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





伏在旁,为怕同伴吐出真情:故此杀人灭口。金世遗无瑕再去搜查锺武二人的房,立即追 
出,在这片刻之间,那人已是逃出一里开外。但金世遗是自小便练过飞针暗器的人,耳力特 
别聪敏,虽然早已不见那人的背影,还可以从脚步声中,辨出他逃走的方向。 
  金世遗立即施展出“陆地飞腾”的上乘轻功,追了一程,忽听得前面兵器碰击的声音, 
金世遗加快脚步,奔前一看,只见两个少年,各使一柄长剑,正在与一个??面汉子缠斗, 
那汉子使的是一根七节鞭,这时已被削去了三节,长鞭变了短鞭,眼看就要伤在那两个少年 
的剑下。这两个少年正是武定球和锺展。 
  金世遗大喜,怕这两个少年下手不知轻重,将那汉子杀了,正想抢上前去将这汉子活 
捉,就在这时,忽听得那汉子大叫道:“后面这个人才是金世遗,你们拦我做什么?”锺展 
早已听到了金世遗疾奔而来的脚步声,闻言吃了一惊,武定球这时也瞧见了,失声叫道: 
“哎哟,果然是金世遗来了!懊哇,小爹今日要和你拚命!”那蒙面汉子趁此时机,立即拔 
脚飞奔。 
  金世遗笑道:“你要拚命,我此刻无暇奉陪。”话声未了,忽见两道暗赤色的光华,电 
射而至,这是天山派的独门暗器天山神芒,金世遗会见唐经天用过,识得厉害。锺展的功力 
虽然远远不及唐经天。但这两支天山神芒一发,挟风呼啸,威势亦足骇人。金世遗不敢硬 
接,当下用了一个“黄鹄冲霄”的身法,避开了第一支,按着用铁拐拨开了第二支,就这样 
的缓了一缓,锺展和武定球的双剑已是一齐刺到。 
  锺展和武定球虽然以前未曾见过金世遗,却早已在李沁梅口中约略知道了他的形貌和他 
所使的兵器,他们被金世遗戏弄了半夜,又气又恨,昏头昏瑙,所以刚才一碰见那个蒙面人 
把他当作金世遗,斗了一阵,刚刚看出有点不对,金世遗便即到来,他们一看他使的是铁 
拐,神情形貌和李沁梅以前所描画的亦甚相符,当然不肯放过。两人一上来就施展师门最厉 
害的剑术,锺展使的是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武定球使的则是白发魔女这一派的奇诡剑 
招,不约而同,连下杀手! 
  金世遗飘身一闪,锺展刺了个空,说时迟,那时快,武定球的剑尖已挑到了他的小腹, 
这一剑方位倏然变换,确是奇诡无比,但却怎伤得了金世遗?只听得“铮”的一声,金世遗 
中指一弹,出手比他的剑招更决,武定球的长剑几乎给他弹得脱手飞出,好在锺展一剑刺 
空,第二剑又到,这一招是须弥剑式中的“沧海微尘”,天山剑法博大精深,这一招攻守兼 
备,更是大山剑中的精华所在,锺展虽然火候未到,剑光倏地铺开,亦自隐隐带着风雷之 
声。金世遗本来可以夺走武定球的长剑,但他也怕给锺展的剑光罩往,只得先用“大挪移身 
法”,避开了锺展这一剑。锺展这一剑刚刚差了半寸,没有将他刺中。 
  武定球叫了一声“可惜!”挺剑又上,金世遗急着要追那蒙面人,本来无意与他们比 
斗,可是被他们联攻,他不动用兵器,却也无法闯得过去。金世遗腾挪闪展,避了六七招, 
运用几种身法,始终冲不破锺武二人的“剑网”,武定球喝道:“你还不亮出兵刃,休怪我 
剑下无情。” 
  金世遗笑道:“我一用兵刃,只怕你抵挡不起。你这狂妄无知的小辈,我本该打你的屁 
股,看在你姑姑的份上,我今晚可以暂时饶你一次,你们快走开。”武定球怒道:“你还有 
脸提我的姑姑。你癫蛤蟆想吃天鹅肉!”金世遗最恼别人看小他,闻言怒道:“好呀!你是 
诚心送上门来讨打的了。”说话之间略一分神,被锺展一招“追风逐电”,险险将他刺中。 
武定球冷笑道:“还不知是谁讨打呢!” 
