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枭霸
出组的舞狮队因为缀有银片而特别的灿耀夺目,在气势上压下了太爷原来以织锦绣缝的狮
队,太爷一怒之下,便连夜订造了十二头狮子——上全用纯金缀片,反制了柴大户的狮
队……更有一年,‘常州府’卢员外的花园里购进了一座十分罕见的‘蛇斑石’假山,坏在
卢员外两句,常州左近五百里‘更无第二蛇斑山’的话上,‘十全山庄’距离‘常州府’四
百九十里,我们太爷听到传闻,立时派遣专人四出搜购‘蛇斑石’,他做到了,耗费几万两
银子,买回来还比不上所花银子本身重量的一些‘蛇斑石’,在园里,他砌造这成三座‘蛇
斑石’的假山。”聆听着,燕铁衣道:“贾致祥的性子倒是很拗。”杨小怡晦涩的道:“所
以,我怕这一次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会出尽办法来对付你,而我……我并不希望发生这样
的结果。”燕铁衣道:“你有这种想法,足证你的心地不恶——,只是,你愿双方不发生冲
突的动机,是为了担心贾致祥的胜算不大呢,抑是怕我栽了跟头?”杨小怡苦笑道:“主要
是我不认为这件事情值得扩大,如此,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其次,我当然比较顾虑我的丈
夫,至于你,我不太有理由来为你打算什么对不?”燕铁衣道:“很有道理,而且,你也很
诚实。”眨动着眼睛,杨小怡忽问:“对了,燕铁衣,你在我卧室妆台留给太爷的信上是怎
么说的?”燕铁衣笑道:“很简单,信里,我告诉他你已被我掳劫,必须用一株‘鹤涎灵
芝’来做交换,交换的时间及地点你已经知道了,同时我在信上还特别强调,如他不允,则
我便将你凌迟碎剐,并且逐日把你身上的一部分零碎打包投递给他。”杨小恰惶悚的道:
“你不会真的这样做吧?”燕铁衣道:“当然不会,我已向你保证,不损及奶的毫发。”杨
小怡怔怔的道:“你是故意恐吓太爷?”燕铁衣道:“不错,好叫他知道事态严重;虽然实
际上我不会伤害你,但说给贾致祥听的话,却越狠酷越好,我怎能告诉他,我是如何优待
你?”唇抽搐了几次,杨小怡寒栗的道:“就算你真个不会用这种残酷手段对待我,但先是
听你讲,也是够叫人心里泛凉,全身都起鸡皮疙瘩。”燕铁衣和悦的道:“别怕,这样的效
果,应该发生在贾致祥身上才对。”轻轻的,杨小怡道:“你想,太爷会相信你将对我采取
的措施吗——如果他不肯做交换的话?”燕铁大道:“他会相信,因为,他知道我并不是个
善人,而且在以前,我多少地做过几件类似这样的事,对于我的过往记录,他将有所警
惕。”恐怖的睁大了眼,杨小怡道:“燕铁衣——你果真凌迟过人?”燕铁衣淡淡的道:
“有几次而已。”脸色苍白了,杨小怡吶吶的道:“天……你竟这么残忍……”站起身来,
燕铁衣低沉的道:“人间世上,有许多坏得不能再坏的角色,这些人邪恶的程度,业已超过
了你的想象,如果你也深受其害,深悉其恶,就会觉得,便以凌迟的手段来做为惩罚,都未
免太轻了。”抖了抖,杨小怡道:“这样的行为,太不人道……”燕铁衣冷静的道:“有些
罪行,有些丧天害理的事,必须以激烈的报复来达到遏止或吓阻的目的,譬如对于习惯性和
天生戾狂的杀人者,除了将其毁灭,便不能避免更多的善良无辜遭到危害,而对这类暴徒所
采取的惩戒方式,表面上看好象残酷,实则,却是一种出自仁慈的动机,你明白么?”杨小
怡惊窒的道:“好可怕……”燕铁衣仰首向天,缓缓的道:“连串的光怪陆离,连串的形形
色色,再加上各式各样的人心人性,便组合成了人间世;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是每一种
事端延展分岐的根由,大千世界,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安详和平……”顿了顿,他又意味探长
