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





死,但未见他的尸首,武林人士究竟未能放心,因此这三个多月来,各派人等都四出搜查, 
如今突然见着他的首级,焉能不骇异失声! 
  厉胜男笑道:“如何?我送来了贵派仇人的首级,大约没什么礼物比这个更好了吧?” 
  这一瞬间,谷之华似是灵魂离开了躯秃,呆若木鸡,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翼仲牟正要过 
去扶她,她已不自觉的双手捧起了父亲的首级!翼仲牟道:“师妹,交给我吧,不要看 
了!”按照武林的规矩,有人送来了仇家的首级,这确实是一件无可比拟的礼物,邙山派的 
弟子都应该向厉胜男叩谢才对。因此翼仲牟虽然明知道厉胜男是有意来刺激他的掌门师妹, 
却也只能这样讲法,不能去责备厉胜男。 
  哪知道话声末了,谷之华突然又是尖叫一声,人头落地。她自己也晕倒了。有两个邙山 
派的弟子抢上去扶她,触及那个人头,也同样发出了裂人心肺的叫声,他们非但没有扶起谷 
之华,连自己也随同跌倒了! 
  翼仲年这一惊非同小可,贺客中有江南医隐叶野逸急步上前,大声叫道:“有剧毒,不 
可触这人头!” 
  厉捞男趁这混乱的时机,跑了出来,扬声呼道:“谷姐姐,但愿后会有期!”唐经天眼 
明手快,一扬手便是三枝天山神芒连珠射出,喝道:“小妖女,你害死了人,还想逃么?” 
  厉胜男拔剑拨落了他的三枝天山神芒,冷笑道:“少掌门,你别忙,我了结了这件事 
情,以后自会到天山A还曾经见过七阴教主。不过这个邪教当霍祖师在生之日,轨早已被消 
灭了。以后也没有复兴。”叶野逸道:“七阴教有一种秘制的毒药叫做五毒散,我祖传的医 
书载有受这种毒的症状,至于这种毒散是耶五样毒物合成,如何解法,那却就不知道了。据 
古老传说,士阴教有一本《百毒真经》,后来也是给乔北溟抢去了的。如今乔北溟的武功已 
由孟神通而再传人世,只怕那《百毒真经》也已经发现,落在这姓厉的女子之手了!”各派 
高手尽都面面相觑,心中均是想道: 
  “若然如此,岂不是一个孟神通刚死,又一个孟神通出来?” 
  翼仲牟听了这话,更是心头沉重,可是他又有点疑惑,厉胜男刚才还托他传话给谷之 
华,照她的说法,谷之华似乎在短期内不会死去,但照现在看来,连叶野逸也觉得凶多吉 
少,难道厉胜男是骗他不成?但厉胜男既然存心毒害谷之华,又何必骗他欢喜? 
  说话之间,叶野逸已经把天山雪莲捣烂与麦酒调匀,谢云真接了过来,撬开谷之华的牙 
关,给她吃。 
  谷之华这时只绩下一丝气息,肌肉也差不多僵硬了,雪莲塞进了她的口中,她已是不能 
咀嚼,连吞下去也困难。叶野逸用银针刺激穴道的办法,再用参酒灌进她的口中。好不容易 
才使得谷之华在失掉知觉的状态中,将“雪莲糊”咽进肚内。 
  可是过了许久,谷之华仍是昏迷不醒,脉息也不见好转。唐经天道:“天山雪莲本来是 
最好的解毒圣药,怎的会失掉功效?”叶野逸叹口气道:“不是天山雪莲失掉功效,这是因 
为它的生机已差不多停顿,气血不能运行,纵有起死回生的灵药,只怕也不能见效了。所以 
找刚才说,只能姑且一试。”唐经天道:“能不能给她打通经脉,助她气血运行,发挥药 
力。”叶野逸道:“难,难:除非是请得令尊前来,以他的绝顶内功相助,或且还有一线希 
望。而且即算如此,也只暂时保全性命,要想痊愈,那却是非得到对症的解药不可。翼帮 
主,恕我直言,实派掌门的痛,现在已非人力所能挽回的了,还是请你准备后事吧!” 
