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
奇怪的是李沁梅并没有他预料中那样悲痛,只见她呆了一会,忽地凄然一笑,自言自语
的说道:“谷姐姐,我只道我可怜,谁知你比找吏可怜!我还有母亲、还有师兄,你失去了
他,却是什么人也没有了!唉,为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人死不能按生?要是位能够复
活的话,我一定将你的心意告诉他,我想,他、他会听我的话的,我要叫他和你永不分
离!”要知李沁梅乃是一片无邪的赤子之心,虽然她初恋的感情不会这样容易消除,但当她
发觉是她所敬爱的谷之华也像她一样爱上金世遗的时候,她确确实实不是感到妒忌,而是感
到谷之华的可怜了。
十五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透过繁枝密叶,穿过碧纱窗户,李沁梅自言自语的说了
这一段话。静找下来,在月光下宛如一尊女神的塑像。锺展呆果的望着他的师妹,忽地感到
在她的身上,好像蒙着一层比月光还要圣洁的光辉。锺展心头也渐渐宁静下来,然而就在这
个时候,他又忽然发现在“女神”的面颊上,滚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她在想些什么呢?是
悲伤金世遗的不能复生,还是为谷之华的命运而叹息?或者是既哭别人又哭自己呢?
李沁梅在想些什么?她正在想起四年前的一件往事。她被孟神通囚禁在石室里,和谷之
华初会面时白一段情景。她与各之华一见如故,向谷之华毫不掩饰的诉说了自己对金世遗的
感情,谷之华指点她到崂山去找金世遗,后来又千方百计的联合了陈天宇他门将她放了出
来。她测起了当她不谷之华谈至金世遗拌时候,谷之华的眼角也蕴着泪光,她当时以为谷之
华是为着自己的身世而伤心,现在她完全明白了;敢情谷之华当日的心情就是与自己此刻的
心情完全一样。可是,当时的金世遗还是活在世上的啊,而谷之华却忍受着自己的难过,毫
不畴躇的将金世遗的行踪告诉了她(这和厉胜男的用谎话骗她,怡好完全相反!)现在她完全
明白了:是谷之华为了要成全她,宁可牺牲了她与金世遗的感情。
月光下的谷之华静静的躺着,在李沁悔的眼中,谷之华也像蒙着一层比月光还要圣洁的
光辉,李沁梅心痛如绞,低低的换了一声:“好姐姐!”暗自想道:“可惜、可惜他已经死
了。”
锺展叫道:“师妹,你、你”李沁梅道:“我、我没有哭!”又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悄悄的揩干了脸上的泪珠。就在这一刹那,忽见树梢风动,以
是有个人影,突然间一闪就不见了。李沁梅养地一惊,大声叫道:“世遗!”但只见明月在
天,风停树静,远远的望出去,除了几块略似人形的石头之外,哪里还有什么!
锺展颤声叫道:“师妹,你、你瞧见谁啦?”开了大门,便奔出去,同样的什么人也没
瞧见。
李沁梅调调说道:“想必是我眼花了,他、他哪里还能复生?”锺展忍着伤心,强笑说
道:“你和他是好朋友,我一再的提起他,难怪你会想及,心有所思,幻影就会出现了。”
李沁悔道:“我找妈妈去,我有点害怕!比姐姐刚才会讲梦话,想是已有了点知觉。我
叫妈妈再给她解穴。”锺展道:“还是你陪着她,我去吧。”话犹末了,忽似有人在他耳旁
边轻轻叹了口气。
锺展大吃一惊,就在这时,只听得李沁梅尖叫一声,声音中充满惊异和恐怖,锺展回过
头去,他们本来是跨出房门了的,这回头一瞧,登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屋子里空汤汤的什么
人也没有,连本来是躺在病榻上的谷之华也不见了。
李沁梅呆了一呆,再回到房中,睁大眼睛,四处一瞧,啊呀,这确实不是梦,但它的谷
姐姐却像梦一般的突然消失了。锺展叫道:“你瞧,这道门……”病榻侧边有一道小门通向
后因,本来是紧紧关闭了的,现在锺展一堆便开,这才发现门闩早已被人抽掉!
不问可知,一定是有人悄悄从这道侧门进来,将谷之华劫走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事,在这样短促的时间,这个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谷之华劫走,室里室外,没有留
下一个足李锺二人从侧门追出,但明月高悬,星星陕眼,园子里静得怕人,哪里还有谷之华
的影子?
