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
里的人,也都不怕了,跟你交个底子。成灿她娘的事,我,还有另外几个跟她家不错的老太太老头子,不是没去警局问过。但人家就说那孩子的确是自杀,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她妈妈失踪,那就报失踪。一个是自杀,一个是失踪,就算是母女,也是一码归一码的事。除非那孩子是他杀,或许还可以并案侦查。后来,我听我们主任跟人聊天的时候好像说过一句,如果是寻常案件,警方一定会把两件事放到一起查,但是这一次,一个是娘俩没什么亲朋好友,也没人督着警局,还一个就是似乎是——”常大妈凑得更近了,几乎是用气流讲话,“似乎是上头让他们就这样结案的。一个自杀,一个报失踪,都是事实,也不必查下去了。”
湛明婵合上这一页,常大妈的猜测,是对她的一个启发,但绝对不能当作是实情。毕竟那只是一个老人的猜测。但是湛修慈在这个问题上对她的压制,让她隐隐有一种感觉——成灿自杀、简画蝶失踪的背后,有玄黄界的影子。
否则她想不出湛修慈会为了利益之外的什么东西去阻止她的调查。事实上以往,湛明婵如果碰到什么案子想查一查,让湛明磊去找湛明儒做资源支持,湛修慈素来是不怎么管的。玄黄家的掌门多做一些案子,既锻炼了自己,传出去自然也是美名。
但是与其猜测玄黄界到底有什么隐情,不如先着眼在案子的本身,从内部去突破。
之前,湛明婵的着眼点,以前一直是关注简画蝶和各个案子当事人的履历重叠之处,试图找出她们彼此的联系,最终因为二者到底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而宣告失败,迷惑了好久,也因此走了好一段弯路。
现在她得到了新的线索——简画蝶和一群小孩子
的确不太可能有过多交集,但如果她是为了她的女儿成灿呢?那个被人认为是一个内向、寡言、认生而常常遭到欺负的女孩子呢?成灿和之前那些案子的当事人,可都是同龄啊。
笨啊。自己怎么一直忽略了这一点呢?甚至忽略了该去简画蝶的住所走一走,打听打听。
只是“流泪的沙发”一开始看似已经解决问题,她自然没往那方面去想,后来因为苏琳的缘故,她感到事情还没完,但是一时半刻也不会因为一张明信片就把所有疑点都集中到简画蝶身上,只通过警方做了些普通调查。正好来了“三彩俑”,她又分出精力去查这事,在最末了赫然发现简画蝶的刺绣,这次是真觉得不对劲。查了一遍,简画蝶的资料还是那么点。她正想着该如何突破,童韵的“柜中有鬼”就扰乱心神,待把这问题解决,湛明婵想进一步深究,可在这个案子里,除了童韵的蝴蝶撕纸外,找不到半点简画蝶的物品——现在来看,童韵死前说的沙画,应该是被湛修慈藏起来了。
少了简画蝶的物品,多个蝴蝶撕纸,不足在二者间建立确凿的联系。迷茫之际,“梦里河”中的“翅膀”启发了她。
但腾印也好,梅展也罢,虚虚实实,光是对付他们就花费不少精力,何况还要在假话中去追查虚无的翅膀和飘渺的简画蝶呢?失踪的贺希希又凭空插@入到乱局中,时隐时现,成了一个谜中之谜。
到了“闻雨轩”,总算是有点眉目了。但功亏一篑,季警官还没查完,人就去了;知道□的安品然,手头证据也没能落到自己手里。好在安品然供出方珊美,让“三彩俑”和“闻雨轩”建立了链接,“三彩俑”又因简画蝶的刺绣和“流泪的沙发”联系,而童韵的蝴蝶图、蝴蝶撕纸和她口中简画蝶的沙画让“柜中有鬼”和“三彩俑”等等勾连到一起。失踪多月的贺希希神秘出现在童韵的病房内,坐实了“梦里河”与这系列案件之间的关系。还有安品然死前握在手里的发卡,正是贺希希的,梅展遇害前用照片指证的凶手,也是贺希希。
如果贺希希是被挟持的,那么可以先排除她。就案件本身考虑,目前所有的当事人都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所有的案件都可以和“蝶”扯上关系。安品然又亲口证实简画蝶的确会因为一个人而杀了方珊美,再联系成灿内向、孤僻且常被欺负的事,不难推测,安品然所说的那“一个人”,恐怕就是指成灿。
线索浮现这么多,只会更乱。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分散地乱查下去。湛明婵开始全面反省自己之前追着案子走、见到一个线索就一条路走黑的错误思路,决定回到起点
,踏踏实实地绕着简画蝶自身去做一个全面、彻底的调查。
思及此,湛明婵轻叹,警察的活儿,还真是不好干。
工作手机忽然响了,湛明婵接起来,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传来——
“是湛明婵小姐吗?您认识季警官吧?我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同事,他有一些遗物要交给您,很抱歉,因为他收在个人的保险柜里,所以我们到现在才整理出来。如果有时间的话,请您这两日就过来一趟好吗?”
