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





清水,清亮耀眼。阿罗尊者望了一眼,略有戒心,却也不惧,傲然的微微点头,一声“接 
招”,挥刀立劈。 
  这一刀劈出,隐隐挟有风雷之声,刚猛无比,贬眼间,乃上的月牙已刺到了唐经天的胸 
口,唐经天手腕一翻,随手使出了一招“大漠孤烟”,剑往上撩,剑光闪烁,声若龙吟,阿 
罗尊者大吃一惊,急急收刀,已来不及,只听得一声断金妾玉之声,火星飞溅,阿罗尊者那 
口弯刀,乃上的月牙,已给削去,刀口也缺了一处。 
  阿罗尊者这口刀乃是上好的钻铁混合乌金所,重达四十八斤,所以他初时明知道唐经天 
使的是把实剑,也并不惧,哪知游龙剑乃是中国名列第二的宝剑(第一把宝剑是武当派的腾 
蛟剑),神物利器,超出了他的估计。 
  唐经天出手便是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共分八八六十四式,每八个招式自成一段 
落,一招既出,其他七招即接连不断,有如天风海涛,迫人而来,刀光剑影之中,但见阿罗 
尊者腾身飞起,唐经天第二招刺了个空,第三招阿罗尊者身形降下,剑锋沾着他的鞋跟,他 
的身子突然平射出去,唐经天剑似追风,身形如电,第三招未刺伤他,第四招第五招又跟踪 
急上,待使第六招之时,剑锋又已触到了他的背心,阿罗尊者反袖一拍,衣袖下半截被平平 
整整的削去,唐经天的剑势却也被他拍歪了少许。说时迟,那时快,他缩在衣袖中的大手突 
然便伸了出来,抓向唐经天的手腕口 
  这一招来得古怪绝伦,正是印度武功中特有的瑜伽功夫,但见他手臂一弯,竟然从绝不 
可能的方位抓来,冰川天女在旁边也不禁看得花容失色! 
  好在唐经天的剑术也拣到了最高的境界,除了功力较弱之外,几乎可以及得上它的父 
亲,敌人从绝不可能的方位抓来,他也从绝不可能的情况之下避了开去。剑锋一转,第七招 
从阿罗尊者的胁下穿过,第八招身随剑转,又一次的正面刺到了阿罗尊者的胸口! 
  阿罗尊者猛地大喝一声,沉重的弯刀一拍拍下,唐经天心头一颤,方自奇怪:“难道他 
不怕我的宝剑削断他的兵器?”陡然间觉得压力大得出奇,刀剑已然胶在一起。原来阿罗尊 
者觑准了剑势,同时使出了“狮子吼功”,扰乱了唐经天的心神,用尽了全身的功力,乃板 
贴着了无钱的剑脊。 
  唐经天这八招追风剑式,使得奇正相生,奥妙变幻,确是已尽得了天山剑法的精髓,但 
他虽然开首占了上风,却也未能伤得对方,而且到最后三招,阿罗尊者还居然有守有攻,连 
冯琳也不禁暗暗赞叹,不敢再小觑他。 
  这时刀剑相交,无声无息,宛如暴风骤雨之后,突然平静下来。但在场的除了锺展和李 
沁梅二人之外,其余各人都是武学的大行家,着到此际,却是运气也喘不过来。原来此际乃 
是二几各以内家真力比拚,力强则胜,力弱则败,唐经天的宝剑,和阿罗尊者那些奇妙的手 
法都已派不上用场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分,只见两人的身躯都矮了一截,原来彼此都为了抵御对方的压力,使 
出了千斤坠的重身法,膝盖以下都没入了泥土中了。 
  翼仲牟呼了口气,说道:“两人的功力大致相当,不必比了。”冰川天女向赞密大师施 
了一礼,说道:“就烦大师与我下场,一同拆解如何?” 
  赞密大师合什说道:“女护法之言,正合贫僧之意。”他取出拂尘,冰川天女拔出冰 
剑,冰剑一挑,拂尘一展,刀剑条然分开。只听得“轰”的一声,唐经天和阿罗尊者身形拔 
起,脚下都留了两个尺许深的洞,满空泥尘,弥漫如雾,唐经天离原地二丈左右,阿罗尊者 
离原地三丈左右,定下了身形。两人都似斗败了的公鸡一般,面色灰暗,头上冒出热腾腾的 
白气! 
