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枭霸
惧,他直感到颈窝一阵阵的发麻,额头上,手心里,冷汗涔涔,他鼓圆着眼,微张着嘴,楞
楞的望着这位威震江湖的黑道巨擘,过度意外的震撼及尴尬,已使他连句话也说不出了。
前倨后恭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尤其在形势上非得如此不可的时候,孟明知道,凭他
自家这点分量,要与燕铁衣来做比较,简直连提都甭提,对方伸伸小指头,就能点碎了他,
但是,他却逞狠在前,恐惶于后,心中不甘,又半点“则”没有﹗
燕铁衣叹了口气,道:“符兄,你们替有钱人家守荷包守得太久了,无形中便也沾染了
那种守财奴的恶习,以为人人来此都是想敲诈勒索的,其实贾致祥财产丰厚是不错,但也不
是天下人皆为穷鬼转世,日子过得去的亦为数不少;就算人穷吧,有许多也穷得有骨气,不
亲不故,无缘无由,便跑来耍赖使刁要小钱的角色到底还不多,至于我,生活尚堪温饱,并
无冻馁之虑,来见贵庄主人,纯系有事相商,没有什么其它‘企图’,你大可放心。”
干干的咽了口唾液,符瑞期期艾艾的道:“既是燕大当家如此说法,我便试着通报上去
看……”
燕铁衣道:“并请附告贵庄主人,我不是来揩油占便宜的,他最好能够拨‘冗’接见!”
急忙回头,符瑞交待道:“老孟,快去禀告太爷,就说‘青龙社’魁首燕大当家求见!”
孟明无可奈何的答应一声,匆匆转身奔入门去。
搓搓手,符瑞强颜笑道:“燕大当家,且请入内奉茶稍候。”
燕铁衣下了马,昂然道:“我的坐骑符兄派人照顾。”
符瑞朝着站在一边的那几个灰头土脸的手下一瞪眼,叱道:“你们听见了?莫非还要我
一个个的请?”
几个狠狈不堪的庄丁赶紧诚惶诚恐的走了过来,四五个人侍候燕铁衣的一匹马,小小翼
翼的牵入门去。
符瑞躬腰,一伸手:“燕大当家请。”
燕铁衣凛然的道:“在我尚未亮出身分之前,符兄,我可以走小门,但在我表明身分来
历之后,对不住,走这小门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了﹗”
符瑞窘迫的道:“大当家是说?”
燕铁衣微笑道:“北地绿林的盟主,‘青龙社’的魁首,是不能躬腰侧身于窄门的,符
兄!”
暗里咬咬牙,符瑞硬着头皮朝门楼子上叫:“启开大门!”
片刻后,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启展,面对大门的是一条蜿蜒向前,纯以“白云石”铺设
的四尺小道,小道两侧,或是繁花如锦,或是幽林含翠,入眼即是一片清雅的韵致。
一座座的楼台,一幢幢的亭阁,便在花木掩映中现露出它的碧瓦朱檐,飞角雕栏,而每
一座楼阁之间,全有曲廊相连,幽径互通;曲廊幽径,错接串贯,于青翠的林木,古拙的假
山奇石与缤纷的花丛里隐现,静中有雅,清丽脱俗,确是一处充满奢华意味的世外桃园!
燕铁衣被请到小路旁的一幢精舍中小歇,便只是这幢有着客室作用的精舍吧,也布置得
华丽巧雅,高贵堂皇,强似一般富家的厅堂了。
坐在一张上垫精编篱席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燕铁衣流览着房中精美华贵的陈设,不觉吟
道:“白玉为堂金作马,财倾半国是老贾……”
打横相陪的符瑞尴尬的笑道:“这不知是些什么无聊人编造出来的歌诀谚词,实在夸大
渲染了……”
燕铁衣道:“一个人的财势太过丰足,自就免不了受到某些渲染附会的影响,或褒或
贬,总也是人性中嫉妒抑羡慕的下意识发泄……”
符瑞解释道:“我们太爷家当富厚是不错的,但却不似外面流传的那等‘玄’法,他们
有些人已把我们太爷描述成家藏‘聚宝盆’一样取用不竭了……”
燕铁衣笑道:“关于贾先生的财富情况,我知道得很清楚。”
符瑞不大自然的道:“哦,大当家的倒很仔细!”
