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枭霸
由于种种客观的条件不同,也就没这么稀罕了。”
朱世雄笑得不大好意思:“我也想到过,正如大当家所言——银子好拿,意义就欠
缺了,品格更不值啦,咱们既要帮人,可不作兴这么个帮法。”
燕铁衣颔首道:“说得是,我们要拿该拿的,取之无愧的,这才心中安畅,神明无
疚;天一亮,‘金家店’就会有一笔银子在等着我们,那才叫妥当。”
朱世雄道:“大当家,借了可要还的哪。”
喝了口茶,燕铁衣道:“谁说不还!”
双眉轻扬,他又接着道:“当然由我设法来还,你不必操心。”
朱世雄忧虑的道:“大当家用什么法子来还呢?你的情形我知道,‘青龙社’底子
厚,进帐岂是不错,但那是公家的钱啊,大当家可不能拿来填补我闯下的纰漏。”
燕铁衣正色道:“我怎会随意调支组合的公款?若是我有这样的打算,也犯不着费
如许周章了,只要我一声交待,组合的银子还少得了一分?我就是不愿开这个例,方才
另外合计着其它的办法。”
叹了口气,朱世雄道:“大当家,我担心将来你为我‘作蜡’啊……”
笑了笑,燕铁衣道:“你宽怀吧,我自信有法子偿还这笔钱,而且法子还多得很呢。”
朱世雄愁眉苦脸的道:“恐怕我笃定是要牵连大当家了,四万两银子不是小数,而
银子是白的,人的眼珠是黑的,大当家再有妙计,钱还是得点出来。”
两肘顶靠桌面,身子往前凑近,燕铁衣低笑道:“朱兄,你不必犯愁,其中奥妙,
就不是你这独脚飘晃的强梁所能深切体会的了;我向人借了这四万两银,点实数归还债
主当然最好,否则,另有好些种变通的法子,乃是对方同样欢迎的,包管十足顶抵,更
叫借钱的主儿眉开眼笑,道谢不迭!”
朱世雄不解的道:“大当家,竟有这样的事?”
燕铁衣道:“让我说给你听,假如到时候我凑不出数目来还给人家,却又不能失信,
我便会答应债主一个对等条件,比方说,替他解决某一桩困难,调停某一样纠纷,甚至
在地方上做某些事为他增加声望等等,此外,我也可以把‘青龙社’独家经营的买卖或
路线在一定的时间里划出来给他,叫他好好赚上一笔——当然,我必须俱备此等潜力,
才能运用这些法子,而且要有言在先,却不是人人都可以炮制不误的!”
朱世雄睁大了双眼道:“只是解决点麻烦和争纷,就值得上四万两银子?”
燕铁衣淡淡的道:“老实说,朱兄,这还是较哆嗦的,你相不相信,我只要点头收
个干儿子,或是表明一句那家生意有我的一份,就会超出四万两银子的代价!”
大大的惊愕了,朱世雄张口结舌的道:“居然……有这样的事?大当家,这岂不比
我们干无本生意还要收得丰,捞得足?简直不可思议。”
燕铁衣道:“不稀奇,因为我有点名气,俱备些许声望,还略微保持实力,本身的
功架也还过得去,是而就免不了有人要借重依附以及利用,说穿了,是虚荣心作祟、有
的打算赖我作护身盾符,藉之自保或骄人——这都是有钱有身家的主儿所好的一套,不
过,我也要多少罩得住才行,所以我先前说过,这几下子把戏,不是人人皆可如法炮制
的!”
朱世雄有着豁然贯通的表情:“娘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江湖之杂,更是五花
八门,我一向只知道劫不义之财,散八方贫苦,千金散尽还复来,在黑道打滚多年,却
不明白名势的用途竟有这么个玄妙法,大当家,幸承指点了!”
燕铁衣一笑道:“人间世,江湖海,勾心斗角,争强逞能,玩的就是这些,比的也
是这些,其繁杂微妙,往往只凭意会,难以言传,是而运用之窍,在乎一心,朱兄,财
势声名,却并非全靠暴力能得!”
朱世雄感慨的道:“但是,要兜得转,要得开,光懂运用还是不够,主要尚须具有
最起码的条件,大当家你什么全齐了,若叫我照胡芦画弧,跟着你来,不砸锅才算有鬼!”