的道:“七夫人,你日常所过的乃是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的王孙生活,又怎会想到人的
生活里有恁多复杂交错的脉络与千奇百怪的纠葛?尤其是我们吃江湖饭,闯黑道混日子的
人,要想活下去,就更来得艰辛了。”杨小怡透了口气,不安的道:“我怕沾染上这样的麻
烦,但愿……太爷能退一步想把东西给了你吧。”燕铁衣笑笑,道:“这也是我的愿望。”
眼珠子打了个转,杨小怡道:“燕铁衣,我现在是你的俘虏,更确实的说,我是你的人质,
但你好像并不怎么注意我,任我进出自如,难道说,你不怕我逃?”燕铁衣耸耸肩,道:
“说真话,你想从手里逃走,可能性绝无仅有,七夫人,我给你一个时辰的光景,要不要试
试看我能否再擒你回来?”杨小怡忙道:“不,我不想试。”燕铁衣笑道:“我知道你并不
想试,所以我也就不在乎你会逃走了。”杨小怡无奈的道:“明晚,你是否也带我去?”燕
铁衣道:“自然要带你去,否则,如贾致祥拿了东西来,我又用什縻与他交换?”望着自己
的裙裾下拢,杨子怡轻细的道:“燕铁衣,这一趟你花费的功夫不小,担的风险也不小,你
想获得的那株芝草,果真是要用在你的一位朋友身上?”燕铁衣严肃的道:“一点也不
错。”杨小怡道:“你那个朋友?一定和你很要好了?”燕铁衣颔首道:“我们自小一起,
谊同兄弟。”‘哦’了一声,杨小恰道:“原来是个男的?”笑了,燕铁衣道:“别想得那
般绮丽,我不是属于情圣的一型。”杨小怡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有这么深挚的情
谊?”燕铁衣静静的道:“过命的交情,往往是男人和男人之间才有的,七夫人。”天色已
经暗了下来,风吹得有点凉,杨小怡微微打了个寒噤,不觉有些瑟缩的道:“我想进屋去歇
会,可以吗!”燕铁衣一伸手,道:“就如同你方才自己愿意走出来站一会一样,七夫人,
这是你原有的权利及应享的自由。”于是,杨小怡笑了,姿态婀娜的走进篱门之内,燕铁衣
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却在想贾致祥如果聪明的话,就该知道他这位七夫人要比一株‘鹤涎灵
芝’珍贵得多!
柳残阳《枭霸》
第四十六章 探虚实 卧虎藏龙
天才刚刚入黑,燕铁衣已携同杨小怡离开了那片意韵幽雅,却只得暂居两天的茅舍,赶
往‘十全山庄’附近的‘大龙石’去赴约。
自他们隐居的地方至‘十全山庄’,大概有二十多里路,并不远,所以,燕铁衣的行动
悠闲而从容,时间尽够,他无须趱赶。
他是与杨小怡合乘一匹马,他那匹洁白如同一片雪也似的骏马。
这匹马的名字叫‘飞云’,燕铁衣近半年来才新挑的一匹异种良驹,他原来的那乘枣儿
红的坐骑,业已在不久前与关外黑道强豪‘十二飞枪’熊志甲的拚战裹,被焚于一场大火
中……
杨小怡坐在前面,燕铁衣坐在后面。
属于女人的,更属于杨小怡所特有的,那种半是天生,半是香料的芬香,就更这么接近
又这么环绕得化不开了,清幽的香,媚馨的香,柔婉的香,闻蓍嗅蓍,能使人暇思逸想到凝
脂般的胴体,嫩滑的肌肤,娇喘中的笑靥,那扁贝似的玉瓷皓齿其透出的颤颤呻吟……
两个人靠得很近——实际上也非得靠近不可——彼此都可以感触到对方的体温、气息、
甚至、心腔的跳动;从表面上看,谁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竟会是如此不调和的一种关系。
马儿平缓的走蓍,很稳,很安详。
杨小怡身上的香味在散发蓍,坐在她后面的燕铁衣,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不可说’的
享受。
在得得的清脆蹄声裹,杨小怡低徐的问:“快到了吧?”
燕铁衣道:“不远了,其实辰光还早。”
点点头,杨小怡又道:“可是我和你一起到‘大龙石’和他们见面?”
