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枭霸





  相似的,“五绝十刃”也有着与屠森搏命的经验,他们也深知屠森那把“巨芦刀”的威
  力与功能是如何强大又如何神鬼莫测,为了与这把刀争高下,他们更已蒙受了惨痛的牺牲─
  ─一条性命,两个人的残废及另一个人的大量热血,对于“巨芦刀”,他们有着些微的认
  识,也深怀戒惧,因此,他们便特别的持重,特别的仔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不
  愿重蹈覆辙,再蒙受那样血淋淋的牺牲!
  就这样,战况便延续到现在,可是,越拖得长,越见惊险酷烈──双方都没有慈悲的打
  算,没有仁恕的胸怀,没有容人的度量,拚斗之所以延续,并非表示着任何一方的忍让或周
  全,只是那适合痛下杀手的机会尚未届临,彼此全在寻找着这个机会,一旦让他们其中的某
  人攫取得到,那么,流血夺命的后果便是无可改易的了!
  在一次腾空交击中,屠森大叫:“燕铁衣,你还在黏缠什么?!”
  燕铁衣剑刀挥展下,颇为不悦的道:“什么?我在‘黏缠’什么?”
  “巨芦刀”翻转如电闪矢射,屠森咆哮:“你倒是赶快过来帮我破除这劳什子的‘流星
  织网’阵势呀,却在那里与韦无名那废物磨蹭个什么劲?!”
  燕铁衣没好气的道:“睁大眼看看,我是在闲着?不放倒姓韦的,我那能过得来?”
  一个翻滚里一百七十七刀并射四扬,屠森怪叫:“那就放倒他!”
  燕铁衣进退有度的道:“我可不正在这么做?”
  屠森双目暴睁气涌如涛:“燕铁衣,你休要取巧,凭你的功夫,要摆平韦无名直如反掌
  之易,那里用得着耗费这么时光?你是暗里存心‘放水’!”
  燕铁衣“太阿剑”矫舞飞旋里,大声道:“怪了,我这厢斗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在
  你说来我却好像只是逗乐子捉迷藏一样轻松法?韦无名本领相当精湛,不是好缠的角儿,你
  当他是三岁稚童?就那么好收拾!你不相信,我们换个场面,看你怎么‘易如反掌’的将他
  摆平!”
  屠森反搏着六柄匕首的飞刺,狂吼道:“姓燕的,你敢同我玩这一套?”
  燕铁衣冷冷的道:“屠森,你也未免太难侍候了!”
  就在屠森盛怒之下的微微分神里,“五绝十刃”中的康坤猝然在暴起斜翻后双刃并飞,
  屠森的“巨芦刀”“削”声回截,“仓郎郎”震响中,匕首居然断为四段,而匕首内部竟是
  中空的,当匕首截断的一刹那,内藏着千百粒有着尖锐角的铁沙猝往四溅──只一看那蓬铁
  沙的青蓝色彩,便可确定淬有奇毒!
  屠森大吃一惊,往下急沉,“巨芦刀”刹那时抖起一片漩涡也似的光圈,那四散蓬飞的
  淬毒铁沙,立刻纷纷被吸往光圈之内,宛如泥沙溶水,无影无踪!
  然而,康坤便在这须臾之间,全身由侧掠击,不知何时手中又多出的另两柄匕首,便闪
  电般刺向屠森腰腹各处!
  旋舞中的“巨芦刀”蓦地一弹,光圈骤起,幻为一道流电倒射,但见康坤的两柄匕首稍
  差一线沾上屠森身体之前,“括”的一声连兵刃加四只手指一同抛起,背后,杨斌由上,田
  佩由下双双闪扑,一对半匕首的寒光流灿,屠森猛往前仆,背上三条血痕立现,但“巨芦
  刀”在“当”一声的颤响里,彷佛炸开了一团琉璃球,万千光点倒卷反罩。
  就在这时,燕铁衣一闪而至,他的长短双剑宛若落下了漫天的芒雨冷电,在那种刺耳的
  尖锐呼啸声中暴袭田佩,杨斌!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燕铁衣与屠森的默契不够严密,两人的凌厉攻势只是稍差分厘掠
  到,却大部分撞击在一起──田佩与杨斌因此躲过了这次致命浩劫,仅是各中一刀,混身浴
  血的滚了出去!
  屠森几乎发了疯似的尖吼:“燕铁衣你──“
  斜刺里,古从浩与谭奕分左右齐冲,屠森的“巨芦刀”在他尖吼声中倏忽两条暴射,毫
  光冷焰里,古从浩半步不躲,挺身而上,他的两柄匕首在猛厉的抖颤下宛如千百流矢直指屠
  森!