☆、第八章 电饭煲的蒸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把明婵和容珺萱这两条线的时间搞混……
容珺萱重新打开电视机,坐在对面,定定地看了半天,电视里那档综艺节目还在嘻嘻哈哈的继续。电视屏幕内外,干干净净,除了正常的影像,没有那可疑的水渍,更没有那个恐怖的男人。
又是看花了眼吗?容珺萱长长吁了口气,也不敢再大胆地继续认证下去,咔一下,关了电视机。随后她蜷缩在松软的沙发上,开始发呆。脑子里想着网上的朋友给介绍的几个论坛,说什么去那里发贴求救等等。自己把这件事当作笑谈跟几个同学说了,竟然得到了大家的赞许和鼓励,认为自己应该试一把。
“心病总要心药医。”有个同学说,“你觉得是闹鬼,那就去找抓鬼的行家给你解释啊。”
“但是我认为他们都是骗子。”容珺萱说,“或者胡扯一顿,反正不用负什么责任。再坏一点的,会危言耸听,然后游说你破财免灾,这就是诈钱了。我虽然不信,但是心里想着他们那些可怕的话,睡觉也不踏实。”
大家就笑,“其实你还是信啊。”然后建议她把情况发个贴子,放到网上去,反正也不用花几个钱。如果哪个来帮忙的人提出了要钱,坚决不给就是了。
容珺萱再一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想等一会儿吃完饭,就去发个贴子吧,死马也当活马医吧。
她走向厨房,那在房间的另一边,她背对着客厅,所以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哗一声轻响,一道白光划过,电视下象征“开启”的绿色指示灯亮起,轻微的机器工作的声音沙沙响起在寂静的客厅内。
电视自动打开了。
但却没有声音,寂静。
诡异的寂静。
屏幕上是一片浓黑,并不平滑,而是颗粒状的浓黑,仿佛有一大片黏附在屏幕上的黑色沙粒一样。整个屏幕都变得凹凸不平,好似千万只腻虫在上面蠕蠕地扭动身躯,密密麻麻。
仿佛是来了一阵风,让黑色的沙粒被一点点吹落着;又仿佛是腻虫遇到了什么干扰,一个接一个地飞开了。最开始,那风是和缓的,沙粒几乎是一点一点的落下去;腻虫也是一只接着一只地离开。逐渐的,风开始剧烈,沙粒被大片大片粗暴地掀开,腻虫成群成群地飞走。仿佛霎时溃掉的堤坝般,哗啦啦——
屏幕上的深黑转为浅黑,又渐渐变成一种灰白相交的颜色,仿佛这就是一张紧贴着屏幕的沙画,让一阵风吹散了沙,露出后面素色的底子。
白色的面积越来越大,而灰色只是一个轻微的轮廓,它蜿蜒着,盘旋着,屈曲着。
似乎真的有一阵风扇起着,电视屏幕内被清扫地越来越干净,沙粒也好,腻
虫也罢,几分钟后,一切荡然无存。
有的只是一张白色的底子,还有一对灰色的翅膀,在不断静静地扇着。
容珺萱来到厨房,听到咔一声轻响,她知道是电饭锅煮好了饭。心中有些奇怪,今天似乎用的时间有点长。而且……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电饭煲——一缕缕白气正从一排排小孔中迅速地飙出,散入虚空,再也寻不到踪迹。煮饭时候的水蒸汽从散热孔中散出去,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多少年都是如此。但是容珺萱心底却涌起一股不安,她总觉得今天这白气有些许不对劲,不仅散出地很快,而且那一丝丝,一缕缕,一片片,都仿佛……带着一种杂色。
渗了血的杂色。
容珺萱的心脏紧缩着。她揪住胸前的衣襟,急促地喘息着,耳边能听到心脏怦怦剧烈跳动的声音。她终于察觉出,厨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因为从未嗅到过,只是下意识地感到无比恶心。这味道仿佛一只细长的手,从你的鼻孔伸进去,却悄悄溜入食道,最后来到胃中拧旋着、搅拌着。
容珺萱按住胃,不由干呕起来。空气中的味道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刺激,笼罩着她,缭绕在她周围,仿佛成千上万只嗡嗡的、讨厌的苍蝇在围着她转。她扶住厨房的操作台,目光落在电饭煲上,那带着血色的、黯淡的白气还在呼呼冒着。她能听到电饭煲里咕噜噜水煮饭的声音。
