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 作者:随风月影兰(潇湘vip2013.12.25完结)
纸张已经全部精心装订成册,加了封皮,封面上“干花格物”四字,是梅萧的笔迹,不同于当代文士的娟秀典雅,他的字虽然雅致,却很有锋芒,并不温婉。
冷知秋将书收进包袱,问那小厮:“小侯爷人呢?”
小厮答道:“小侯爷还有件东西要送给夫人,这会儿亲自去取了,生怕赶不及,就让小人先来送这本书。”
他话音刚落,外面脚步声杂沓,果然是“赶不及”。
紫衣公主亲自坐了马车,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侍卫,手持皂棍杀到小院,也不下马车,就坐在里面冷冷的下令:“你们给我见人就打,把这院里的贱民全部乱棍赶出京城!尤其是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娼妇,使劲给我打!”
那些侍卫可不是紫衣侯府的,他们都是紫衣公主自己豢养的近身护卫,这次下手可就没昨晚那么轻了,还没进来,先把大门给砸烂了。
张六一把背起冷知秋,当先就跑。
他本来可以出手把这帮侍卫打得满地找牙,但冷知秋等人要借这阵仗出城,他也只好忍着。
冷兔拉着项宝贝的手,拔腿紧跟。
棍棒紧跟着招呼向他们。
张六跑得飞快,冷兔和项宝贝却都挨了两棍子,疼得呲牙咧嘴直骂娘。
两人比着谁骂的更狠,骂到城门下,嘴都干得冒烟了。
项宝贝甩开冷兔的手,哑着嗓子道:“你,不行,不如我骂的狠。”
冷兔也哑了嗓子道:“你,女孩子,嘴巴好脏。”
紫衣公主的马车随后到了,拿出令国公的兵符,喝开城门,又叫侍卫们继续追打,“将他们赶出京城十里之外!”
“啊?!”冷兔和项宝贝脸色顿时黄了。
还要跑十里路?那还不得活活累死?
没有时间犹豫,棍子就在屁股后,他们只能拔腿就跑。张六背着冷知秋早就跑远了。
城门在他们背后缓缓合上。
一匹飞骑插着太子的令旗急冲向城门,令牌官大声喊:“别放走了他们!”
正要坐马车回令国公府的紫衣公主勃然大怒,一把掀开帘子,喝道:“本宫赶出京城的贱民,太子缘何与我这姑婆作对?!”
紫衣公主是皇帝最小的妹妹,也是唯一还活着的妹妹,当朝太子的辈分小,是皇帝的孙子,所以,朱鄯应该叫紫衣公主姑婆,虽然梅萧其实比朱鄯还小两岁,但论起辈分,也算是朱鄯的表叔。
那令官见到紫衣公主,吃了一惊,不敢造次,下马跪着禀报:“公主殿下,太子吩咐拦住一个叫冷知秋的女子,要将她带进宫里软禁……”
没等令牌管说完,紫衣公主已经怒不可遏。
“混账!那小娼妇竟然连太子也迷惑了么?你回去,告诉太子,人我已经乱棍赶出京城,他要是敢和萧儿一样糊涂,老身就去皇帝面前说理!”
——
出了京城一里,张六就不走了,放下冷知秋,撮指在嘴边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过了一会儿,一个脸皮像包公一样黑的少年驾了马车得得赶过来。
张六招呼:“包十八,这是少主夫人。”
包十八黑不隆咚的脸也看不出表情,瞅了瞅冷知秋,闷不吭声的下车,将马车交给张六,便点点头走了。
冷知秋刚准备打招呼,包十八已经用背影对着他们,她也只好讪讪的放弃。
这时,冷兔拉着项宝贝跑了过来,两人都是狼狈不堪。
张六松了松筋骨,伸伸胳膊踢踢腿。“现在已经出城,可以揍这帮孙子了。你们先上马车。”
说着他就扯了条手帕,系在脸上,迎着追兵而去。
100 危机暗伏
紫衣公主的侍卫们挥舞着皂棍,追得不上不下,杀气犹存,体力下降。突然,见背着冷知秋逃得绝尘而去的那个少年蒙了脸迎回来,忍不住一吓,领头的挥手止住步伐。
“咄!蒙脸的贼厮,想讨打吗?”
张六冲上去先把这领头的放倒在地,抢过皂棍,一棍子敲在屁股上。“想讨打?你他娘的才想讨打,是不?啊?!连你爷爷也敢追?!”