  唐经天擂剑归销.,拱手说道:“大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阿罗尊者黑脸泛红, 
还礼说道:“天山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顿了一顿,眼光一转,再向冰川天女施体说道: 
“女护法这把宝剑更是世上无双,今日令我大开眼界。邙山会上,若是有缘相遇,当再向女 
护法领教。”冰川天女微笑道:“邙山之会,我是准走去的,领教二字,可不敢当!”赞密 
法师道:“既然如此,后会有期,邙山再见。羊再见二字,尾音末绝,两人的身形已越出花 
园的围墙去了。身法之快比之姬晓风虽尚有所不及,但想到阿罗尊者在恶战之后,轻功仍然 
这么了得,众人也不禁骇然日 
  两人比试的结果,唐经天的双足多陷入泥土两寸,分开之时,阿罗尊者则比他多跃出丈 
许之地,才稳得住身形,表面着来,可说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其实阿罗尊者却吃了点哑 
亏,原来在冰川天女和赞密法师双双出手分开他们之时,冰魄寒光剑那股奇寒之气,虽然伤 
不了阿罗尊者,但他一时不能适应,被冷气一冲,故此才多退出了一丈之地,心里有所不 
甘,是以临走之时,叉百向冰川天女约战。 
  唐经天叹道:“天下之大,正不知还有多少高人异士!我们以前以为中土的武学已经是 
尽善尽美,如今看来,何殊井底观天。即以今日而论,我若没有这把游龙宝剑,只怕当真要 
败在这番僧手下。”冯琳笑道:“你也不必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番僧的武功虽 
然了得,比起你的父亲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那还差得颇远呢。” 
  冰川天女道:“我不知道孟神通是什么人,但照今日的事情看来,赞密法师和这个番 
僧,都甘愿做他的使者,听他的差遣,想必他有过人的本领,邙山之会,咱们定要小心在意 
才好。”翼仲年和谢云真等人也暗暗担忧,他们邀请各大门派助拳,起初以为只是对付孟神 
通一个人的,如今才知道孟神通也在暗中网罗高手,替他助阵,这样一来,邙山之会,胜败 
之数,就末可知了。 
  唐经天这时才有空闲和客人相见,翼仲牟将和孟神通结仇的原委,和孟神通在中原闹得 
天翻地覆的情形,一一告诉了他,唐经天道:“原来孟神通竟是有意向整个武林挑战的,怪 
不得他遣弟子来冰宫盗剑,立小先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好在宝剑未曾给他盗去,没有失了天 
山派的丰面。”说到此处,冰川天女轻咳一声,唐经天才发现妻子神色有些异样。 
  唐经天怔了一怔,问道:“有什么不对么?”冰川天女苦笑道:“宝剑虽然没有给他得 
手,可是我头上那件压发的玉蝴蝶却给他盗去啦!”玉蝴蝶虽然远比不上宝剑珍贵,给人盗 
去,到底也是有失面子的事,唐经天想起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不觉面红过耳,尴尬笑道: 
“我还劝你们不要轻敌呢,我自己就先犯了这个毛病了。”冯琳道:“鼠窃狗偷的本领算得 
了什么,咱们到了邙山,一总向孟神通算账便是。”话虽如此,她见过了姬晓风、赞密法师 
和阿罗尊者的功夫之后,邙山之会,对孟神通能不能一战而胜,她自己也觉得没有多大把握 
了。 
  当下唐经天夫妇将客人接.入冰宫,冰川天女和李沁梅多时不见,尤其亲热。金世遗本 
来是冰川天女的朋友,李沁梅当初结识金世遗,就是由于冰川天女的关系的。如今季沁悔见 
了表嫂,不禁又想起了金世遗来。唐经天正在问冯琳道:“姨妈,听说你到海外去了一 
趟?”冯琳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很后悔去这一趟。”唐经天眼光一瞥,见李沁梅双肩 
深锁,郁郁寡欢,急忙转过话题,不敢再问。 
  金世遗的死讯,唐经天夫妇也早已听说过了,这时见冯琳母女如此神情,心知此事不 
瑕,怕触起李沁梅的伤心,不敢多问。冰川天女想起当年金世遗伴她过雀兄出,同行十冬日 
的往事,对金世遗之死,也觉得十分惋惜,暗暗伤心。 
  当晚冯琳母女同处一室,李沁梅思怀往事,辗转反侧,过了三更,眼神疲倦,才蒙陇入 
睡。蒙陇中又似到了蛇岛,岛上佳木葱笼,奇花烂漫,忽见金世遗在花木丛中向着她拈花微 
笑,李沁梅跑了过去,金世遗见着她,笑容突然消失,冷冷说道:“这朵花还给你!”花朵 
劈面掷来,变成了一朵红白两色的大梅花,李沁梅叫道:“咦,你怎么这样待我?”就在这 
时,突然间在金世遗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子,那是厉胜男。厉胜男恶很很的将她一推,喝 
道:“不许你在这里,不许你再见我的世遗哥哥!”李沁悔一肢跌倒,天旋地转中,岛上的 
景色全都变了,树木花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海水淹了上来,金世遗和万胜男双双挠 
手,发出刺耳的笑声,凌波飞去!李沁悔失声叫道:“世遗哥,你不要走啊?”就在这时, 
忽见她的母亲匆匆跑来,大喝一声:“小城,你还往哪里逃?”李沁梅惊出了一身冷汗,睁 
开眼时,母亲果然站在床前,竟不知是真是幻! 