啪。
电饭煲的开关自动跳回到“启动”,绿色的灯光再一次亮起。
啪。
又跳回到“保温”,黄色的灯光亮起。
啪。
啪。
啪。
啪。
清脆的声音仿佛一场踢踏舞,绿色与黄色的灯光交织闪烁着。
容珺萱紧紧闭上眼,堵住了耳朵。但电饭煲的开关仿佛失控了般,还在自动的上下开闭着,节奏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容珺萱忍无可忍一声大吼,上前一步果断地将电饭煲的盖子拉开——
“啊——!!”
她尖叫着后退,撞到不知何时自己关上的厨房门,再也动不了。她惊惧地看着前方——啪啪的开关声还在继续,绿色和黄色的灯光频繁的轮替着,在那热腾腾的蒸汽氤氲下……
电饭煲里煮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黏糊糊的东西,仿佛一块块还没煮熟的生肉。
不。
容珺萱仔细看过人体器官图,她是个对生物充满兴趣的姑娘。所以她认出了那些黏糊糊的、发红发黑的东西是……
是人体内的五脏六腑,
还有一颗硕大的心脏,被放在最上方。开水在它们周围咕噜噜地煮着,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融入了蒸气中,杀气腾腾地冲入虚空……
在容珺萱经历着最为恐怖的片段的时候,湛明婵正在山清水秀的郊外进行大学生都要经历过一番的军事训练。现在恰逢晚上,刚刚吃过饭,因为今日不是湛明婵值日,故而她省却了洗碗刷盘的麻烦,独自一人回了大宿舍,依在床上,怏怏不乐——同寝室的杨安和吴双与她被分到同一个军训班,也都住在这个大宿舍中。不过她俩心态非常好,杨安在系里是班长,来了这里就自动成为教官班长的副班长,天天忙着照顾这个帮助那个,不亦乐乎;吴双别看体态丰腴似乎是个不爱动的,其实心理素质好得很,就在很多姑娘们都哀叹要晒两周太阳的时候,吴双同学说,军训就是好啊,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什么都不用你计划,什么都不用你安排,只需要吃了训,训了吃,最后再睡,多省心啊。
不过湛明婵就没那么开朗了。她心里压了一堆堆的事情,只恨不得插翅飞回去,继续查案,而不是在这里枯燥的反复走步。
那天接到了季警官生前同事的电话,湛明婵立刻就赶去了。对方也是一个和季警官同龄的警员,颇为干练沉稳,提起季警官,脸色黯淡。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子递过去,“前几日才鼓起勇气去收拾他的遗物,找到了这个。上面写着交给你。”
袋子上有一行潦草的铅笔字——湛明婵亲启。
“你托他查的事,其实我也听说过,也帮过忙。所以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他留给你的。大概是没查完或者还没来得及亲自给你。”对方轻轻吁气,“我会保密的。拿去吧。”
湛明婵接过袋子,“冒昧了,您贵姓?”
“什么贵不贵的,我姓曾。”曾警官淡淡道。
“季警官是遇害的。”湛明婵轻声说,“他的遇害,和近期发生在本市的一系列看似无关的诡异凶案直接相关联。”
“哦。我也听说过。但是那些案子里,有的是我们组接的,有的不是我们组管。”曾警官明显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看了眼腕表。
湛明婵急切道:“季警官是您的好友?”
“同学、同事、挚友。”曾警官低声道。
“我很抱歉没能保护他……”
“应该是我们保护你。”曾警官蹙眉,“湛小姐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还有很多案子。”
“我要彻查那些凶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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