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风起云归






 

便在那人身手,一名相貌端正清俊的少年手持离鞘精钢剑,剑上鲜血淋漓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离家出外闯荡的白冽予。 

 

那八人见横地又杀出个狠角色,完成任务已是无望,当下相互搀扶着爬起退走。 

 

官道上转瞬只剩得二人。 

 

带着与本身肤色无二致的特制面具,取代无双容颜而展现于外的,是张让人瞧得顺眼而不会特别醒目的容貌。 

 

面上,是完全呈现出面具低下底下真实神情的淡漠。 

 

瞧着这突然现身的少年,众人都是一惊。柳方宇更是双眸微玻В窭簧炼!?br />
 

但也便只那么一瞬。他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平和。 

 

「是在下托大,致使小姐受惊,柳某在此向衔接陪个不是。「 

 

他带着歉意的一个施礼,对着那湘南剑门的少年,也对着那手段利落的少年:「多谢兄台义助,令在下免于铸下大错。」 

 

「是我多管闲事,柳公子无须介怀。」 

 

可回应的,却是淡漠如斯的一句。 

 

不待他人有所反应,白冽予径自还剑入鞘,走回茶铺坐回了先前的位子。 

 

这番动作让众人又是一愣。 

 

原来此人一直都在茶铺里头。虽说他坐在角落,可先前竟没人注意到他,显见这少年给人的感觉是相当不起眼的――可刻下一旦注意,却又发觉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一身气息淡漠,神情之上瞧不出分毫起伏。略长的黑发简单的在脑后绑成一束。简单的装束、不易接近的气息,教人一望便再难移开目光。 

 

柳方宇也不例外地有了如此感觉。视线因而投向毫不介意周遭目光的少年。后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打量,容颜微抬,目光随之相交,却又随即拉回。 

 

可这一瞬间便已足够。一瞬间柳方宇为少年似浅实深的眼眸所惊,也更深刻地体认到少年的不同凡响。 

 

仔细想来,从那人乍然出手,到少年有茶棚跃出拔剑断其臂膀也不过短短一瞬。虽说少年与那人相隔仅丈余,可能作到如此迅速,其身法自非一般。且那条臂断得干净利落,精钢剑却没分毫受损的痕迹,足见其眼力之好,手法亦相当高明。 

 

再加上方才的观察……这少年的实力显是犹胜在场众人。 

 

眸中因而流露出赞赏之意。朝那姑娘及老人一个示意后,柳方宇径自走向了独自一方的少年。 

 

「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语调温和中带有一份爽朗,神情真挚,一如柳方宇一贯的形象。 

 

知道自己一时的按捺不住让这个年轻的高手发觉了自己的能耐,眸光略抬,神色依旧淡然:「李列。」 

 

这,便是「李列」二字头一次出现于江湖中。 

 

回答虽过于简短,可柳方宇几年来四处行走,什么样的人没遇过?他虽身分不凡,却全无自恃。微微一笑,道:「先前们李兄相助,一时之间无以为报,不若便让柳某敬你一杯以答谢意?」 

 

「不过是一时手痒,柳兄不必客气。」 

 

算是婉拒了对方的谢意,而后,视线拉回,又自低头啜饮。 

 

如此冷淡的态度显然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可柳方宇依旧不以为意。令店家送上凉茶一杯,朝白冽予便是一敬:「那么,便当作是敬李兄的侠义之心吧!」 

 

白冽予双眉因而一挑,却没再多言,任由柳方宇将茶一饮而尽。 

 

虽未直言,可这年轻高手对自己的结交之意是相当明显了。之听他又道: 

 

「相逢自是有缘,李兄多半也要待天色稍晚才会启程,横竖都是孤身一人,咱们何不趁此空档举杯共饮,把酒论剑?」 

 

说是茶铺,一点水酒仍是有的,故有此言。 

 

「我不喝酒,更无与柳兄论剑的资格吧。」 

 

乍听似乎是带有点嘲讽意味的话语,叙述的语调却是平常至极,就好像自是单纯陈述一个事实,不带有丝毫恶意。 

 

神情仍旧淡漠,可容颜略侧些许的动作却表明了话中并没有太多拒绝。 

 

柳方宇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当下顺着他的话,道: 

 

「那么,香茗一壶如何?不论剑,就聊聊江湖趣事吧!便只单纯品茗,亦另有一番乐趣。」 

 

「请。」 

 

简短一字算是作了答应。见他同意,柳方宇笑意转灿,当下于他对面坐了,并自怀中取出一小包茶叶递予店家代沏。 

 

那纸包方开,白冽予心下便是一惊。 

 

茶叶聚成小方块状,约莫是由茶砖上分下的。观其芽叶形貌色泽,竟然是价比黄金的极品铁观音! 