燕铁衣道:“你不要误会,符兄,由于我在黑道上的势力广布,我会知道许多一般人所
不知道的事,但也只是知道而已,并非意味着其中有什么特别作用。”
符瑞忙道:“大当家言重了,言重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燕铁衣闲闲的道:“符兄,你是‘十全山庄’的首席门卫,看来门卫之属还为数不少?”
符瑞干笑着道:“也不算太多,不算太多……”
对于燕铁衣,符瑞像是相当顾虑,有些话,他不大愿意说,燕铁衣是老江湖了,如何会
察觉不出?他只是感到很好笑,因为似他方才那一问,只是随便聊聊的性质,以他的功力来
说,若要对“十全山庄”不利,则类同符瑞这种角色的”门卫”,多几个少几个,实则并发
生不了什么作用。
无所谓的耸耸肩,燕铁衣道:“听说,庄子里的保镳院也有很多?”
符瑞点头道:“总合起来,约有二三百人之谱……”
柳残阳《枭霸》
第四十一章 金玉堂 堆金砌玉
燕铁衣不禁莞尔了。因为,他早经查询,‘十全山庄’的保镳护院,人数虽然可观,却
只是百余名上下,并不似符瑞口中说约有二三百人之多,符瑞之所以如此夸大,动机极为明
显…乃是在向飞铁衣暗示他们的力量,造成一种形势,以求戒阻燕铁衣可能的什么行动。实际
上,燕铁衣没有什么其它意图,至少,目前没有。燕铁衣这一笑,符瑞竟脸色泛赤,他吶吶
的道:“大当家,我可是有什么失言之处?”燕铁衣道:“没有呀,你觉得那裹说得不妥么?”
符瑞苦笑道:“约莫是面对大当家如此喧吓的人物,太过紧张了。”自椅上站了起来,燕铁
衣站到窗口,淡淡的道:“无妨轻松,符兄,没有什么可紧张的,我也只是一个凡人,与任
何凡人一样的凡人。”符瑞跟蓍站起,道:“大当家太谦了。”忽然燕铁衣道:“符兄,我
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不安的趋前一步,符瑞忙问:“什么事?”燕铁衣道:“山庄之
内,范畴辽阔,楼阁屋宇俱皆分散筑立,虽有曲廊窄径相连,为什么不开可供车马行驰的大
道衔接?那岂不是方便得多?”
符瑞舒了口气,道:“理由很简单,我们太爷生性爱静,最烦车马嘈嚣之音,所以不建
大路,便是有意不让车马奔行于庄内,图的只是个安静。”“哦”了一声,燕铁衣道:“那
么,在如此广阔的庄子裹,大家都是步行来往?”符瑞道:“习惯了倒不觉什么,尤其我辈
练武之人,更是视同等闲。”燕铁衣道:“我不是指各位,莫非连贾致祥也受得了这种奔劳
之苦?”符瑞解释道:“太爷极少出庄,甚至连他的居住的‘金玉堂’大门也不多迈,太爷
若要进出庄子或前往庄内各处,都备有特制的软轿坐用,不但太爷本身备有六乘软轿,连内
府的夫人、姨娘、公子小姐们各有专属软轿。”燕铁衣笑道:“这确是要比车马奔驰的声音
安静得了,只是,稍慢了点。”舐舐唇,符瑞道:“慢点无妨,好在庄内景致如画,红绿相
映,林荫鸟语之间乘轿而行,也是一种乐趣。”燕铁衣正要说话,悬挂在房间中央的一只水
晶串,忽然轻轻摇动起来,大小的晶体碰撞晃荡,七彩折光下,更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向声
来。这时,燕铁衣方才发觉那根通过雕花承尘,悬吊水晶串的一根银丝,居然是可以扯动
的,而且,除了装饰之外,更有传递信息的作用。符瑞一听声音,我们太爷己在恭候驾临
了。”燕铁衣笑道:“颇觉荣幸。”拉开门,符瑞躬身道:“大当家先请。”指了指垂悬于
承尘之下的那串水晶饰物,燕铁衣道:“这玩意设计得很巧妙,独具匠心。”说蓍,他大步
走出屋外,由符瑞陪同,沿看那条‘白云石’小道朝上行去。一路上,燕铁衣觉得他不只是
徜徉于一座庄院,他更好象在走过大内禁宫,或是什么王府候的内苑后园。一幢幢的楼,一
座座的阁,这边是八角亭,那边是三层台,形式各异,争奇斗胜,而花封庭园布置亦恰到好
处,金碧辉煌中点缀蓍雅麉清幽,真个气象万千,人间天上。”走蓍,燕铁衣赞叹的道:
“铁的只是祥云缥缈,彩光如虹了,若再加上凤凰栖枝,麒麟徜徉,这里就是啦。”符瑞不