  只听得母亲说道:“阿梅,你也醒了?可受了惊吓吗?那是小贼,有母亲在你身边,不 
用害怕。”李沁梅咬了指头,觉得很痛,知道不是梦了,大为奇怪,急忙问道:“妈,你见 
了什么?”冯琳道:“我在蒙陇中似乎看见一个影子从这个窗口跳出去,我用烛台掷他,没 
有打着,这人的身法快到极点,或许是我的眼花,疑神疑鬼也说不定。你、你可有发觉什 
么?”李沁梅失声叫道:“咦,难道这不是梦,是他、是他真的来看我了?”冯琳道:“你 
做了什么梦:哪一个他?”李沁梅道:“我、我看见了金世遗,他先头向我笑,后来跑 
了。”她本来还要讲厉胜男的,不知怎的,心中对厉胜男极其憎恶,就不想再提她了。 
  冯琳扳起面孔,道:“胡说八道,人死焉能复生?阿梅,听妈的话,妈只有你一个女 
儿,你日夜胡思乱想,想坏了身子,叫妈操心。”李沁悔道:“我本来是做梦呀,但是你、 
你却真的见到了一个人影吗?” 
  冯琳这时也糊涂起来,那人的身法太快了,她根本没有着到他的面目,这时一想,不大 
像姬晓风,武休中还有谁轻功这样好的?因此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眼花,听了女儿的话,突然 
间心念一动,这影于果然是有点像金世遗!但这念头一起,她立即又在心里自己驳斥自己 
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金世遗早已丧身鱼腹,怎可能是他?女儿做梦,你也跟着做梦 
么?” 
  冯琳拾起烛台,点燃了蜡烛,周围一照,并未发现失掉什么东西,自言自语的笑道: 
“若然我也给人偷去了东西,那可就真是笑话了!”李沁梅忽地叫道:“妈,我失掉了东 
西:”冯琳吃了一惊,问道:“你失掉了什么?”李沁梅道:“我医在头上的那根玉钗, 
呀,在这里,怎么曾往这里?”冯琳随着女儿的眼光望去,只见那根玉钗端端正正的放在枕 
头旁边,李沁悔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临睡之时,我是旧在头上的!” 
  从玉钗被移动的事情,可以证实是有人伦偷地进过这间屋子的了,冯琳不再怀疑自己的 
眼花,但心上的疑云则更加重了。这个人是谁?若是姬晓风的话,他为什么将女儿头上的玉 
钗拔了下来,却又不将它取走?这是什么意思?冯琳推翻了第一个想法,这个人绝对不会是 
姬晓风!当世高手,屈指可数,以他们的身份,若有这样能耐,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这个 
人究竟是谁?行径为什么这样古怪?端的令冯琳百思不得其解! 
  心念末已,忽听得冰川天女叫道:“姨妈,快来!”冯琳打开房门,问道:“什么事 
情?”冰川天女道:“你们到我房中来着,发生了一件怪事!”冰川天女见她们母女立即开 
门出来,有点奇怪,问道:“你们还没有睡吗?”冯琳笑道:“我这里也发生了一件怪事, 
好像有夜行人到过我们这儿。”冰川天女越发惊骇,道:“是吗?我们那里也有人到过 
了。”冯琳道“是不是失了东西?”冰川天女道:“不,是有人给我们还东西来了。” 
  她们边走边说,这时已进入冰川天女的房间,只见书案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件物件,正 
是被姬晓风偷走了的那只玉蝴蝶。唐经天站起来迎接,笑道:“姨妈,你说怪不怪?这个人 
送还了东西,却不肯和我们见面。”冯琳道:“你猜想是谁?”唐经天道:“当然不会是姬 
晓风。我猜想这个人要不是前辈高人也定是我们的朋友,所以从姬晓风手里夺回这件东西送 
还我们,保全了咱们天山派的面子,这人情可真不小。但要是朋友的话,他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