 

这柳方宇究竟是何出身?出手竟就是这样昂贵的东西,且毫不手软! 

 

如此疑问浮现于心,可来不及深究,便因那店家明显只会糟蹋茶叶的沏茶手段而心下暗叹。 

 

给「李列」此人加了个「嗜茶」的兴趣后,白冽予起身离座,让店家把茶叶交给他处理。 

 

他泡茶的技术是不用说的了。柳方宇瞧着一方面赞叹,一方面也因至极方才险些糟蹋这茶的举动而一阵汗颜……只想着要把这好茶分享给对方,一时却忘了一般店家怎会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极品茗茶? 

 

只见滚烫沸水冲入壶中,醉人殊香立时扑鼻而来。香气弥漫间,白冽予已然沏好了茶。将之搁至桌上,替彼此各倒了杯茶后,他毫不客气地举杯品茗。 

 

袖外的手修长优美,指尖轻扶杯缘的动作隐透着一股脱俗。 

 

柳方宇望得一怔,而随即笑着开口。 

 

「我险些糟蹋好东西了――李兄想必是嗜茶之人吧。」 

 

说着,他同样提杯啜了口茶――只这一口立时动容,赞叹倒:「李兄当真好手艺!」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顿了顿,「倒是柳兄此茶外形条索卷曲,沉重匀整,色油亮,砂绿显红点明,叶带白霜;而汤色金黄,浓艳清澈,滋味醇厚甘鲜。莫非是人称『七泡有余香』的极品铁观音?「 

 

心下的肯定的。之所以一问,一方面是隐瞒至极的出身,表现出首次见到此茶的惊讶;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探这柳方宇的底。 

 

透过冷月堂而对江湖之事知之甚详的白冽予如何不知柳方宇名头?方才可以收敛隐匿正是为了探其能耐。这柳方宇功力之深尤甚兄长,比自己高了不只一筹。瞧他出手应敌,这年轻一本的一流高手所显示的能耐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心下隐有几分跃跃欲试,却仍是冷静的关注全局。 

 

以他心思之细,不会瞧不出那人的意图。在确定如此行动尚算恰当后,先前的跃跃欲试化为实际,拔剑出手。 

 

实则以白冽予的眼力,自然清楚柳方宇完全能独立解决,故有自己多管闲事之言――却也因而造就了刻下的情况。 

 

听他道出茶名,店中稍有见识者都是一惊。那可是极为珍贵的名茶啊!这柳方宇竟如此大方! 

 

只见柳方宇点了点头:「李兄瞧得很准。能与李兄这等知茶者共享清茗,当可说是一大快事了。」 

 

「过奖。」 

 

淡淡一应后,白冽予不再多言其它。表面上是专心品味这极品铁观音的滋味,心下却已开始琢磨此人的出身。 

 

以其出手、习惯来看,柳方宇出身世家的可能极高。而说到「柳」姓,最有名的自然是岭南柳林山庄的柳家了。之事柳家少主比自己还小上几岁,自然不可能。且柳方宇出道至今也有数年,却无人知其出身背景……单是这点,便有了让自己多加留心的价值。 

 

之所以会对其攀谈予以回应,这份疑惑正是原因之一。 

 

见他没怎么说话,柳方宇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品茶。两人虽相对而坐,却半句不发,一时之间竟就那般静默着了。」 

 

打方才的事儿到现在也过了好一阵子了。茶铺中的可能多半已各自聊起,仅有少数人仍注意着这相对坐却始终不发一语的两人。 

 

这少数几位无一例外的皆是江湖中人。其中又以那两度想与柳方宇攀谈的湘南剑门少女为最。 

 

只瞧她几度望向柳方宇,丝毫不理会一旁的师兄,而终于是第三度的鼓起了勇气上前。 

 

小巧秀致的脸庞隐浮现一层红云,她步至二人桌前,首先朝白冽予开了口:「多谢李公子出手相助,净儿在此谢过。」 

 