解的问:“就是什么?”笑笑,燕铁衣道:“西天的极乐之境。”有些哭笑不得,符瑞却只
好干笑道:“大当家谬誉了……”前面一条岔道口,孟明早已等候在那边,一见二人来到,
匆匆迎了上来。符瑞问道:“太爷在那里接见燕大当家?”孟明道:“还是‘金玉堂’的
‘五福轩’。”面朝燕铁衣,符瑞欠身道:“司职在身,不克陪侍左右,下一程便由孟明带
引,前往‘金玉堂’晤见太爷,大当家包涵则个。”燕铁衣道:“偏劳二位了。”符瑞转向
来路之后,孟明略现窘迫的道:“请大当家随我来,前面岔路尽头,即是太爷所居之‘金玉
堂’很近了!”燕铁衣道:“劳驾。”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小路上,燕铁衣发现前行的
孟明,频频回头向他注视,却在四目相触之际又赶忙缩回视线。加快两步与孟明并肩而行,
燕铁衣奇怪的道:“孟兄,我脸上有什么不对么?”孟明忙道:“不,不,没有什么不
对……”燕铁衣笑笑,道:“你老是回头朝我脸上看,我还以为脸上那里抹上灰污啦。”吞
了唾液,孟明嗫嚅的道:“有个问题……大当家,不知是否可以请教?”燕铁衣道:“但说
无妨。”孟明迟迟疑疑的问:“不知大当家今年……呃,贵庚?”这是个老问题喽,燕铁衣
熟练的道:“三十出头一截啦,孟兄。”睁大了眼凝视燕铁衣,孟明好久没有出声。燕铁衣
加重语气道:“不假。”孟明嘘了口气,道:“老实说,大当家,我看你的模样只有十七八
岁,别讲三十出头,二十有没有出头都难说,怎么算也算不上而立之年去。”燕铁衣道:
“的确三十来岁啦,我只是生像嫩一点而已。”孟明摇头道:“怎么看都不像……”燕铁衣
道:“很多人都有你同样的迷惑。”孟明道:“不光是年纪,大当家,你的样子也不像一位
有着那等声威以及那等地位的人。你只似个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吃吃笑了,燕铁衣道:
“所以,我曾占了许多便宜,我的仇敌们往往在容貌上就先低估了我!”孟明不觉打了个冷
颤:“真可怕!”燕铁衣道:“什么可怕?”孟明老老实宵的道:“一朝面对着一个似你这
般看来年轻生嫩的少年人,其实却不啻站向阎罗之跟前应卯,这种莫大的危险性竟丝毫不见
端倪,没有征兆,岂不可怕?”说着,他又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飞铁衣来。燕铁衣道:“越看
越不像,可是?”叹了口气,孟明道:“越看越不像。”燕铁衣安详的道:“也越看越不
甘,呣?”吃了一惊,孟明被道破心事,不禁面红耳赤:“大当家说笑了,我怎会如此自不
量力?”燕铁衣意味深长的道:“自古以来,前人就教过我们一句话…‘人不可貌相’,孟
兄。”孟明尴尬的道:“确是如此,大当家,确是如此。”微微一笑,燕铁衣道:“一个人
的成就…有形的无形的,都不会背在身上,刻在脸上。所以,以一个人的容貌去断定那个人
的高低深浅,就未免荒谬得可笑了,真正明智之士,必不屑为,亦不敢为!”孟明道:“大
当家所教极是……”这时,他们已来到这条小路的弯折处,当转过这个弯,便抵达目的地
了。因为林木的掩遮,燕铁衣沿途并未仔细观查那‘金玉堂’的远貌,这一转弯,眼前的瑰
丽景像不由使得他这见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也暗里咋舌那是一座高有三层,占地极广的巨
厦,全用一色,一式的纯白大理石砌就,整个外形砌叠成宫殿般的风格,而顶上的琉璃瓦却
是紫红的,四只檐角飞翘,悬挂着金制的风铃,楼脊中间,雕塑看一只挺立的金凤凰;十六
级宽阔的石阶延伸向上,石阶的两侧竖立看髹为金色,刻着福寿篆纹的翼柱,左右各是六
根,三只玉鼎,便等距立在十六级石阶的中央平台上,金丝编制嵌以银骨的软门装饰似的分
敞着,门外长廊以四根合抱的大理石巨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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