  金世遗道:“是么?”话声一出,铁拐疾起。“当”的一声,震得锺武二人的虎口发 
热,这还是他手下留情,怕震伤了他们的脏腑,只用了五成力量。 
  武定球吃了一惊,但他们学的是天山派的正宗内功,金世遗这一拐虽然震得他们虎口发 
热,却也还抵挡得住。他们仗着剑法精妙,全神贯注着金世遗的铁拐,避免和他接触,双剑 
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兀自不肯走开“金世遗逐渐增内力,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容得他们双 
剑攻进内圈,忽地铁拐一封,拐柄一颤,“当”的一声,登时把锺展的青钢剑震得飞上半空 
w金世遗哈哈大笑,伸手一抓,疾如闪电。锺展正被他那股猛力,震得足跟疾转,似陀螺一 
般,直打圈圈,明明看着金世遗欺到面前,却是闪避不开,金世遗一抓抓着他的背心,往前 
一甩,悄声说道:“你这小子还不怎样惹人讨厌,可以免打。哼,哼!这姓武的混帐小子 
呀,却非打屁股不成!” 
  锺展被金世遗猛力摔出,自份不死亦必重伤,忽觉身子一轻,试顺着那股去势在空中一 
个翻身,果然轻轻巧巧的落到地上,竟是毫发无伤。锺展这才知道金世遗手下留情,他这一 
挪力度用得恰到好处,就像把自己提起来再轻轻放下一样。 
  锺展呆呆发楞,就在这时。只听得“喀喇”一声,但见金世遗劈手将武定球的长剥夺 
去,只一抖就震断了,武定球吓得魂飞魄散,要待走时,哪里还来得及,被金世遗一把揿 
翻,学起铁拐,“卜卜卜”的就在他的屁股上重重的敲了三下。金世遗纵声大笑,待到锺展 
抢上来时,他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武定球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破口大骂。锺展贝他居然还骂得出声,而且声音 
宏亮,不似受了内伤,松了口气,上前一看,只见他屁股皮开肉绽,但一看之下,就知道是 
受了外伤,并无大碍。锺展道:“武老二,不要骂啦,咱们商量一下,看怎样出这口气吧。 
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师父?”武定球道:“不成,你的师父帮这疯丐。咱们另外约人,斗 
他一斗。” 
  金世遗打了武定球的屁股之后,虽然颇为快意,但也有些后悔,心道:“这小子本来该 
打,不过,沁梅将来一定会怪我了。尤其不妥的是将锺展也挫辱了。唐晓澜有意替他们说 
亲,这小子匹配沁梅也还不算太差。”想到这里,自己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心内笑道:“我 
生平做事,从无后侮,怎的今晚打了这两个小子,却居然缓筢悔起来?难道我的性情真的以 
那少女所说,在不知不兑之中变了,连自己也不知道?” 
  经过了刚才这一场打闹,那蒙面汉子早已不知去向。金世遗想到被蒙面汉子暗杀的那个 
人,临死之前吐出的那个“孟”字,心中蓦然一动,想道:“莫非他所说的就是孟神通?不 
错,不错,这孟神通就住在太行山南面山谷的一座荒村,离这里不到一百里路。不管是不是 
他,我且闯到孟家庄一看。” 
  原来这孟神通乃是一个埋名隐姓的异人,他本来另有名宇,江湖上因为他出没无常,神 
通广大,都称他做“孟神通”,本来的名字,反而没人记得了。近十年来,只有很少的几个 
人知道他的下落,金世遗就是其中之一。因为金世遗自离开蛇岛之后,直到在珠峰脚下失踪 
的那几年间,他立志要打遍天下英雄,曾遍访隐居各处的高人异士,比试武功,这样胡闯了 
几年,对江湖上的见闻,自然极为广博。孟神通的住处虽然隐秘,终也被他探听出来。不 
过,他去拜访孟神通的时候,孟神通恰巧没在家,是以两人虽然久已闻名,却还未曾见过。 
  金世遗想来想去,可疑的只有孟神通,便决意夜探孟家庄,即算李沁梅不在孟家,也可 
以乘机找孟神通比试一场。 
  从新安到太行山麓的孟家庄,约莫有一百里路,寻常人最少要行一整天,金世遗展开 
“陆地飞腾”的轻功神行术,不过一个多更次使到了。 
  孟家庄在太行山南面的山谷,有二十多间屋子,自成村落,村人都是孟神通族人和部属 
弟子,孟神通所住的是村中一座古堡形的大屋,金世遗以前曾来过一次,路途熟识,很容易 
的便找到了。孟家庄在山谷下面,金世遗在山坡上凭高望下,但见村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 
发现有人巡逻。 
  金世遗沉吟半晌,正自寻思:是偷偷的摸入孟家去呢,还是光明正大的求见。 
  忽听得附近茅草丛中,悉悉索素的响,金世遗竖耳一听,陡然间有人大声喊道:“看你 
往哪里躲?喂,喂,我找到了这个野丫头啦!”接着啪啪两下掌声,三条黑影,从三个方向 
扑来。 
  金世遗跳到树上,他听到了这个人的话声,知道他们并不是发现他,随即想道:“什么 
野丫头,难道茅草丛中躲的竟是李沁梅么?”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茅草丛中窜出,若身形似是个女子,身材高矮与李沁梅也差不 
多,金世遗心头一跳,就在这时,听得这女子出声喝道:“呸,贼子看剑!”叮叮当当几声 
兵刃碰磕之声,三条大汉都给她迫退了几步。 
  这声音并不是李沁梅的,金世遗好生失望。这女子面上蒙着一层薄纱,面容看不清楚。 
金世遗看了一阵,心道:“她虽然不是李沁梅,武功却也不在李沁梅之下。咦,今晚的事情 
怎的这般神秘,刚才有一个蒙面汉子,现在叉有一个蒙面姑娘。不知他们是否一路?” 