  燕铁衣倏飞而落,“太阿剑”匹练也似卷荡,金铁撞击,声声如吟,古从浩被震得滚出
  老远,屠森的“巨芦刀”也失去准头!
  谭奕却趁着这微细的空暇,在闪过敌人的首度反袭之后,一对匕首外翻猛合,狠戳屠森
  背脊!
  刚刚歪指向地的“巨芦刀”突然像活的一样在屠森手中跳动,由右手跳到左手,屠森随
  着刀身的跳动,立时飞旋,刀刃如雪,在谭奕的肩头带起了一大块皮肉!
  好像天空中飞来的一条乌虹,韦无名人与枪合,笔直射向屠森,同时,古从浩也发了狂
  似得猛冲过来,两柄匕首挥舞如风!
  屠森大吼厉啸,“巨芦刀”顿时幻为一团参差不齐,往四面闪射的刀球,却仍挡不住韦
  无名笔直投入,古从浩奋力掩上!
  横里,燕铁衣长短双剑斜举,他目光凝聚,全身弓起──
  几十次刀刃的翻飞,几十次震开了韦无名蕴有巨大劲力的枪尖与古从浩挥舞的一双匕
  首,在刀刃最后磕开枪尖及匕首的一刹那,韦无名身形倒转,猛力用柄锥刺向屠森胸膛。
  屠森侧移,刀锋割开了韦无名的左臂肌肉,也在同样的回斩中于扑近的古从浩面颊上划
  开两条血淋淋的伤口,然而,他也就要被对方的柄锥扎上肩胛以及被匕首刺入腰肢!
  “太阿”“照日”两剑便在这时以雷霆万钧之势削下,“铿锵”两响里,韦无名的“链
  子枪”与古从浩的两柄匕首全被挑上了半天!
  韦无名和古从浩双双倒翻出去,对面混身血透的谭奕却满脸狰狞之色,他往前抢步,嵌
  以铁棒的那只假腿突举──那只上粗下细的铁腿也是中空的,底端有个圆洞,此刻,“铮”
  声脆响,一点乌光直取屠森!
  身形尚未站稳的屠森双目凸突,容颜惨厉,他毫不考虑,“巨芦刀”暴翻,以无比的力
  道反劈那点射来的乌光──他打算把这枚暗器震弹回原处!
  闷不吭声的燕铁衣倏忽闪进,蓦地以“太阿剑”直指屠森,寒芒飞泻中,他嘬唇如啸,
  “呼”的一股淡淡白气出自口中,顿时将那粒眼看射至面前的拇指般大小的乌球卷向一侧!
  屠森在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燕铁衣一剑刺上,他挥出的“巨芦刀”急回,“当”的挡
  住了这劲道极大的一剑,自己却震得往后一个踉跄!
  勃然大怒之下,屠森刚待张口大骂,那粒被燕铁衣用一口内家真气卷飞的小小乌球,猛
  的炸裂开来,“轰”声爆响中,烟硝赤火迷漫,就和从天上打下一个焦雷也似!
  突来的震荡,使屠森慌忙贴地滚开,烟雾迷漫中,他尽先舞刀自保。
  燕铁衣却趁这一刹那的空间掩护,扑向古从浩与韦无名那边,当他们方才发觉燕铁衣的
  身影,正待仓惶防卫时,燕铁衣已低促的,但却充满友善与诚挚的吐出两个字:“快走!”
  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他已急忙窜离一边,燕铁衣的心意只能尽到这个地步,能否体
  会,愿不愿接受,就全是他们的事了。
  时间只有须臾,但在燕铁衣的感觉里却极其漫长──那样轻细的,他听到三声口哨的传
  汤。
  于是缓缓的灰黑色的烟雾消散了,除了空气中还飘漾着刺鼻的火药气味外,就只剩下丈
  多远处的地面上一大团焦黑的炸痕。
  舞刀防范着,屠森一跃而起,蓄势待扑,但是,视线扫处,却不由目瞪口呆
  院子里静荡荡的,空寂寂的,除了他的“搭档”燕铁衣伏仆在老远那边的墙角下外,竟
  连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狂吼一声,他振吭大叫:“古从浩、田佩、谭奕、康坤、杨斌、韦无名,你们这些无胆
  懦夫都到那里去了?你们就这么逃走了么?你们还要不要脸面,有没有一点骨气?你们在江
  湖上就靠了临难退缩这一手来扬名立万的么?”
  慢吞吞的,燕铁衣从地下爬了起来,若有余悸似的咋舌道:“好险,那是一枚火药暗器
  呢,就好像爆开一记天雷………”
  屠森愤怒已极的咆哮:“人呢?燕铁衣,他们那些人呢?”
