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
谷之华最初心想:“难道是金世遗?”继而一想:“金世遗也未必有这样的本领。”跟
看又起了一个疑问:“这四个人和那个连日戏弄我的人,不知是否同一个人?但郡便.戏
弄.我的人想…眩误我的行程,而这个人却帮我打退强敌,让我得以继续赶路,看来又不像
是同一个人。”想来想去,甚至连这两日来戏弄她的人,也不像是同一个人。真是疑团重
重,怎样也猜想不透。
谷之华歇了一会,继续赶路,到了天亮时分,以它的脚程,少说也走出了二百里外,白
天不便施展轻功,她到附近农家出高价买了一匹青骏,虽然不及马的脚力,比步行卸快得
多,这样整整约叉赶了一天,约摸也走了百多里,黄昏时分,到了莱芜,那已经走山东境内
的一个县份了。
谷之华赶到县城投宿,心中想道:“看你还能不能预料得到我的行程?”
这一次果然不再见有店伙出来迎接了,谷之华找了一间客店投宿,她经过了昨日的教
训。对食物分外小心,酒固然不敢饮,饭菜也用银旧试过,银旧色泽不变,试出并无下毒,
才敢入口。
谷之华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疲累不堪,劫不敢放心熟睡,只在床上打坐养神。幸而她练
的是正宗内功,做一会吐纳功夫,便精力复生,疲劳尽失。到了午夜时分,忽听得有人在敲
她的房目@“。
谷之华喝道:“是谁?”店伙的声音应道:“有几位朋友前来看你。”此事木来大出常
情,要知它是个单身女子,纵然真的是朋友来访,也不应在这深夜时分,而且店伙也不应放
他进来。谷之华本待斥骂,但一想“莫非是那个戏弄我的人来了?好,他既然找上门来。我
岂可不见。”便提起宝剑打开房门,这一看,不由得令她吃了一惊。
但见门外站看三个军官,其中两个正是减法和尚的弟子御林军的统领秦岱和耿纯,另一
个年纪较长,却不认得,只听得秦岱“唉”了一声,叫道:“果然是姓谷的这个贼丫头:”
听他口气,似乎他事先也末敢确定房中的女客便是谷之华。
谷之华定睛一看,见来的就是这三个军官,并无减法和尚在内,心神走了下来,冷笑说
道:“原来是耿秦两位大人,邱山会上的威风尚末使尽,还要拿到这里来使吗?可惜我不是
令师。没有令师那份涵养的功夫,由得你们辱骂:”耿秦二人在邱山会上被金世遗拿住,当
众殴辱,并且迫他们痛骂师尊,这是武林中从所未有的奇趾大辱,如今被谷之华在他们同伴
的面前说了出来,当真比摺了他们两记耳光还更令他们难受。耿纯气得跳了起来,人怒喝
道:“贼丫头,死到临头,还敢骂人!”谷之华嘻嘻笑道:“骂人是你们的看家本领,我可
没有骂你啊:我倒要请问,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我一不杀人放火,二不侮辱父母师
长,怎么会死到临头:”谷之华话末说完,秦岱早已拔出佩刀,俟的一刀劈下。谷之华冷笑
道:“你张嘴骂人,我倒还有点怕你,要讲打么?那你可是自讨苦吃!”横剑一封,但听得
一寸断金宴玉之声,秦岱用的是“乱披风”的快刀刀法,刀锋一晃,就砍了六下,却被谷之
华轻描淡写的一举化开,就在这弹指之间,谷之华的剑锋也已在他的刀口上碰了八下。谷之
华的剑乃是宝剑,秦岱那柄百精纲的红毛刀,登时损了六个缺口,幸亏他用的是快刀刀法,
一掠即过,受力不大。要不然早已刀毁人疡。
谷之华恨他们那日掘她师父的坟墓,剑招未收,掌势随苍拍出,她见过耿秦十“人的本
领,虽然算得不错,自问还冠制得了他们,估量耿秦绝对避不开她这一剑中来掌的绝招,因
