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月1.16
的老槐树胡同。
因被李明宪吓了一天,萧如月回宅子时困顿异常,就着衣裳倒在床上便睡了。翌日早起,未见李明宪,想是去送兄弟出关。萧如月便到工地溜圈,又到药材、器材仓库看看,预订的东西源源不断从外地运入燕京城,只等医馆开张;走到训练所那边,看护工技师上岗前培训,也进行得有模有样。
少时无事,她转到附近的茶楼歇脚,顺便听些消息。
秦塘大茶楼里,书生学子与商贩们正在说今早北城门口送兵出关的事。
大秦要出兵外域的消息散开了,一边是夸赞秦军威武秦王威仪及国力强盛等等,一边是骂三公大臣劳民伤财等等,还有的在说开疆阔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为什么要反对;另一边则针锋相对,天下大一同,大秦国与外夷乃友邦,怎么能说打就打,连借口都没有,有辱大国风范云云。
萧如月坐在窗边,点了壶碧螺春,就着三碟梅花小点心,边品边赏论才会。
对面几个酸儒秀才在兴致的高头,相互不能说服,又见窗边有美貌女子专心聆听,立即起身,举着折扇,拎丝绸襟摆,到萧如月前头咬文弄字一番:“这位姑娘,似乎赞成朝庭出兵?”
“我就喝茶的,诸位继续。”
“姑娘,有话但说无妨。”“关心时政,匹夫有责,姑娘既有心,何不痛快畅说一番?”
连别处喝茶的人也把视线移过来,萧如月放下碎银,起身欲离座,却被几个穷酸拦住,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萧如月茶楼里扫了一圈,也没找到背后挑事的人。她心里暗哼,道:“说了,你们能懂么?”
这话叫几个书生神色百幻,气愤难当。其中一个,道:“姑娘休要小觑他人,我等是临山书院的学生,见识虽则不多,却也容得下有心谏言。”
萧如月可有可无地哦一声,临山书院,难道是曲有邦白云起那帮人?她整了整思路,道:“非要我说,那就是两个问题,第一,诸位对海外诸国了解多少;第二,诸位对大秦国的未来有什么看法?如果诸位弄懂了,就会明白,朝庭出兵的真正理由。”
“似乎姑娘懂得,何不说得明明白白,藏头露尾的也没甚意思。”
萧如月诧异地反讽道:“噫,我说得很清楚了呀,如果你们这样还不懂,那就说明你们书白念了,还不如楼下那个乞丐。”
“只怕姑娘也是似明非明,何必故弄玄虚?”
萧如月呵笑一声,她本不欲理会这等拙劣的激将法,奈何她很想会会他们后面的人,就算是太子府也是个信号么。她轻快地回道:“诸君有言天下大一同,可知这天下除了大秦国还有百余番外之国?大秦国富民强,响誉海内外,外夷慕我大秦文化与国势,又何尝不在强兵抹武图谋唾手可得的财富?
君可知此战若非由大秦而起,那便要坐等蛮夷食我肉喝我血屠宰我大秦子民。以在下看来,宁可大秦以武凌人,威震四海,也不愿本国两耳闭塞,不见卧榻外敌,终受他人侵挠。况乎,社会发展至此,更求一个突破,若不顺势而进,就会落后,就要挨打。”
“落后?我大秦泱泱大国,文治武功技艺天下第一,姑娘的话怕不是说错了吧?”
萧如月神秘地一笑,问道:“这是一个资本原始积累的‘合法’年代,你们懂么?不懂就回去问你们主子。”
卖弄完小手段,萧如月就想着几日后大鱼小鱼咬饵的盛景。还没等她下楼,第一条大鱼来了。
“萧姑娘,”白云起着寻常学儒外衫,从茶楼顶层缓步而出,叫住她的身影,“可否入阁一叙?”
