死于交通事故了。她告诉文子守寡的生活是很难熬的。在朋友的劝诱下,文子觉得自己也会马上成为寡妇似的,就迫不及待地参加保险了。金额为两千万日元,虽然显得过多,但是那阵子阳介的公司生意兴隆,夫妇俩胃口都很大。当时丈夫三十三岁,妻子二十七岁,按照朋友的说法,他们这个年纪,条件最有利。
“过了四十岁,要想争得两千万日元的保险金可就不容易啦,要受各种各样的审查,有的只答应给一千万。象你们夫妇,就是申请三千万也会同意的。”
听到这些诱惑的话语,他们想,不加入保险组织,那太吃亏了。
“那笔保险金,即使暂时不支付也不要紧,公司转机的时候,就不至于受苦了。不过,眼下看起来,似乎感到有些不相适应。”
“是吗?”
阳介微微闭着眼睛,好象头脑里正盘算着这笔钱。
“我老早就想退约,曾经打电话给达子询问过。本来我想先同你商量一下,可是看你那样忙,就决定先问问情况再说。”
“两年间一共交了一百五十万保险费了吧?”
“是的。达子说,要是这时退约太可惜了。当然退约的时候,这些钱是要还的,但好象还达不到全部金额的数目。与其这样,倒不如把先前那部分暂时摆着,今后采取暂停交纳的办法,不是更好吗?”
“暂停交纳?反正将来总要交的,要是合到一块交,数目就更大啦。”
阳介灵活地翻了个身,仰面躺着,鼻子显得特别高,这样看起来,他的鼻子的形状长得倒不坏。
“嗯,没有必要等待一次交纳。当然,只要有钱一次交纳也可以。听说,在暂停交纳期间,保险公司采取垫款的形式。”
“垫款?也就是借贷了,这样利滚利,谁受得了啊? ”
阳介把脸孔稍微转向文子,听着。
“今后我们不会再借到钱啦,我也直担心呢。要是先分期交纳十五年保险费,然后再冻结十五年,这样到三十年期满为止。满期时,保险公司从两千万日元里扣除垫款部分,这样保险金就减少了。达子说,垫款是绝对不会超过整个保险金的,即使一直停止交纳,我们也不会再出什么钱了。达子还给我报了一些数字,如红利多少,利息多少,我都没有记下来,我想达子总不至于欺骗我们的。”
“嗯,按道理说,垫款是不会超过保险金的,可是把以往的保险费当作三十年的定期储蓄,这太不合算啦!”
“定期储蓄?”
“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虽说是垫款,对方是不会动用现金的,只是采取记账的方法。过了三十年,扣除账本上的金额,恐怕只能支付五六百万日元,三十年的本利一起折算,就所剩无几了。”
“是这样吗?我不太懂,这么说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罗? 〃
文子一边说一边回忆她同达子通电话的内容。
达子曾经说过决不使她吃亏的话,难道是在扯谎吗?
“那是在某种程度上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因为这不是存款,而是保险啊!”
“……”
文子默默听着,她不太明白阳介的意思。
“举例说吧,以前交纳的一百五十万日元,即使变成三十年定期储蓄,本利折合也不过五百万日元,有什么用处?要是这段时间,我们两人不管谁死去,这笔款同要领的保险金也没有关系。然而,要是算作保险范畴的话,万一不测,立刻就能拿到两千万日元,当然还要扣除垫款部分。”
“这么说,假如现在我死了的话,保险公司尚未为我们垫过款,你就可以得到整整两千万现款罗?”
“嗯,是这样。”
阳介又翻了个身,把手伸到枕头旁边,从盒子里抽出一张薄纱纸。擤了擤鼻涕。
“哎……”
文子把腿伸进阳介的被简,她想起两三天前从电视上看过的电影,过去三十年间未曾有过的一种兴奋感情充溢了她的全身。
〃嗯?”
阳介似乎对文子的举动有些误解,眼里闪着不安的神色.
“要是自杀,也同样会支付保险金的吗?”
“ 嗯,订合同未满两年不行,过了两年以后,我想,自杀也会照付的。”
“是这样的?”
文子又叮了一句。这和电视片上的内容不一样,那上面说妻子自杀以后,保险公司拒付保险金,给丈夫带来了莫大苦恼。
“喂,”阳介用脚碰了碰文子,“你究竟在考虑什么呀?”
“假如我服毒死在山坳里,警察能瞧出来是自杀吗?”
“这样恐怕不会马上判断为自杀,因为有时也可能是被别人毒死的。”
“要是拿着遗书呢?”
“当然要查对笔迹,比如日记,帐簿,书信,反正本人生前写过的东西都要同遗书上的文字加以核对,如果两者完全一致,而且文字上也没有差错,这样才可以作为自杀案处理。”
“遗书上的文字?那是指什么呢?”
“推理小说上不是经常使用这些词儿吗?比如有的遗书上写着‘多谢你的照顾,我先去了’。这样就弄不清是真是假,普通的信上也有这样的话。碰到这样场合,警察会细心查询,他们一般不会随便中止调查而轻意断定这就是遗书的。”
“逢到这种时候,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