此留下五分后劲,准备一打了秦岱之后,立刻再打耿纯的耳光。
另外那个年纪较长的军官一直在旁观战,这时忽然“啧”了一声,飞身跃起,同谷之华
楼头一抓,使的竟是大力鹰爪功,身形方起,劲风立即扑面而来。谷之华大吃一惊,幸而地
留有五分后劲,掌锋一偏,贴看那军官的掌缘一带,两人都觉虎口酸麻。不过,谷之华乃是
被它的内力震麻,而那个军官却是被她的手指戳中穴道。
谷之华的房间外边是一个庭院,地方还相当宽敞,院于里有两棵悟恫树,这时已是深
夜,摆龙门阵的客人早已散了,那军官奔下台阶,解下一条软鞭,朗声说道:“谷小姐,你
这招拂云手使得很不错呀,人闻吕四娘的玄女剑法妙绝天下,就一并让我开开眼界如何
P.”谷之华听这个军官说得很客气,若他神情模样,职位似乎在秦、耿二人之上,她礼尚
往来,便也抱剑说道:“我在师门不过几年,所得的不过一点皮毛功夫,用来对付小城还勉
强可以,怎入得大人法眼?”她这一句话明里捧了一捧那个军官,暗里却是奚落耿秦二人。
耿纯“哼”了一声道:“谅你也敌不过白大人,识时务的就该抛下宝剑,听候处置。”
谷之华道:“啊,原来这位是白大人。请问白大人,你到底是要和我比试呢,还是特地来捉
拿我的?我到底犯了你们哪一条王法?”那中年军官慢条斯理的笑了一笑,说道:“谷小姐
你别多心,我当然只是为了想见识你的剑法才和你比试的,至于你和他们两位的过节么,这
个,这个,我管不看。
嗯,谷小姐,不必客气,你先赐招呀:”谷之华听他答得甚为圆滑,正在琢磨他话中之
意,便随口答道:“白大人若然定要赐教。我只好献拙奉陪,请自大人先赐招|.”这本来
是江湖上比武之前的一番客套说话,谷之华见他以礼相待,当然不便抢先动手。她以为那个
“白大人”也必定要推让一番,那知她话犹末了,那中年军官便一声笑道:“既然如此,请
您我不客气了:”条地抖起那条软鞭,一出手便是“连环三鞭”、“回风扫柳”的毒辣招
数,刷、刷、刷,风声呼响,卷起了一团鞭影,向她猛扫过来。
谷之华冷不及防,几乎给他的鞭梢扫看,幸而地轻巧神妙,百忙中使了个“风台落花”
助身法,随看鞭梢所指,滴溜溜约三个转身,这才险险避开。那中年军官毫不放松,紧接看
又使出鞭中来掌的绝技,长鞭一圈,将谷之华迫得从左斜方跃前两步,他一声笑道:“谷小
姐,你不必客气啊:”左臂暴伸,五指如钧,猛的抓下,只听得“上勒”一声,饶是谷之华
闪避得快,衣袖也给他撕去了一幅!
这那里是寻常的比试?简直就是要人的性命:谷之华猛然醒悟,敢情这个白大人是藉口
比试,想把她打得重伤,最少也弄得她筋疲力竭,然后再让那耿、秦二人将她捉拿。怪不得
他说不管他们的过节,这无非是显看自己的身份,免得被耻笑为用车轮战而已。
谷之华本来对这位白大人还有些好感,一想到他用心如此歹毒,不禁心头火起,冷冷说
道:“白大人说得对极,动手就不必留情,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剑锋一副,寒光陡
起,左一剑“春雷乍展”,右一剑“流泉下摊”,登时也把玄女剑法的精妙招数尽量施展开
来,剑剑指向那个中年军官的命门要害口玄女剑法乃是当世的第一等上乘剑法,可惜谷之华
稍欠火候,威力未能尽量发挥,只能够把那位“自大人”挡住。那位“白大人”鞭长力重,
加以他的大小鹰爪功十分厉害,谷之华不论怎样乘瑕觅隙,也近不了他的身前。两人拚斗了
三十多沼,仍然是个平手之局,谁都占不了便宜。那位白大人心中暗暗叫苦,生怕在下属的
面前损了自己的颜面,而谷之华也在暗暗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住在此间?”