楼上雅阁探出一个小金冠吊红绒圆脑袋,小广原王招手叫道:“明月妹妹,上来。”
079.信花迟迟(11。22小修)
更新时间2009…9…25 23:51:35 字数:3684
萧如月露了个笑脸,拾阶而上,穿过王府侍卫的守护,还没进门就听到小广原王在那儿吹,这个明月妹妹当年在太学府是何等聪明,针砭时弊,策论文章写得是让人拍案叫绝等等。
“白大人。”
萧如月推门而入,白云起摆手给她介绍屋内数位年青官员的身份,都是丞相下的士大夫,分属九卿几个衙门,还有两位是丞相府的门客。
见礼后,白云起迫不及待地问起萧如月所说的‘社会发展至此寻求一个突破’的内中含义。萧如月也不客气,反问这位有名的能吏,这天下事以农为本,这社会也是农民的社会;但是,农业经济的全面发展,已促生商人社会的萌芽形成。
“商人这个阶层逐渐壮大起来以后,他们就会提要求,廷尉府每年收到的关于商业纷争的案件不下万余件,日后还将更多,这难道不是时代的脉搏,这难道不是社会在要求突破?难道压制商人就可以掩饰问题的存在?”萧如月表现得像个神棍,用些现代的词语糊弄古人,她问道,“白大人,以为如何?”
白云起应该是给这么神忽其技的、站在无穷尽高度的言论给唬住了。不止他,还有其他青年官员和门客,他们终日追求权利更替,何尝想过这种历史发展的问题?萧如月暗自得意,大道理大哲学宏观经济她背不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论她还是有数的。
“萧姑娘的意思是,社会到此,需要一场变法来推动?”
噗一声,萧如月不小心地喷茶水了。她接过小广原王的手绢,抹去狼狈的茶沫后,忙道:“非也,”历史上哪个变法的得好下场?她活得这么辛苦,也没想自己套绳子,“白大人,这些话不过是告诉那些给蒙住眼的太学生们一种思考的方向,朝庭为什么要在和平的年头出兵打战,商人重利,他们想从战事中获得巨大利润罢了,绝无他意。”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萧姑娘把话头从社会大突破的问题又扯回到打战内因上,似乎在暗指什么。猛地,廷尉府那位官员道:“我看萧姑娘的意思,无非是要朝庭约束商人。”
萧如月傻眼,她明明是很认真地从时代的高度从资本家的天然本性从国际国内形势分析秦军出战波斯的深刻必然性,怎么就变了味儿?不过,新变的这味儿她也喜欢。
“不是约束,而是合理地引导。”萧如月微笑道,“大秦子民绝不惧怕任何危险。”
“说得好,”白云起击掌道,“(颜)友生,我们不必过分压制商人,完全可以鼓励他们到海外各国发展商业,开辟新的航路,进一步宣扬大秦的国威和荣华,网罗各番邦蛮夷的人才与技艺精华,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聚拢在大秦皇帝陛下座前,我大秦的国都必当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白云起的至交把话题转到实事上:“所以,开放番夷医者到我大秦行医,我觉得可行,我们早就该同意的。”
“说什么妖术,哼,我看是那些人看不到社会在进步。”
“我们不能盲目自大,眼光应该放远,难道番夷就没有好东西?这是不可能的。”
萧如月微笑品茶,原来白云起还是个有伟大梦想与抱负的热血青年,运气不错。秦朝可不是其他任何一个朝代,这是一个开明地鼓励商业发展的王朝。商人的地位虽然在贵族眼底不高,但至少比农民乞丐要高尚得多。
以商业为重的自然经济发展到十七世纪中后叶,不鼓励新的阶层,难道还要像后世一样错过时机吗?或者,符合大秦国情的新阶层早已经登上历史舞台。
这个聚会没什么特别的性质,就是大家各抒己见,说说自己的论见罢。各朝各代的书生官员聚会聊天都是这样没有特殊目的,当然,在座成员的身份与能力会让一些论见变成政见,甚至变成国策,那是另外一回事。
萧如月时不时地在中间插一句嘴,到这个茶会结束,她所提的秦国医疗术与番夷外科手术技艺共行的观念,不再是一家之言,众人对外国友邦的态度也变了些许,时刻警惕时刻学习并不全盘否定。
分别时,小广原王送她回老槐树胡同:“明月妹妹,越来越聪明了。”
萧如月先是感谢他请这些人来帮忙,但有一点,她得讲清楚:“小王爷,我不是你的明月妹妹,敝人姓萧,名如月。”
小广原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她的坚持,又说道:“明月妹妹,医馆开馆那天,本王必送大礼庆贺。”
“受之有愧。”
“应当的。”
小广原王送萧如月进宅子,在屋里看到李明宪,扑上去大叫:“宪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李明宪只问他怎么和萧如月碰上的,小广原王便把约人在秦塘大茶楼喝茶无意遇见明月妹妹的事说了通。说起萧如月一句话逼退太学院书生,李明宪详细地问起她那句原话。
小广原王模仿了一遍,起先萧如月没觉得什么,却见到李明宪欲杀人的冷气团中,她不确定,似乎她卖弄过了头,什么地方?