燕铁衣道:“不,你会在另一个地方,一个距‘大龙石’很近的地方。”
杨小怡不解的道:“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燕铁衣微笑道:“为了防范贾致祥出点子,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一桩十拿九稳的事,你
的丈夫很可能用强——人也要,芝草也要;我不想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还是小心点好,在混
乱的场面裹,谁也不敢讲会出什么纰漏。”
杨小怡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太爷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燕铁衣道:“最好如此——为了你的缘故。”
僵窒了片歇,杨小怡道:“太爷会惮忌你伤害我。”
燕铁衣道:“另外,还有一个‘比较’的问题,你应比那株芝草更重要,至少对贾致祥
来说是如此杨小怡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她半侧蓍脸,而脸上是一片苍白又怔忡的苦笑,
像是越到待要分晓的关头,她越发情怯了……发丝间飘漾蓍那种媚媚的,柔柔的,只有美丽
的女人才具有的沁沁气息,燕铁衣呼吸蓍,却把话题轻轻转开:“能不能告诉我,有关你丈
夫所雇用的那些保镳们的情形?”
杨小怡诧异的道:“莫非你还不清楚?”
燕铁衣笑道:“只知道个大概,详细情况尚不确晓。”
略略犹豫蓍,杨小怡道:“我好象不应该告诉你……”
燕铁衣道:“随你,我并不希望稍有勉强。”
杨小怡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她忙道:“你真的不介意?”
燕铁衣道:“当然——因为不论你告不告诉我这些,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而将要遭遇
的,亦迟早都要遭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杨小怡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
燕铁衣和气的道:“如果我能多知道些,总是一桩有益无害的事,知已知彼,往往是一
场争斗致胜的先决条件,但问题却是,我不愿勉强你。”
嫣然笑了,杨小怡道:“燕铁衣,我发觉你的为人真还不错。”
燕铁衣道:“是么?”
点点头,杨小怡道:“就以我来说吧,我只是一个人质,说得更难听点,是你的囚俘,
你原可不必像这么优待我,尊重我,你甚至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也只能逆来顺受,而你
既便这样做了,也并不影响你计划的进行和结果,但你却多温和,多体贴,多真挚,燕铁
衣,老实说,虽然你掳劫了我两天,我不仅不恨你,竟还觉得……蛮欣赏你。”
豁然笑了,燕铁衣道:“七夫人,小心这些话,可别叫尊夫婿听到。”
杨小怡哼了一声,道:“你不相信?”
燕铁衣道:“我相信——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大可不必编造,对不?”
微微一笑,杨小怡道:“这是真话,燕铁衣。”
燕铁衣道:“贾致祥有你这么一房妻妾,也该心满意足了,七夫人,你真是如花解语。”
杨小怡笑道:“好伶牙利齿,但说得我好高兴。”
沉吟一下,她又道:“也罢,我告诉你。”
燕铁衣道:“告诉我什么?”
杨小怡轻啐一声,道:“你原先问的事莫非这一刻就忘了?”
拍了拍自己脑门,燕铁衣道:“看我这记性——对了‘十全山庄’所雇用的保镳情形,
也就是说,他们的实力内涵如何。”
杨小怡道:“你算问对了人,燕铁衣,设若被你掳来的是其它几房姐姐,他们还真不一
定搞得明白呢。”
燕铁衣道:“此话怎说?”
杨小怡道:“举凡庄裹的大小事宜,除非极为特殊的,太爷都会告诉我,有时还会要我
替他拿主意;像庄子裹雇请一干护院保镳,他们的出身啦,本事啦,为人如何啦,太爷经常
和我谈起,并有所褒贬,是而那些人物的底细我很清楚,还偶然由我出面代表太爷搞赏他们
呢。”
燕铁衣道:“好极了,看来我是劫对了人,你确是贾致祥最得宠的妾侍。”
忽然又不高兴了,杨小怡嗔道:“喂,你别老把‘妾侍’两个字挂在嘴上行不行?听蓍
怪剌心的。”
一点不错,不是‘剌耳’而是‘刺心’——在身为妾侍的人来说。
燕铁衣抱歉的道:“对不起,七夫人,是我失言了。”
身子往后靠了靠,在杨小怡而言,是坐得更稳了些,对燕铁衣的感应,却是挤得更紧密
了,那种可人的香气,越加浓郁得宛似凝成形了。
于是,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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