其实,他们心里也都明白:这个人既然能够瞒过他们的耳目将入劫走,本领何止比他们
高强十倍?他们又怎能追得上人家?纵算追上了,也绝不是人家的对手!
夜风中送来一阵香气,似花香不是花香,香得令人心神恍憾。李沁梅展眼望夫,就在离
她不远的地方,有几株三尺来高的花树,树身虽矮,给的花朵却有碗口般大,红白相间,鲜
艳夺目,园子里本来没有这种花的,奇怪极了。
锺展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哎呀,我像饮醉了酒一般,脑筋也糊里糊涂了。”李沁梅
忽地拔出剑来,高声叫道:“是谁?”陡然间只觉微风枫然,有两条人影从假山石后突然窜
了出来,一个军官服饰,另一个则是一身黄色衣里,那军官哈哈笑道:“两个小娃娃不用跑
了。这两个小娃娃对我们有用,老齐,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后半段说话是对他同伴说
的,听来他已认定了锺李两人是他囊中之物,定然手到擒来。
李沁梅大怒,一剑刺去,那军官抽出一条皮鞭,删的一声,缠上了李沁梅的青铜剑,说
时运,那时快,锺展已一剑剌出,他的功力稍高,这一剑剌出,劲风枫然,李沁梅顺势一个
“顺水推舟”,剑锋带着鞭梢,那军官大约料不到李沁梅在吸了魔鬼花的香气之后,还有如
此功力,一套之下,末能将李沁梅的青铜剑夺出手去,他的长鞭一时末能解开,给锺展一剑
刺穿了他的衣襟,只差半寸,就要刺中他的穴道要害。与军官同来的那个黄衣人赞道:“天
山剑法,果是不凡!”呼的一掌打出,掌风中又送饼来一股浓香!
锺展一个跟呛,几乎站不稳脚步,那黄衣人所放出的异香,不但令人筋酥骨软,他的掌
力也是雄浑非常,锺展急忙展出天山剑法中的“大须弥剑式”,剑光由上而下的划了一个圈
圈,这“大须弥剑式”用来护身最为神妙,剑式一展,浑身上下都似包投在一座光幢之中,
饶是那黄衣人本领高强,赤手空掌,急切之间,也破不了他这一套防身的剑法。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军官早已抽出长鞭,黄衣人侧身分掌,左掌将锺展震退两步,右
掌汤开了李沁梅的青铜剑,那个军官就趁着这个空隙,一个盘龙绕步,欺身直进,嗓的一
鞭,在锺展的背心上重重的抽击了一记,蒲扇大的一幅衣里,随着鞭梢飞起,化成了片片蝴
蝶。锺展的轩上现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李沁梅这一惊非同小可,尖叫一声,连剑如风,几乎
是整个身子扑了上去。就在这时,那军官也大吼一声,斜身窜出,原来他也被锺展的剑锋,
在肩头上刺了一个窟窿!
李沁梅一剑溯空,重心不稳,黄衣人一抓抓来,掌风枫然,堪堪就要抓着她的手腕,李
沁梅忽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一带,重心登时稳定,只听得锺展在她耳边说道:“别
慌,你靠着我的背脊:“锺展浴血死战,一手拉着了师妹,剑式改守为攻,从大须弥剑式变
为追风剑式,嗓、嗓:咛,一连几记极为凌厉的剑招,完全是拚着两败俱伤的打法,那黄衣
人冷笑说道:“看你这两个小娃儿送能撑得多久,白老弟,你也不必着忙收拾他们。”
两师兄妹背靠着背,联剑拒敌,彼此都感到好像有一股暖流通了全身,在这生死搏斗,
患难与共之时,他们都甘愿舍了性命去防卫对方,同时也感到了对方对自己的那一份真情实
意,纵然这还不是爱情吧,但这已经是超乎一般的兄妹情感了。
李沁梅一上来就觉得那军官似曾相识,这时听那黄衣人一叫,猛然省起他就是那年在崂
山道上曾出现过的,那个御林军的副统领白良骥,他竟敢这么大胆,闯到高手云集的邙出
来,大大出乎李沁梅的意料之外。更奇怪的是:他们已打了一盏茶的时分,她的母亲怎会丝
毫没有知觉?直到现在,还未来援救他们!