  模样有些发怔,燕铁衣左盼右顾,也是一副迷惘不解之色:“可不是?那些人呢?怎的
  一个也不见?”
  连连跺脚,屠森厉吼着:“他们都到那里去了?燕铁衣,他们在那里?只那一阵烟硝黑
  雾之后,便连个鬼影也找不着了,他们会跑到那里?”
  抬头往屋角重檐以及四周的树梢上眺望着,燕铁衣犹是纳罕的样子:“奇怪,怎么眨眨
  眼就全不见啦!会不会叫那枚火药弹都给炸碎了!可是,这四周又找不着一丁点残肢裂肉。”
  屠森暴喝如雷,气势凶狠:“不要装佯,燕铁衣,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到了那里以及怎么
  逃走的。”
  燕铁衣做了个惊愕的表情,随即沉下脸来:“什么意思?屠森,你可知道你这样无端指
  责的严重后果?”
  屠森咬牙嗔目的道:“你就在这里,怎会不晓得他们的动静?你………”
  燕铁衣冷冷的打断了屠森的话:“你也在这里,屠森怎么也不知道他们的动静!那颗火
  药暗器爆炸的时刻,你要顾着躲避自保,莫非我就不用?只你的命值钱,我就该死?你自己
  看不住你的对头,我就应当替你承担责任?”
  一时间,屠森窒噎住了,张口结舌了老半天答不上话来!
  燕铁衣得理不让人,接着道:“我一心一意帮你的忙,冒了偌大风险来助你报仇,不是
  我,你早就和他们两败俱伤了,不是我,那枚火药暗器只怕已将你炸上了南天门,我这般出
  力,到头来半句好话没落上倒也罢了,听你的口气我好像还和他们私通勾结了似的?你也不
  用你的脑子想想,我一不认识他们,二未有意‘放水’,三没同他们串通打你落水狗,四还
  与他们拚了个一塌糊涂,在这种情形下,我会和他们勾结?再说,我用什么法子叫他们逃走
  的呀?你听见了?看到了?”
  屠森泄了气似的悻悻的道:“好了好了,别再说啦!”
  燕铁衣余怒未息的道:“真是好人难做,我豁上这大力气,不惜工本的卖劲,弄到后
  来,全像是白搭了不说,连个好脸色全看不上!”
  柳残阳《枭霸》
  第八章 举烈焰 百谏不回
  在院子里踱了几步,屠森低沉的道:“燕铁衣,你看,他们都会往那里跑?“
  燕铁衣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
  屠森冷沉的道:“你好像对他们颇生同情?”
  燕铁衣平静的道:“不错。”
  神色一寒,屠森怒道:“为什么?”
  燕铁衣坦率的道:“因为你与他们之间的──,其咎在你!”
  屠森大喝:“胡说!”
  哼了哼,燕铁衣道:“是非自有公论,并不是只凭你一张口便可尽掩天下耳目的!”
  屠森恶狠狠的道:“我就是公论!”
  燕铁衣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既这样蛮横,我还有什么说的?”
  注视着燕铁衣,屠森缓缓的道:“在我与‘五绝十刃’拚斗的中间,燕铁衣,你似乎有
  意放过韦无名?”
  燕铁衣淡淡的道:“那只是你的看法!”
  屠森火焰的道:“明明如此,你还不承认?”
  燕铁衣也冒火道:“与韦无名交手的人是我,不是你,其中情势我比你更了解,我说没
  有‘放水’就没有,你却凭的什么在此横加诬陷于我?如果我有心成全他们,何不让你与他
  们同归于尽甚至任你被炸死?”
  沉默片歇,屠森不满的道:“另外,到后来你下手攻击‘五绝十刃’的辰光,出招相当
  古怪,虽是截住了他们对我的进扑,却也封住了我的刀路………好几次都是这样,你却又数
  度解了我的围,也曾任由我伤了他们两人………真摸不清你是搞什么名堂?打什么主意?”
  燕铁衣不能告诉屠森,他之所以阻止屠森痛下毒手的原因,乃是因为他反对“五绝十
  刃”及韦无名遭受这样残酷的报复,而他同时也不愿屠森受到伤害,便只有在出招之下堵截
  双方的攻势,他几度替屠森解围,的确为了报恩,而任他伤了对手,亦是间接助他报仇雪
  恨,但程度上却不着痕迹的为屠森打了折扣,如此一来,他总算没有辜负屠森的救命之恩,
  也未曾助纣为虐,迫害不该迫害的人,从那一方面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