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汉三箫





  沈元通长叹了一声,他的心中至为纷乱,也无心再谈下去了。
  长眉笑煞李子东看出他的心情,关切地道:“我送你去休息吧!”
  沈元通告了退,随长眉笑煞李子东到了专为款待他而设的贵宾室,他因和长眉笑煞交往较密,这时不再称他老前辈,而改口称呼道:“李爷爷,曾大哥是否来过正义之宫?”
  长眉笑煞李子东喜洋洋的道:“他和你那位李姊姊,外出已经二三天了。”
  沈元通“呵”了一声,也是喜上眉梢地道:“这真是天作之合。”这才放下一片对铁心秀士的悬念之心。
  忽然,他又问长眉笑煞李子东道:“李爷爷,你也是正义之宫的一员么?”
  长眉笑煞李子东摇着长眉笑道:“我和宫柏寿是这里的座上常客,算不了正义之宫的属下。”
  沈元通尚待再问,长眉笑煞李子东却止住他道:“你也该休息了,我们以后谈话的日子还长哩!”人影一闪,退了出去。
  沈元通扬掌扇熄了灯火,人虽盘膝坐在床上,却是思潮起伏,想个不停,无法静心入定。
  最使他气愤不平,情绪激动的,莫过于面对“万家生佛”应成伦那付伪善的面孔,而无法揭穿他的丑恶底细。
  他心里暗忖道:“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先救出王爷爷他们呢!”这是他是否能向“万家生佛”应成伦争得主动的主要关键。
  他一天解除不了那种威胁,便始终居于劣势,无法发挥一身所学,达到公怨私仇同了的目的。
  所以,现在他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便是找出一心居士王焕等人被囚禁之地,先将他们拯救出来,然后才能够放手对付死敌。
  因之,他的思路便集中于如何找出一心居等被禁之地之上。
  关于这个问题他作了二个假定。
  第一个假定,是根据事实来判断,由武陵别府,而雪峰山,这一条迁徒人质的路线推测,下一站极可能是衡山山区,因为可以利用水路交通,极易隐密行迹。
  第二个假定,是根据需要来判断,“万家生佛”应成伦为达到完全约束沈元通行动的目的,在“万洋山”开派大典时,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将那批重要的人质,带入大典会场,以他们的生命直接威胁沈元通助纣为虐,在这目的之下,自然是将人质预先囚于万洋山附近最为方便。
  进而又将上述二项假定深入探讨,如将人质囚于衡山地区,虽极隐密安全,运用上却甚不方便;如将人质囚于万洋山附近,在运用上自是非常方便,可是风险甚大,最是惹人注目,极易发生意外。这两个地区都非理想之地。
  沈元通想到这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惊喜地暗道:“他一定是将人质禁于九嶷山地区,这里既安全又方便,正是极理想的所在。”
  他有见及此,那还止得住心头的激动,当时收拾了一下随身物件,闪身出了接待室。
  这时,他接连又想出一个诱敌之计,测定应成伦必在暗中监视着自己,于是口中发出一声轻笑,身形带着笑声,迳朝疑想方向疾驰而去,施出全身功力,奔行了片刻,倏的身形猛停,藏身密林之后。
  成功,是智慧和幸运的总和。
  如果沈元通不幸走错了方向,则将引不起“万家生佛”应成伦的疑惕之心追踪查探,那么他就只有用细密的搜索,来证实自己的推测了。
  如果沈元通幸运的选中了方向,他的啸声,必会招来“万家生佛”应成伦的追踪,而中了他的妙计。
  沈元通藏身密林之后,心情激动中充满了迫切的祈望。
  蓦地,一条黑色人影,闪电似的飞掠而过。
  沈元通轻呼了一声:“天呀!”直到那人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后,他才现身出来,运起地听神功,远远的跟了下去。
  那只狡猾的老狐狸虽是每奔走一段,便回头搜索一番,但对沈元通这种根本就不接近的追踪方法,却是完全无效。
  他只道沈元通人已远去,反而心急的直朝囚人之处去。
  沈元通循声蹑去,听出“万家生佛”应成伦发话问人道:“这里可曾有可疑的人踪发现?”
  有人回道:“没有!”