白良骥的本领不在李沁梅之下,那黄衣人的本领则更在他们之上,何况他们呼吸了许久
的魔鬼花醉人的香气,纵然舍命支撑,亦是支撑不住,激战中,只听得擦擦雨声,锺展又着
了两鞭,手上脚士都是伤痕,李沁梅大声叫道:“妈妈,妈妈!”空旷的园子里,哪会有人
向她回话。
李沁梅连叫数声,听不见母亲的回答,不由得心中慌乱,她本来就已支持不住,张开嘴
巴大叫,又吸进了大量的迷香,更感到头晕目眩,全身酥软,懒洋洋的发不出一点劲来,迷
迷糊糊中只听得那黄衣人得意笑道:“倒也,倒也!”李沁梅如受催眠,登时失了知觉,欢
作一团,果然应声倒下。
锺展突然失了依靠,大吃一惊,回头叫道:“师妹,你”这“你”字方才出口,已被人
点了穴道,就在这时,前面院落方始传来了冯琳的声音,可惜他们已听不见了。
何以冯琳迟迟不来?原来她也碰到强敌。那是比白良骥和这个黄衣人还要厉害得多的强
敌!
白良骥偷入观中她是知道的,那时她正在静室打坐,听得瓦背上有悉悉索素的轻微声
息。便如有夜行人到了。她也不动声息的登上了瓦背,只见那条人影已从西面那座藏经阁的
檐角掠出,飞上后园一棵大树,在蛟洁的月光之下,那人的身法虽快,她已一眼看个清楚,
认得是以前曾在崂山道上,败在自己手下的那个御林军军官,心中暗自笑道:“原来是这个
小子,亏他有这样大胆,一竟敢到这里来!耙情他以为观中空虚,想来趁火打劫么?”以冯
琳的本领,一伸手便可将他拿下,她摘了几片树叶,正想施展“飞花摘叶、伤筋碎骨”的功
夫,忽地转了念头,想道:“这小子是御林军的副统领,来此同为?我不如偷偷的跟在他的
后面,看他还有什么党羽,趁机戏弄他一番。”心念方动,东北角的那鹿迹客亭中,又有一
条影子窜出,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黄衣人,冯琳心道:“这??的本领要比白良骥高出一
筹,但沁儿和锺展也尽可以对付得了他们,我不必着忙,且再看看还有什么高手在后?”
忽地一阵香气吹来,冯琳心中一凛,从那香风来处,张眼望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草丛
中有红白两色相间的花朵,大约有十数朵之多,冯琳暗自叫声:“不妙!”她曾在西藏漫游
过几年,识得这是魔鬼花,以它的功力修为,虽然不怕中毒,但若在魔表花香气的包围之
下,时间太久,吸然在亲中开放而诧异,当下,立即暗运玄功,闭了全身穴道,施展“八步
赶蝉”的功夫,向前追去,就在此时,忽又听得东南方向,隐隐传来了叱啤呼号之声,那正
是邙山派祖师烛臂神尼墓园所在的方向,也即是各派弟子与孟神通那一干人比武场所的方
向!
以冯琳的武学造诘,从那远处传来的??杀声中,立即听出了那一干人都非等闲之辈,
而且各各的路数不同。冯琳这一惊比刚才更甚,心中想道:“要不是孟神通这边突然添了许
多好手,就是我们这边各派的武学大师都一齐出马了!”不论前者后者,都是情况紧急的讯
号,尤其若是后者的话,那就更是失利的微象了!因为倘非失利,各派的武学大师断无一齐
出马之理!
冯琳怎也猜不到,这一干人既非结孟神通助阵的好手,亦非各派的武学大师,而是西门
牧野带来的那一群黄衣人分为两路,一路去破坏邙出的比武大会,另一路人数较少的则来捣
毁道观,这一路其是四个人,白良骥和一个黄衣人已进了后园,另外两蚌黄衣人则埋伏在树
木丛中窥伺冯琳。
冯琳何等本领,一觉有异,略一凝神,已听出了那两个黄衣人的所在,立即把手一扬,
施展出“摘叶飞花、伤筋碎骨”的上乘内功,将早就藏在掌心的一把树叶撤出。
就在这刹那之间,只听得阴侧测的一声冷笑,微风枫然,闪电般的一条人影已??了到
来,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黄衣人,比寻常人最少高出一个头,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朝着冯琳,
就是楼头一抓,指尖几乎触及冯琳的额头,一般浓重的血腥气味冲进冯琳的鼻官,饶是冯琳
的内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也觉得一阵恶心,甚不舒服!
冯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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