摇摇头,他又若有所悟的道:“一个人在到达某种地位之前,中间的过程中必然历
尽艰辛,饱受折磨,他要一步步的走,一级级的爬,直到攀附至目的地,有了配合身分
的影响力,却也因而奠定了他能发挥这影响力的潜势——大当家,人要呼风唤雨,亦不
简单,乃是经过多少奋斗努力才修成的道行啊。”
喝干了杯里的茶,燕铁衣搓揉着双颊:“有了此等道行,日子亦不见得就过得愉快,
人活着,还是单纯点好,我这是说的真心话——呃,天快亮了吧?”
望着门外的光度,朱世雄道:“快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站起来丢了一角碎银在桌上,燕铁衣松活着四肢:“现在就走,免得我们的都老爷
见上面后又黏缠。”
柳残阳《枭霸》
第九十四章 全家店 财神送喜
说说“全家店”的居屋,数着这一家最气派了,这片房子座落在“全家店”的外街,
大块大块坚实浑厚的材料筑成了这占地盈顷的宅院,更是涂金抹红,光彩耀眼,俗虽是
稍稍俗了点,但却牢靠坚固,显见屋主人有子孙万年,长居斯宅的长远打算。
当然,住这样恢宏宽敞的房子,没有点身家是不行的,要说身家,开设着三家钱庄
应该是够得上富裕了,宅院的主人正是如此,他的名字叫全保,十分给人安全感与殷实
感的名字。
燕铁衣要找的主儿便是全保,“全家店”首屈一指的富翁。
当然燕铁衣和朱世雄刚刚在这间布置都丽,堆集着甚多华贵摆设的客堂坐下,连屁
股还没坐热,主人全保已由里面三脚两步的赶了出来,一面急匆匆的朝外奔,一面犹频
频回头询问那进去传报的小厮:“人呢?人在那里呀?”
站起身来燕铁衣笑吟吟的道:“人在这里,老全。”
个头矮胖,额门特亮的全保,一见燕铁衣,赶紧迎了过来,躬腰胁肩,拱手堆笑好
几个动作同时完成,神情又是亲切,又是荣幸,彷佛面上抹金,光彩洋溢中更添了无比
的热络:“该死该死,大当家移驾临寒舍,我居然未曾先启大门恭迎,实在该死,大当
家也不事前传个口信,我也好准备准备……门上报说来客姓燕,我一听就猜想是大当家
到了,本还纳闷,赶到亲眼睹及,呵哈,果是大当家在此。”
等对方把这一串连珠炮似的客套放完了,燕铁衣才抱拳还礼,微笑着道:“不敢当,
老全,本来早就想来看看你,却老是抽不出空,你知道,我的闲杂事太多太烦。”
全保忙道:“我知道,大当家你是何等人物?肩负重任,日理万机,有多少本事得
靠你指点,又有多少人端候着伫听吩咐?亏得是你啊,换了别个,谁担得起这等挑子?”
不待燕铁衣回话,他又急急的道:“大当家请坐,快请坐——咦!茶呢!果盘呢?
这些下人越来越不象话了,竟敢给我怠慢贵客!”
说着,他侧脸提高了嗓门:“阿福,阿贵,你两个混帐到那里去了,还不端茶上来
敬客?果盘也不见奉来,你们是存心叫客人说我没规矩呀?”
他还在吆喝,两个青衣下人已手忙脚乱的各端着煮碗茶及银果盘,一叠声的响应着
赶了进来,全保两眼一瞪,大声问:“茶叶可是寻常敬客的那种?果子可已隔了夜?”
两个下人呆在那里,期期艾艾不敢回话,全保冒火道:“看你这一双呆鸟,真正半
点心眼也没有,还不快到夫人房里去拿我珍藏的极品‘毛尖’,今早山上才送来一篮新
鲜雅梨,拣几个皮净的给送上来!”