待打发了小广原王,李明宪冲她冷笑:“资本原始积累?你从何得知?说!”
天书!
萧如月大恨,那个可恶的穿越前辈,用不用这么敬业,把什么底子都给漏光了。
沉默无声地漫延,在李明宪冰冷刺骨的凝视中,萧如月的思绪像是给冻结一般,找不到出借口,能够抵住脱口而出的答案已经费去她大部分的精神,与面前这个俊美得过分的青年的对抗,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呵,李明珠么?这份厚礼我收下了。”
突然其来的解答让全身紧绷的萧如月恍若重生,她从没像此刻般感激那个已死的老女人,所有不能解释的事都可以推到她身上。
萧如月放松得太快,李明宪幽深如冰川下暗流的眼底,闪过一道光,萧如月心整个一缩紧,蓦然发现自己中计了,李明珠,一个女人必然是不可能知道天书内容的。她不知道李明宪会怎么对付一个知道天书存在的非皇朝守护者,她想到幼年在信芳园所听所见的惨剧,也许还要更糟。
但是,没有。
李明宪没再追究,他宽宏大量地放她回房间休息。这反而让萧如月提心吊胆,辗转反侧,一整夜都在想他会怎么猜测自己的身份,怎么收拾自己。
隔天,萧如月起床时发现眼睛浮肿,瞧把自己给吓的。她不安地走到主屋前,未见鬼卫,这时才想起李明宪现在是朝庭大官重臣,得上早朝。萧如月感激地松了口气,连忙到外面打发时间避开李明宪下朝返回那段时间。
人到工地不久,就有人请她去茶楼一叙。
秦塘大茶楼里有更多的太学院学生与青年在座,大家就着天下时事,就一件抢劫案发表意见,或者批评一下某条税法中可钻的漏洞,话题多种多样,然后有更多的人加入聚会中。
这实在是个好现象,萧如月满打满算要在这群人中施加有利于自己的政治影响。比较让她不爽的是,这些人很喜欢提到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公孙天都的名字。
大秦地方哪个没听过燕京第一公子公孙天都的名号,才学高,家世好,为人亲切随和,又身份高到足以影响未来的皇帝,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尤其,他在青壮年一辈中的人气堪称超级巨星级别,人人以能和公孙天都搭上话为荣。
萧如月略微试探后,就知道用谣言中伤某人的目的不可能实现。相反,她得花大力气阻止新认识的官员们引荐她与公孙天都相识,因为在允许他国医者到大秦行医这件事上,公孙天都是本朝第一个提议者。
太学生和年轻仕子们常常感叹,像萧姑娘与公孙公子这般志趣相投,不能各抒己见引为知交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每每这时候,萧如月就会以未忘怀燕京另一位风头人物惊鸿公子的情伤来推脱。这是个非常拙劣的借口,然而,她真想不出如何合理地拒绝认识一个众人口中风光霁月天才,好在人们很愿意相信这个八卦。
当然,她有向李大少爷翔实地报备,只差没赌咒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和慕容惊鸿见面。谁知李大少爷非常经典地回了一句:“与我何干?”
萧如月抽搐的嘴角差点儿没因为这话给变成永恒的抽筋,要真不介意,为何要她陈述与慕容惊鸿关系前后整整三个时辰?话说,她真地吃不准这位大少的心思,说他已经习惯把简明月忘掉,却又常常用绝对魄力限制萧如月的所属权;要说他没忘吧,他又能很熟练地和朝庭官员喝花酒喝到天亮。
想不通,萧如月就放下,专心经营自己的人脉与事业。
大约在半旬后的一天,颜友生背着深蓝土布包袱来找萧如月向她告辞,朝庭派他到乐州当郡守,辖管海外通商口岸关税事宜。他此来感念她的教导之恩云云,走前还对她长揖到底,萧如月皮笑肉不笑说不客气应当的,背地里生生地感到胸口痛。
李明宪你个王巴羔子的,你就把我当枪把子使吧,总有天你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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