  翼仲牟神色惨然,心痛如绞,邙山派的那几个女弟子更是禁不住哭了出来。 
  翼仲牟心乱如麻,烦忧交集,槌胸叫道:“三个月中,两位掌门遭逢不幸,难道是我邙 
山派气运当衰?”就在此时,忽听得外面人声鼎沸,脚步声,吵闹声,乱成一片,翼仲年大 
怒道:“里的有此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邙山派当真是好欺负的么?”他只当是又有 
什么魔头,继厉胜男之后,上门闹事,不由得气得面色铁青。 
  金世遗在十分郁闷的心情下过了三个月,几次想上邙山,都因时机未到,终于忍住。直 
到听得谷之华已经康复,并已发出请帖,定期接任掌门,心情方始稍稍开朗:暗自想通: 
“风波已过,想来她的心情亦当渐渐恢复平静了。沁梅与锺展已回转天山,我现在即在人前 
露面,亦已无妨,应该去看看她了!”他也料到自己的出现,必将引起阅动,所以不愿在典 
礼进行的时候,作为一个贺客去见谷之华,他在邙山脚下徘徊了许久,直到日影当头,听到 
了山上举行大典的钟声,这才缓步登山。 
  可是他还有一事心中未决,是单独见了谷之华之后再公开露面呢,还是先行露面,见过 
了翼仲牟等人之后可去见谷之华? 
  金世遗一路上神思悯悯,不知不觉已来到了独臂神尼墓园下面的银盏坡,从山脚上玄女 
观,到这里已是一半路程,忽见一条人影,从山坡转角处疾奔出来,金世遗心头一震,呆了 
一呆。失声叫道:“胜男,是你?……” 
  厉胜男面挟寒霜,衣袖一拂,冷冷说道:“金先生,你待怎么:”金世遗已伸出手来, 
要想把她拉着,见她这副神情,不觉呆住。厉胜男冷冷笑道:“你呆在这里作甚?人家在等 
着你呢,还不赶快上去!”金世遗讪讪说道:“胜男、你、你、怎么也来了?”厉胜男道: 
“怎么,我不龙来吗?”金世遗急忙问道:“你已经到了玄女观了?可是刚刚从上面下来?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厉胜男淡淡说道:“你与我已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 
独木桥,你管我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 
  “恩断义绝”这四个字。第一次从厉胜男的口中说出来,金世遗听了,有如在头顶上着 
了一个焦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说好,厉胜男早已走过了他的前头,独自下山去了。 
  金世遗几乎忍不住就要去追赶她,忽地省起了自己今天是来探望谷之华的,走了定神, 
自言自语道:“不可,不可!我心里头只能有谷之华一个人了,胜男,她、她既然不愿与我 
兄妹相待,我还去追赶她作甚?自惹麻烦,自讨苦吃么?”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丽日当空,繁花铺地,邙山上大好风光,可是金世遗的心情却是惨 
淡之极,他想起了在荒岛上与厉胜男的三年相处,多少软语温存,多少设勤呵护:享尽风 
流,曾经患难,想不到今日如此收场!金世遗意冷心灰,心里想道:“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 
吧,我对胜男只是问心无愧。好吧,只当当初并没有认识这个人。” 
  可是厉胜男的影子仍似在他面前摇蔽,最先浮现的是她娇痴的惹人怜爱的笑容,转眼之 
间,这笑容变了,变了怨毒的眼光,愤激的神情,冷若冰霜的面孔!金世遗地打了一个寒 
襟,“她到邙山来做什么?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我?似是充满了嘲笑的、邪恶的、怨毒 
的、而又快意的目光?” 
  这么一想,寒意直透心头,金世遗已隐隐感到了不祥之兆,这时,他已再无瑕回忆温馨 
的住事,这时他所想知道的只是谷之华是否平安。他急急忙忙三步做作两步,箭一般射上邙 
山! 
  守在玄女观前的邙山派弟子,莓地见金世遗到来,都不由得大吃一惊,四年前金世遗曾 
大闹邙山,令曹锦儿几乎下不了台。这几个弟子恰巧是当时曾和他交过手,吃过他的亏的。 
邙山八大弟子之一的卢道磷急忙发出警号,与众弟子排成方阵,栏在观前,横刀喝道:“你 
这魔头还没死呀?到这里来干嘛?我们又没给你发出请帖!” 