待到两个下人匆忙去了,他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油污,连声道歉:“大当家,对不
住,这些楞头楞脑的东西连个高下尊卑也分不清,没得替我开罪了贵客,大当家你千万
包涵。”
待燕铁衣笑道:“别张罗了,又不是外人。”
全保已经面上见光,从心窝里感到荣宠有加,他搓着手,不断的道:“应该的,应
该的,不成敬意,实在不成敬意。”
直到这时,他才突的发觉到燕铁衣身旁还坐着另一个人,赶忙欠了欠身,他以充满
了歉意的语气问:“大当家,这一位贵友是……?”
燕铁衣道:“好友朱世雄,朱兄,这一位便是我常提起的全保大老板。”
二人立时彼此见礼,互道久仰——其实谁也不知道谁在此之前是怎么回事落坐后,
全保干咳一声,笑道:“大当家,今天是怎么得空的呀?难得你还跑这老远的路前来看
我,真是承当不起。”
燕铁衣道:“此次前来拜候,一是多日不见,思念得紧,要与你叙叙阔契,二则么,
也有桩小事,顺便麻烦你一下。”
全保呵呵笑道:“别说‘麻烦’一字,大当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甚且比我的事
更要紧,大当家,有何吩咐,尽请示知,我无不全力以赴!”
燕铁衣道:“说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我个人有点需用,不便调支组合的钱,
所以,想向你……”
不等燕铁衣说完,全保已毫不考虑的接上了口:“小事小事,大当家,你需要多少?”
燕铁衣道:“四万两银子。”
全保爽快的道:“不成问题,大当家什么时候要用?”
燕铁衣道:“如果方便,今天如何?”
全保并无难色的道:“行,只是大当家也晓得,我最近的一家生意也在百多里外,
一来一往,用加急快马亦须俟到起更之后才能取回,今天可以拿到银票,恐怕辰光上要
稍微晚点。”
燕铁衣道:“没关系,我候着便是。”
全保恳切的道:“做我们这一行,为了安全起见,家里是不存什么现银票据的,还
请大当家谅解。”
燕铁衣道:“我明白;另外,你要多少日子的期限归还,利钱若干?”
全保一下子面孔涨红,站起来嚷道:“什么话?大当家,你这是什么话?就凭你我
之间的交情,你要用钱就拿去用好了,还谈什么归还,利钱?这岂不是在掴我嘴巴子一
样!莫说我老全尚拿得出,就算拿不出,去借去当我也会给你如数凑齐!”
摆摆手,燕铁衣道:“老全,话不是这样说,亲兄弟,明算帐,借是借,要是要,
两回事:四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任你开三家钱庄,也够赚的,将本求利的营生,一点
一滴的攒积,说什么我也不能不还。”
全保态度十分坚决的道:“朋友有通财之义,这四万两银子还拖不垮我,再说大当
家这多年来又帮了我多少忙,替我解了多少难!大当家能帮我们,我们莫非就不该向大
当家表示点心意?这笔钱,算我孝敬的了!”
燕铁衣为难的道:“我不能这样做,老全,若是小小不大的数目,我也不会客气,
如此钜金,怎敢受领?”
全保着急的道:“你若要还,大当家,就是你看不起我,不想要我这个朋友,我知
道大当家你的为人心性,若不是你把我老全当自己人,才不会向我开口,我更明白只要
你肯把言语摆开,拿着送你金银财帛巴结你的人可以排成长龙,还轮得到我表示孝心!
大当家就给我这次机会,让我尽点心意吧。”
燕铁衣摇头道:“不行,无功不受禄。”
全保跺着脚道:“大当家,你就是不肯赏脸啊?”
燕铁衣道:“你既然明白我的为人心性,老全,你就不该勉强我才对,我们之间的
交情再深,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接受你这四万两银子。”
沉吟了好一会,全保才无可奈何的道:“也罢,大当家,你一定要‘受禄就有功’,
我们只好来个变通的办法。”
笑了笑,燕铁衣道:“说说看。”
全保神秘兮兮的道:“你对别人曾经有过的规矩,大当家,呃,给我一个许诺,自
然,许诺的范围不超出大当家的意愿之外,到时候,大当家能办就办,不能办,再换另
一次,另一桩事。”
燕铁衣莞尔道:“在你,划得来么?”
全保忙道:“大当家的许诺乃是无价的啊,譬如说有人想要我命,大当家出面替我
化解了,想想看,这岂是区区四万两银子买得到的?”
燕铁衣正色道:“其实你明白,既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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