  “万家生佛”应成伦又嘱咐道:“小心了!”人便疾折而去,朝另外一个方向搜去。
  沈元通一阵暗笑,却不马上走向那囚人之处,反而转身回到宾室打坐入起定来。
  不久,耳际传来“万家生佛”应的声音道:“小子,你在捣什么鬼?”
  沈元通冷笑道:“小生入睡之前,素有活动活动筋骨的习惯,这与正义之宫有什么关碍!”
  “万家生佛”应成伦暗下估量,那等隐密之地,决无被人发现之虞,遂一笑而罢。
  他哪里知道沈元通一代奇才,又加心思细密,自己竟已在百密一疏之中,上了大当。
  沈元通为使“万家生佛”应成伦安心起见,不动色的在正义之宫,以等候铁心秀士曾弼为词,盘桓了十天之久。
  铁心秀士曾弼和李若华,这十天之中,竟未回来,沈元通便真有些怅然之感的离开了“正义之宫”。
  他下了九嶷山之后,为了避免“万家生佛”应成伦的耳目,迳奔长沙府而去,大大方方落了店,并在附近出没无常的做了许多烟幕手脚。
  然后,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过了“万家生佛”应成伦的眼线,漏夜赶到了九嶷山囚人所在。
  他因功力高绝,速度其快,数百里的路程,不到四更时候,就赶到了目的地。
  这个地方极其隐密难找,要不是巧计天助,加上“万家生佛”应成伦沉不住气,沈元通要发现这个地点,委实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他声色全无的走近囚人洞穴的出口之处,洞口竟无守望之人。
  他踌躇了一下,心中暗忖道:“那看守之人一定是隐身在洞穴里面,这样就算是有人从此经过,也不会想到这个洞穴之中囚有江湖人物,只要不朝洞中走去,那看守之人,也一定不会理会。”
  因此,他认为自己就是在外面现身而出,守护之人也决不会出来,也就是说,除非自己进入洞中,莫想用别的方法,制住守护之人。
  于是他运起护身神功,落身洞口,踏着重步,向洞内走去。
  因为没有施展轻身工夫,沉重的步声,在洞中激起了清晰的声响。
  他进洞中不及寻丈,发现左边有一个支洞,洞内点有惨淡的灯光,他立又折身朝灯光方向走去。
  他的身形刚刚转正,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对面五尺不到之处,从壁缝中冒出二个黑衫大汉,这两个大汉例外的没有带着蒙巾,因此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的功力,极为深厚。
  那二人身形一现,沈元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两手齐扬,凌空发指,他运足了全身的功劲所发出的指力,不带半点风声,那二人眼神一呆,便已被沈元通制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沈元通从那二人中间,穿行过去,看见洞里正有六个服饰相同的大汉,捆在一起,呼么喝六,赌得昏天黑地,竟未发现有人欺近到身旁。
  这也难怪他们,以沈元通的功力而言,他们就是凝神一意,也无法察觉出沈元通的接近。
  沈元通—声轻笑,其中一人却把沈元通当作守洞之人,头也没抬便道:“老弟,请你多守片刻,这时我的手气正旺,回头给你分红。”
  沈元通忍不住笑道:“你们看我是谁!”
  这六人都是“万家生佛”死党中的一时之选,功力见识,都有非凡的造诣,心惊不乱,分向六个方向,疾退一丈。
  沈元通旨在速战速决,所以绝不给他们还手的机会,就在他们身形四分,尚未着地之际,已分别点中了六人的“七顷”穴。
  这六个非比等闲的高手,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沈元通一一制住。
  沈元通又扬手虚空一指,解开其中一人的穴道,随手一招,硬把那人用掌力吸到身前,冷声道:“我是沈元通!”
  说来太慢,其实沈元通出手制穴,解穴,用掌力吸人,以及冷冷的一句:“我是沈元通”五字,都是在一气之下完成的。
  功力显示之后,便是盛名的示威,他把握了攻心的要点,不待那人神智清醒,便又严肃地道:“把所有被囚之人放出来!”
  那人下意识地走到墙边,按了一下机扭,一阵轰隆之声过去,又现出了一个石洞。
  石洞之内,囚着五个满身污垢之人。
  沈元通眼快,已看出其中果有一心居士王焕和龙虎异丐魏晋在内,当下心情激动,悲呼道:“王爷爷!魏伯伯!”人便跃身扑了过去。
  他这一声“爷爷,伯伯。”固然使得一心居士和龙虎异丐精神大振,但是也惊醒了那个心神一时被慑的大汉。
  那大汉神智一清,心头大震,不计生死的双掌齐推,猛向沈元通背后击来,掌风击在沈元通背上,沈元通因有神功护身,丝毫没有损伤。
  那发掌大汉,反被回震之力,逼退五步,跌坐地上。
  一心居士王焕看出那人的用心,急急说道:“元儿,先制住这人!”