  金世遗那有心神与他打话,一掌将卢道磷推开,叫道:“我不是来打架的,你们的谷掌 
门怎样了?我要见她!”众弟子大怒骂道:“你还要见她!”沦刀舞剑,一窝蜂的就围上 
来!要知金世遗在末出海之前,已与厉胜男形影不离,武林中知道的甚多,有许多人甚至已 
把他们当成情侣。 
  如今厉胜男刚走,金世遗就按着来,这几个邙山派的弟子更把他当作了厉胜男的同党。 
  金世遗施展出“沾衣十八跌”的武功;碰着他的人都跌了开去,片刻之间,邙山派弟子 
所别的方阵已给他冲得七凌八乱,正闹得不可开交,路英豪白英杰二人已闻声赶出,金世遗 
一手一个,揪着他们,“路兄,白兄。快带我进去,我不是来闹事的!怎么,你们瞪眼睛作 
甚么?认不得找么?今年春天,在北京城外打走了孟神通弟子的那个人就是我!你们记起了 
吧?该相信我没有恶意了吧?”那次金世遗冒充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在项鸿郝浩的毒掌之下 
救了路白二人,白英杰当时就已对他的身份起疑,此刻听了他这番说话,恍然大悟。 
  路英杰叫道:“好,原来你就是那位恩人,我带你进去。不过,请你把手放松一点行不 
行?” 
  原来金世遗一着急,抓着他们的手不知不觉的使出劲来,几乎把他们的骨头都捏碎了一 
翼仲牟唐经天等人。听得外面喧闹,不约而同的出来看个究竟,一抬头便见金世遗气急败坏 
的跑来,翼仲牟吃了一惊,唐经天已拔剑喝道:“金世遗,你想怎么?”金世遗叫道:“谷 
之华呢,怎不见她:”唐经天道:“你还问她,你的好朋友已经把她害死了!” 
  金世遗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呆若木鸡,说时运,那时快,唐经天已一剑向他刺去,冰 
川天女忙道:“不可!”伸手将他拉住,只听得“删”的一声,游龙剑贴着金世遗的身子穿 
出,要不是冰川天女这么一拉,险些就要在身上戳一个窟窿! 
  唐经天气道:“你怎么还帮他说话?那次在我父亲剑底救走了那个妖女的就是位,你难 
道还不知道?”原来金世遗先后被冯琳唐晓澜识破之后,他们已告诉了唐经天与锺展,只瞒 
着李沁梅一人而已。 
  冰川天女道:“你瞧他这副神气,绝不会与那妖女同谋!”金世遗呆了一呆,猛地大叫 
一声,衣袖一挥,把唐经天几乎摔倒,再一伸手,又把翼仲牟揪着,呼道:“她在哪里,赶 
快带我去看!” 
  翼仲牟老于世故,这时亦已石田了金世遗绝无恶意,心中一动,便道:“随我来吧, 
呀,她现在只誊下一口气了!” 
  金世遗走进房内,见到邙山派的女弟子正在替谷之华装验,不由得浑身颤抖,眼睛发 
黑,膝头一软,便跪下去喊道:“都是我的罪过,我来迟一步了!” 
  翼忡牟所想到的冰川天女也想到了,忙道:“世遗,你静一静,之华姐姐尚未断气呢! 
我们已给她服下了天山雪莲,只是没法令她气血运行!” 
  金世遗跳了起来,顾不得男女嫌疑,便伏到谷之华的胸口,听她那微弱的心跳声息,过 
了半晌,他站起身来,眼睛中射出一线希望的光芒,对翼仲牟道:“快给我准备一间静室, 
将之华搬进去。”翼仲牟喜出望外,立即依从。金世遗进了静室,便关了房门,郑重吩咐, 
不许人来打扰。 
  邙山派的卢道磷等好些有地位弟子,都是揣喘不安,围着翼仲牟问道:“这事有些不妥 
吧? 
  你信得过这魔头吗?” 
  要知谷之华现在已是邙山派的掌门身份,翼仲牟让他们孤男寡女同在一室,要是金世遗 
能把谷之华救活,也还罢了;如若不能,邙山派就更加多一重耻辱,只怕谷之华死后,也要 
蒙上不白之冤,翼忡牟听了众师弟的话,虽然不禁心头一栗,但随即便神色如常,点了点 
头,毅然说道: 
  “不管旁人怎样说他,我相信他!”翼忡牟在邙山派的地位仅次于前任掌门曹锦儿,声 
望甚至还在曹锦儿之上。他这样说了,邙山派众弟子自是不敢多言。 
  金世遗关上了房门,定下心神,调匀气息,默默祷告:“上天垂佑,助我救活之华妹 
妹。”当下盘膝而生,双掌贴着谷之华胸口的“璇玑穴”,徐徐给她推血过宫。谷之华的内 
功根柢本来不弱,得到外力相助,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应,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得她喉头咯咯 
作响,胸口渐渐一起一伏,那是呼吸已经恢复,体内的瘀血亦已有化开之兆。 
  金世遗大喜,加紧施为。再过半个时辰,谷之华呼吸的气息更粗,差不多已与常人一样 
了。 
  谷之华身上所受的剧毒传到了她的掌上,他只得以最上乘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