原来这个中年军官名叫白良骥,乃是御林军的副指挥使,他是奉命去协助山东巡抚捉拿
一个极厉害的海盗的。秦岱、耿纯被金世遗赶下邱山之后,没面目再见师父,回到京师,白
良骥和他们交情甚好。便奏请皇上加派他们二人做自己的助手,同往山东办事。
这一日他们抵达莱芜,在县衙歇宿,二更时分,忽然有夜行人到来,从窗口投入了一封
密柬,以自良骥那样机灵的人,也竟然没有听出丝毫声息,待到发现密柬,再出去看,早已
无踞无影了。拆开密柬一看。只有“邱山谷之华,住如意客栈”十个大字。看来这个夜行人
乃是专为告密来的。
白良骥早就从耿、秦二人口中知道谷之华的来历,也知道他们结仇的经过,耿、秦二人
便请白良骥帮忙他们捉拿谷之华,好向师父将功赎罪,白良骥有公事在身,本来不愿多事,
但一想吕四娘乃是满清皇室的大仇人,四十年前吕四娘刺杀雍正一案,皇室为了面于尊严,
不敢明令缉凶,暗中对吕四娘和邱山派则是恨之切骨,一直在等机会找邱山源的过错;如今
吕四娘已死,主…田谷之华乃是吕四娘的唯一传人,趁此机会,帮耿、秦二人将她拿获,对
朝廷也是一件功劳,何况还可以巴结减法和尚,何乐不为?因此在耿、秦二人恳求之下,白
页骥终于答应。
他们到如意客栈盘查,果然发现了谷之华。白良骥是个工于心计的人,朝廷既然为了隐
讳,不敢将雍正被杀的那一案件张扬,也不敢对耶山派公开报复,他使也照江湖上的规矩办
事,将谷之华和耿秦二人之间的事情当作私人仇怨,自己先和谷之华“比试”,累到她筋疲
力竭之后,稿让耿秦二人下手擒拿,这样,说起来虽然不太光明,但也还是江湖上给朋友
“助拳”所允许的,不至于给人拿看把柄。.白良骥走山西大同神鞭云老镖师的得意弟子,
又从随爪门的掌门沙天俊学了大力鹰爪功。身兼两门网技,自负不凡,虽然知道谷之华是吕
四娘的关门弟于,玄女剑法精妙非凡,卸也并不怎样放在心上。那知交手之后,大出他意料
之外,他施展两门绝技,亦只不过堪堪打个平手,丝毫占不了便宜。
转瞬间两人已拚斗了四五十招,但见鞭影翻飞,剑光霍霍,越斗越烈,院子里那两株悟
恫树,在这深秋时分,树叶本来就稀少了,经过他们一场恶斗,打得枝折叶落,几乎只犊下
了光秃秃的树翰。.、“.正打得紧张之际,忽听得一个尖锐冷峭的声音骂道:“岂有此
理,三更半夜,在这里打架,你不要睡,别人可要睡呀:要打架给我凉到外面去打。”听那
声音,是来自内问的客房,白页骥不禁心中一恐。要知这等小客店的客人最为怕事,何况他
们的身份乃是御林军军官,店主人都早已关上房门,不敢出半句声干涉,如今封忽然有一个
客人出头要他们“远远滚开”,岂非大不寻常?
白良骥心中一凛,想道:“那个投函告密的不知是什么人?我也是一时太过大意,未曾
知道对方的底细便来拿人,莫不要中了他们的预先安排的陷阱:”他怀疑这个客店中伏有谷
之华的党羽,又怀疑那个告密者是故意引他们来的。其实谷之华根本就不知道有人暗中告她
的密,她也怀疑这个客店中隐伏有耿、秦二人的党羽。
白良骥正想出言试探,耿纯已忍不住大声喊道:“什么人敢多管闲事?出来会会你家大
爷:”里面那个客人停了一声,声音非常刺耳,好似利箭一般透过几重门户,入耳钻心,白
页骥吃了一惊,急忙说道:“咱们在这里有点江湖的过节,扰及朋友,尚请包涵。待会儿我
们登门赔罪。”那个客人又“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谁管你们的什么过节,识相的赶快
给我滚开:”声音不大,但好像就在他们的耳边斥骂一般。
秦岱较耿纯稍有涵养,这时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御林军军官在此捉拿人犯,识相
的快缩回去:”白良骥暗叫不妙,心中想道:“耿秦二人到底缺少江湖阅历,这等有本领的
人,岂是御林军三个字吓得退的?”心念末已,果然又听得那个怪客冷笑骂道:“好威风,
据了一件老虎皮就可以横行霸道了吗?”接看便听得起床的声音,好像是在暗中摸索,慢吞
吞的,碰得房中的家具乒乒兵兵作响。
耿秦二人心中暗笑:'这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么?若果真是有心打架,何须如此装模作
样?”白良骥却是提心吊瞻。那怪客越是拖延,他心中越是不安。高手比斗,那容得半点分
神,只听得“刷”的一聋,谷之华突然使了一招凌厉的剑法,剑锋从白良骥的肩头划过,划
破了他的护身软甲,这时才听到里面开门的声音,耿秦二人只道白良骥已受了伤,两人都是
同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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