  沈元通目光所及,也已了然,这时那人离开机扭,已不到数寸远的距离了,沈元通功力再高也已不能及时制止,只好屈指再弹,凌虚发指,疾向那人“笑腰”穴射去。
  沈元通指力发出,那人却先压上了机钮,然后才中指倒地。
  机扭被压,反应立生,囚人石洞之门,轰然一声,落了下来。
  沈元通原可在那洞门压下时瞬间,逃出洞外,不幸的是,他心中犹豫了一下,以致坐失良机,和一心居士等关在一起了。
  龙虎异丐急得大声吼道:“真是少不更事,你为什么不见机逃了出去,现在可好了,趁了应老魔的心愿!”
  沈元通一脸惭愧之色,暗想自己功力虽高,但在应付奸滑之徒时,却实在是差得大。
  一心居士王焕忽然问道:“你进来时,一共制住了几个人?”
  沈元通不知王爷爷心意何在,道:“连最后一个,共是八个人。”
  一心居士笑道:“如此说来,我有脱困的办法。”
  第三十一章 巧样安排
  龙虎异丐魏晋不以为然地道:“看守之人虽然无一漏网,但我们只怕仍旧无法出得了这座石洞,终究落个同归于尽之局。”
  一心居士王焕笑道:“‘我们’二字,应该不包括元儿在内,因为他并不像你我两人一样,一身功力被制。”
  龙虎异丐魏晋依然沮丧地道:“老前辈,请你不要忘了这石洞四壁的石质,就是你功力不被制住前,只怕也难破壁而出。”
  一心居士王焕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此洞洞壁石质乃是青钢岩,内含金玉,硬逾精钢,又兼厚达三尺,决非任何掌力所能震开,但元儿有一柄龙角短剑,最是锋利,如要破壁而出,谅无多大困难。”
  他回头吩咐沈元通道:“元儿,你且取出龙角短剑,试试锋芒看。”
  沈元通如言拔出龙角短剑,扬手便向石壁上刺去,剑尖触处有如摧枯拉朽,没刃及柄,复见他一绞一收,洞壁上已现出一个碗大的洞口。
  一心居士王焕也道:“夜长梦多,我们脱困要紧。”
  那默不开口的三人,这时眼中也冒出了希望之光,敢情他们受困日久,人人都希望重见天日,恢复自由之身。
  沈元通忽然眉峰一扬,心生奇想,“呵!”了一声道:“毁了洞壁,未免可惜,且看看另有其他方法可想否?”
  龙虎异丐魏晋一怔道:“甚么?你难道不愿意让伯伯和你王爷爷出去么?”
  沈元通顺口道:“侄儿确有此意!”
  龙虎异丐魏晋一把抓住沈元通的手腕,惜因功力尽失,发不出力来,只怒得虎目环睁,大声道:“此话怎说?”
  沈元通知道龙虎异丐此刻的心情,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挣扎,只是面现笑容地道:“侄儿有一妙计,如果能够顺利进行,便可使万洋山瓦解冰消,更可让伯伯等一消清心头之恨。”
  一心居士王焕叫龙虎异丐放了手,又命沈元通详加说明。
  沈元通遂先把有关各情,用极简单的言词说出,最终道:“‘万洋山主’即是‘万家生佛’应成伦,已由应成伦亲自承认,他用以控制元儿不敢外泄其秘密的手段,就是以王爷爷、魏伯伯等人的生命作要挟,依元儿之见,今年五月五日的万洋山开派大典之上,他必会命人将王爷爷等带入会场,以壮万洋山的声势,并防止元儿对他有所不利行动。”
  一心居士王焕点头道:“这是必然之举!”
  沈元通又道:“元儿拟将计就计,想请王爷爷等暂且仍留此间,以便将来在大会之上,仗义执言,给他一个变生腋肘,措手不及。”
  龙丐异丐魏晋虽是了解了沈元通的心意,却仍不由地问道:“我们一身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