那侍卫领头顿时杀猪一般惨叫。
这变故来得太快,众追兵还在面面相觑,等到领头惨叫时,才醒悟过来,发一声喊,齐齐打向张六。
冷知秋和项宝贝已经坐在马车上,冷兔驾着马车不急不缓的往南奔。
“嫂子,不等等那个六哥哥吗?”项宝贝问。
冷知秋还没回答,冷兔抢着道:“哎哟喂,受不了,真受不了了!”
“你又想放什么屁?”项宝贝瞪眼,一把掀开车帘子。
冷兔扭侧过身,防备她推他摔下车。
“说你呀!见谁都喊哥哥,萧哥哥、六哥哥,有点姑娘家的矜持,好不好?”
“我就喊,就喊!”项宝贝砸了冷兔一拳头,才缩回车里,对冷知秋道:“嫂子你把他赶走,我不要和他一起回家。”
冷知秋拿手帕捂着嘴清咳。
项宝贝也就是说说,并不较真。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张六追上来,忍不住又问:“嫂子,六哥哥不会被他们打死了吧?”
“按说、不会吧……”冷知秋愕然。
其实,张六之所以迟迟没追上马车,是因为揍完追兵,转身要遁时,先前送车来的包十八将他扯了一段距离,最后隐入灌木丛中。
“六子,别再跟着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了,王妃和少主那边人手不够,咱们也去燕京吧。”包十八道。
张六立刻摇头。
“那不行,少主嘱咐我照顾好少主夫人的。”
“是王妃和少主重要,还是所谓的少主夫人重要?”包十八很严肃,他那黑脸,就算不严肃,看起来也是一本正经得吓人。“别忘了老主子是怎么死的!”
张六沉着脸不说话。
包十八从怀里抽出一只绸布包,郑重而小心的打开来,抽出一条素净如雪的丝帕,凌凌冷香顿时四散,丝帕上写了几行娟秀端庄的小楷。
“看吧,这是王妃送来的密令,成王执意要回京城,少主只带了五个人,怎么拦得住成王十万大军?我已经给地宫传了书,他们应该已经动身离开苏州,我们就在这里等个半日,应该就能与他们会合,到时候一起去燕京找少主和王妃。”
张六接过那条丝帕看了看,皱眉道:“少主既然答应了皇帝去燕京,自然是胸有成竹的,王妃可能是多虑了吧……”
包十八抢回丝帕,叠好了,又郑重的放回绸包里。“你别忘了,王妃是老主子的夫人,这些年,是她和少主一起,带着咱们走出困境,她是少主的师母,总比你我更了解少主的情况。既然她说少主需要我们,那还会有错?”
张六心想这倒也是,王妃和少主是一道儿的,她既然开口要人,自然不会有假。
“但是苏州有钱多多准备对少主夫人不利,京城里还有个太子想抓少主夫人,咱们把人全都抽走,是不是不太好?要不你们都去燕京,我一个人留下来守着少主夫人吧。”张六挠着头道。
包十八怒道:“她给你下了迷魂药么?你这么舍不得离开?”
闻言,张六也是容易上脾气的,浓眉一皱,破口就骂:“孙子你瞎说什么呢?你才被王妃下了迷魂药,瞧你那紧张样儿。我才不听王妃的,我只听少主的话,少主让我照顾少主夫人,没让我去燕京!”
“你!”包十八跳起来。“王妃是什么样的人,你敢这么说她!?少主娶的那个小娇妻,一看就是个拖累,半点用处也无,再说,她又不是真的少主夫人,只不过是挂个名头罢了!她要是死了,少主反倒乐个自在呢。”
张六也跳起来,挥舞着拳头。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呀?少主有多喜欢夫人,你知道么?你敢咒她死,有种你在少主面前这么说说试试看!”
张六相信,项宝贵要是听到包十八的话,非把他拆成十八块做成人肉包子不可。
包十八挥开张六的拳头,怒目圆瞪。“少主要真的很喜欢这种风吹就倒的小女人,那就更加糟糕!她会成为少主的负担、软肋,老子现在就去杀了她!”
“你敢?!”
二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了起来。
旗鼓相当,不分轩轾,打也打不出个结果,最后两人都鼻青脸肿退开来。
“你当真要违抗王妃的密令?”包十八问。
“我要遵守少主的命令!”张六咬着腮帮骨。
“好,告辞!”包十八转身走。
“哼!”张六发足疾奔,去追赶冷知秋他们的马车。
四人会合,张六和冷兔一起驾车。
冷兔不停看张六的脸。
冷知秋问:“六子,谁把你打成这样?”