  这少女的剑法虽然颇见高明,那三条大汉的武功也甚不弱,转瞬间斗了十多廿招,未见 
胜负。蒙面少女似乎甚为焦急,剑走连环,疾攻几招,招数狠辣非常,却是稍欠沉稳,那三 
条汉子,一个使髯龙鞭,一个使青铜涧,一个使大斩刀,都是沉重的兵器。那少女意欲拚 
命,他们却不肯硬拚,三般兵器只是遮拦招架,就似在少女的周围砌起铜墙铁壁一般。少女 
的剑法虽然狠辣,却是无隙可人。那使蛟龙鞭的汉子冷笑道:“咱们孟家庄岂能容你随意出 
入?你要想逃走那是万万不能,乖乖的随我回去,听候庄主发落,也许还可免你死罪,若然 
顽抗到底,只怕你性命难逃。” 
  少女闷声不响,唰唰唰又是一连几剑,金世遗心道:“这少女曾入过孟家庄,我不如先 
向她打听。看她的剑法,这三个汉子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不躁急,三百招之内,总可以将 
他们打败。不过,纵算庄内没有后援到来,我也等不了这么多时候。” 
  金世遗都已有点不大耐烦,当事人自是更为心急,只见她剑法一变,攻得比以前更凶更 
狠,竟似完全不顾自身,激战中那使青铜涧的汉子觑准一个破绽,一涧打去,那少女正是要 
他拚命,趁着他的涧未及撤回,反手一剑,登时在他的肩头上刺了一个透明的窟窿。 
  那汉子勃然大怒,忽地发声长啸,原来这三个人都是孟神通的得意弟子,他们以三敌 
一,迟迟不肯呼援,乃是怕同门见笑。这时见那少女太过厉害,只好不顾颜面,发出招唤同 
门的啸声。 
  那知他的啸声刚刚发出,忽觉喉头剧痛,登时哑然无声。原来是金世遗暗中出手,用飞 
针射中了他的哑穴。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女唰的一剑,立即将他了结。 
  金世遗从树上飞身掠下,叫道:“留这两个活口!”随手又射出两枚飞针,一枚刺入那 
使乩龙鞭的脉门,另一枚剌入那使大斩刀的乳下期门穴,两人的兵器都脱手飞出。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金世遗的叫声未停,那两人的兵器正在脱手飞出之际,蒙 
面少女唰唰两剑。迅捷无比,竟然把两个汉子全都杀了。 
  金世遗也不禁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少女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那少女横剑当胸。 
  喝道:“你是谁?为什么替他们求饶?”敢情她还未知道是金世遗暗中助她,金世遗笑 
道:“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我叫金世遗,是我……”那少女娇躯一震,原来金世遗的“恶 
名”早已传播江湖。那少女只当他是孟神通一路的邪派魔头。 
  金世遗这句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得“波”的一声,那少女左手一扬,突然飞起了一团黑 
雾。正是玉钗隐谜已难解,蒙面姑娘更出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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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云海玉弓缘》 第七回 各施手段相争斗 那识柔情已暗牵   金世遗大吃一惊,生怕这团雾乃是什么邪毒的烟雾,急忙开了呼吸,一个“细胸巧翻 
云”倒翻出三丈开外。过了一会,浓雾消失,那蒙面少女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