言罢已是盈盈一拜,这一着多少有些出乎白冽予意料之外,虽旋即想通,一时间却仍有些无措。当然,面上是不会流泻分毫的。他双手一递,在少女拜下前将之托住。 

 

似浅实深是双眸对上少女水灵的眸子。双唇淡启:「不必客气。」 

 

言罢,他收回了手,又自提杯、啜饮。 

 

指尖残留着隔衣传来的温暖。少女身上阵阵淡香传来,虽是迥异于记忆中的香气,却仍让胸口一瞬间微微揪紧。 

 

不让自己的思绪于此多加停留,白冽予转而将注意力移往已开始交谈的柳方宇及那少女身上。 

 

少女出身湘南剑门,有自称「净儿」,该是湘南剑门门主的掌上明珠桑净。这桑净的功力以一个少女而言该算是不错了,只可惜今日前来寻衅的敌人手段高明,其防心又不够,才会看似全无反击之力地险些受擒。 

 

但桑净显然是个颇为聪慧的少女――她虽是摆明了想与柳方宇攀谈,却先由牵头救了她、且深受柳方宇欣赏的「李列」着手。如此一来既合了礼数,也会让柳方宇对她升起一份好感。 

 

一切正如所料。 

 

只听那桑净一番介绍后,柳方宇微微一笑,道: 

 

「姑娘原来是桑门主的千金。久闻令尊剑术不凡,柳某慕名已久哩!」 

 

「柳公子太客气了。爹常说,剑虽是江湖上常见的兵器,可当世剑术高手也不过寥寥数人,其中又以黄泉剑聂扬与紫衣神剑东方蘅为最。而年轻一辈的,则是以柳公子居首。」 

 

湘南剑门只是地方性的门派,门主桑建允虽称得上是一流高手,却不见得比柳方宇高明多少。可由于名声不错,又算是前辈人物,故桑净转述的这番称赞仍有一定的份量在。 

 

但柳方宇闻言却是微愣,而后才苦笑道:「桑前辈太看得起我哩!我虽自负于剑术,但『第一』二字却未敢妄称……便如李兄吧!李兄是初出江湖,否则以李兄的身手剑术,绝无默默无名之理。」 

 

最后的话是对着白冽予说的。后者因而淡轻扬眉。 

 

「方才几位提过什么『四大势力』,」他没有否认柳方宇说他「初入江湖」的判断,「却不知那四大势力的年轻一辈之中有用剑之人?」 

 

这还是他首次提问。可这一开口,众人都是一愣。 

 

桑净和他那师兄是完全茫然了,便是钓叟也不禁低头苦思。可柳方宇却仅是略以沉吟后,有些犹豫的启了口。 

 

「说到剑倒是有一人……」 

 

「喔?柳兄是指……?」 

 

老者一阵苦思却仍全无头绪,故停柳方宇此言很是讶异。 

 

俊朗容颜之上因而勾起深深苦笑。 

 

「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居所擎云山庄白庄主的次子天资优异,八九岁就使得一手好剑……」 

 

语音未完,一个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是说那个废人!」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桑净冷落已久的那个师兄。他也算是剑门年轻一辈的杰出弟子,极受长辈重视,又对师妹心仪已久,怎能忍受众人不把他当一回事?这下找到机会就脱口,全没考虑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桑净更是一声娇喝:「师兄!」 

 

这弟子先前说的话就已不大恰当,刻下这句更是糟糕透顶――尤其他先前才赞过擎云山庄,这番却又语带贬意,让众人对他的评价当下一落千丈。 

 

便是柳方宇也双眉一蹙。双唇微张本想责难此人,却终究没这么做,只是深深一叹,不再多言。 

 

那人大概也自觉失言,抿着嘴不敢张口。而钓叟、桑净等其余江湖人士也都是一阵沉默。对这句话毫无反应的,反倒是当事人白冽予。 

 

将对话牵引到这些事上头本就是他的用意。见众人如此神情,面上因而刻意染上一分不解:「那二公子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几人都有些讶异。桑净睁大了眼,讶道:「李公子不会是长年来隐居深山吧!怎么会不知那白二公子之事?」 

 

白冽予闻言并不做答,只是望向柳方宇。 

 

后者因而一阵长叹。 

 

「那便是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