张六闷声道:“碰到只熊瞎子。”
项宝贝惊呼一声,追问熊瞎子什么样子,死了没有。
冷知秋默然皱眉,江淮之地,哪来的熊瞎子?冷兔干脆问了出来:“少骗人啦,肯定不是熊瞎子,是个高手对不对?你打不过他?”
“谁说我打不过他?”张六竖起眉毛生气,半晌才自言自语道:“他们都误会少主夫人了……”
他说的含糊,没人能听清。
——
他们马车轻悠,离苏州越来越近,离京城应天府自然是越来越远。
梅萧的马车追出京城南门外时,哪里还有伊人踪影?
他靠在车里,一身萧索,手里捏着那枚珠钗,思绪慢慢飘回冷知秋初来京城、造访令国公府的那一天。
那天,她睡在面前,是唾手可得的距离,抱着她,如水柔软,他没有忍住,将嘴埋进了她的衣领……似乎触碰到了那点朱砂痣,似乎又没碰到,他的神智也不太清明了,可惜,就在那一瞬,母亲紫衣公主的声音便到了近前。
他和她的缘分,总是即将触及,便又擦身而过。
仿佛初遇,仿佛那段错过的姻缘,仿佛这手里的珠钗,好不容易在灵犀台外的石廊上找到,好不容易将它修好,只差一点点,便能交到她手中,却还是错过。
项宝贵怎么就那么好运气?将错就错也能成了冷知秋的夫君,还能轻易的拉住她的手,顺风顺水的送她蝴蝶簪,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她对他家人的关怀。
想到家人,梅萧想起母亲紫衣公主。
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令他那俊秀的眉紧紧锁起。遣散姬妾容易,将来想要争取冷知秋,母亲紫衣公主却成了最大的麻烦。
马蹄声得得,朱鄯带着一队东宫侍卫紧追到他马车旁。
朱鄯也不下马,面无表情的远眺了一会儿,才道:“真可惜,被你娘坏了计划。”
兴儿掀起车帘,梅萧抱着小棉褥歪靠在软椅上。这样,朱鄯能看到梅萧,就不算失礼,梅萧现在“重病”,不下车说话也情有可原。
“世人皆道殿下为一个辛童伤心伤神,不理朝政,依臣看来,殿下其实雄心伟略,只等登基一展抱负。”梅萧嘴角勾着深意的笑。
老皇帝还没驾崩,但太子却已经摩拳擦掌,渐渐露出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能力的企图。
朱鄯听梅萧这么说,收回远眺的目光,眼珠一轮,定在梅萧脸上。“你什么时候去淮安赴任?”
“殿下希望臣早点去吗?”
“早点去早有准备,听说成王已经两次想要回宫面圣,只不过折子全被皇上压下了。”朱鄯的眼底有一丝不安。
京城中只有没实权的惠王,但已经成了阶下囚。其他还有三王,都分封在各自的领地,划藩而治。三王都有些兵马实力,但真正让朱鄯担心的,也只有成王朱宁。淮安是燕京入应天的一道最强大的关隘,守好淮安,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待在皇宫里做皇帝。
——
再说冷知秋带着项宝贝和冷兔回到苏州,一大家子人说起京里的事,直说到了深夜。
她在项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回到娘家探望弟弟冷自予,不料娘家人还不知道她回苏州,一大早,冷景易带着冷刘氏去了胡一图家做客,并不在家。
倒是碰巧,那天春晖堂的木子虚上门来给冷自予复诊,依然是清清淡淡的白袍束发,从里到外不染纤尘的干净。
冷自予已经下床走动了,虽然老样子依然很瘦,但脸色比从前当真好了不少,不再泛青。
木子虚对冷知秋道:“只要依着这个方子,每三日略加半钱陈皮和茯苓,加至三钱为止,再调理用药一月,令弟便和常人无异了。”
冷知秋点头说好,正要询问冷自予这些天在家的情况,以及父母的情况,木子虚轻声道:“项家娘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嗯,先生请至堂屋。”
主客坐定,木子虚先是定定的看了看冷知秋,有些出神。
冷知秋回了个略莫名其妙的眼神。
木子虚才哂然一笑,道:“半月之隔,觉得项家娘子哪里不同,原来是脸上受了微伤。春晖堂有一盒在下调配的胭脂膏,生肌嫩肤,祛除疤痕,还?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