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
,倘再不加阻止,听他搬演下去,那只要这凶狞的刽子手,把一刀倏的斫了下来时,继志就立刻丢失了他的这条小性命了。而这薄如蝉翼的雾幕,却似一点不客气的,挡在她的面前,使她不能有上一点的动作,急切间也想不出破这雾幕的方法。再向山上、山下、山前。山后四下一望时,更瞧不到有一点儿的动静,似乎他本派中的一般同志,同着崆峒派中的那几个能人,都和他有上同样的情形,也为这雾幕所困,而不能施展出一点儿的本领来。在如此的现状之下,显然的一切都归绝望,怎又能禁止她不惊急得惨叫了起来呢。她这表示绝望的惨叫一发出,在别人听得了还没有觉得什么,一入镜清道人之耳,可使他得意得什么似的。暗想,你红姑在昆仑派中,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不料竟是这般的不中用,只经我小小的运用一点法力,就弄得你束手无策,只有惊啼惨叫的分儿。此外,还有金罗汉昌宣良呢,笑道人呢,以及其他的许多人呢,又一个个的躲到了那里去了?大概不来是不会的,他们定也已都到了这个山上,只因也和红姑一个样于,连这雾幕都破不了,自然就不能显出他们的什么好身手来。如此看来,这昆仑派的一个团体,也是徒负虚名的,不见得真有什么能人罢。他这么的一想时,使他忘记了这是在一个什么所在,又是在举行着他自己看作怎样庄严的一个典礼,竟得意忘形的,发出了这么的一声狂笑来。然而,也仅仅是这么的一声惨叫,跟上去又是这么的一声狂笑罢了。此外,却不再见有二点什么动静。
这时候,那童男和童女身旁的每一个刽子手倒又各把他们的刀更举得高一些,在很快的一个动作之下,早向童男女的后颈上直斫下去。照着平常杀人的惯例,他们把人头斫下以后,即一脚把他向着校场上老远的踢了去。这人头便在地上乱滚起来,直至咬住了草根或是什么东西,让他死命的咬上一阵,把他余下来未死去的一些知觉都失了去,方始停止了蠢动之势。然后再将他拾取起来,高悬示众。现在,他们可不是如此的办,一待人头刚刚斫下,那个剑子手的助手,即手法很热练的,把铁钳上钳着一小块什么丹,送到这人头的嘴边去,让他衔住了达块丹,随即向着承在前面的那一个木盘中一掷。说也真怪,平常新斫下来的人头,总是蠢动得什么似的,如今一把这丹衔在口中,只在木盘中略略的一转动,即停止了下来了,于是,由这承盘者,把这人头在木盘中扶一扶正,即相将抬上祭台,放在供桌之上,重又退了下来。至是,关于童男女的事,早告了一段落,而祭典已在开始了。在这时候,就是昆仑,崆峒二派中,再有什么能人出来捣乱,也已迟了一步,无能为力的了。这一来,最最伤心不过的,是红姑,当场便晕倒在地。而和他处于相反的地位,最最得意不过的,那就是镜清道人。他虽已把自己竭力的抑制着,不使象先前一般的,再把笑声发纵出来,但他耶一分得意的形容,早巳布满在脸部上,不论什么人都是瞧得到的了。至于隐在山中四处一般观礼的人们,以及躬与斯盛镜清道人的一般男女弟子,却都在暗中诧异着。这真是想不到的一桩事,如此险恶的一个局面,人人以为必有一些什么事情闹了出来的,竟会风平浪静,一点没有事情的过了去。照此说来,他们昆仑,崆峒两派中,也太没有人才的了。
谁知,就在这有的伤心、有的得意,有的很为诧异的当儿,忽发生了一桩十分惊人的事情。
大家一把这出人意外的事实瞧在眼中,也就不由自主的,一片声的惊叫了起来。这时候恐连正在非常得意的镜睛道人,也都有点慌了手足了。你道,这是怎么的一回事呢?原来当把这二个木盘放在供桌上以后,镜清道人正要依着预定的程序,把这仪式举行下去了。不料,这二个盛放在木盘中童男女的头,忽然复活了起来,先是向着空中一跳,随即在空中飞动着,一霎眼间,好似认识得路似的,早已各飞至了他们自己的那具尸身之前,头与身一接合,这二个童男女,早又鲜活灵跳的立起身来了。
于是,一般观礼的人们,又不由的取消了他们自己先前的耶一种见解,知道实在是太误会了。
你想,以昆仑、崆峒这么大名鼎鼎,势力雄厚的两个大团体,他们中间怎会一个能人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镜清道人逞尽威风的干下去。现在,方知他们先前所以这么的隐忍着,一点儿动作也没有,只是和镜清道人闹着玩笑,直待鏡清道人把威风逞尽,心中得意的了不得,自以为大功已是告成了,方始出来和他捣乱。玩上这么厉害的一个手法,这在镜清道人,恐比之刚要把这一双童男女斩却时,他们就出来捣乱,要有上加倍的扫兴。而在他们一方面,更是何等有力的一个宣传,反衬出他们是具有怎样广大的一种神通,怎样惊人的一种法力啊。但在镜清道人本人,却还不如是的设想,他不信昆仑派或是崆峒派中,竟有如此的一个能人,并敢在他的面前玩上这么一个手法的,这只不过偶尔有什么人传了一些妖法给这童男女,所以会有上这么的一个变化了。
这也要怪他太是大意了一点,没有上怎样的准备,否则,只要备上些猪狗的秽血,当把这童男女斩首的时候,先把这些秽血向着他们的身上一喷,那不论他们是具上有怎样的妖法,也都施展不出来的了。然而,这些东西,哭道人那边想来是现成有着的,现在,只要吩咐人把他取了来,看他们第二次还能弄得出什么花样来?他不信这好象已成了刀头鱼、砧上肉的二个人,还能逃出他的手掌之中呢。
但他只是这么的想着,还没有把这话吩咐出去,早听得飕飕飕的一种声响,从山峰间猛刮起一阵狂风,几乎把全山的灯火都要吹得一个熄灭。而就在此半明未灭之际,又蓦然的见有二只很大很大的手掌,从半空中伸拿而下,很快的象似从下面攫取了些什么东西去。接着,风也息了,灯也明了,又回复了原来的状况。但在大众注目一瞧之下,不禁都是出于不自觉的,又齐声叫上了一声:“啊呀!”原来在这个事件中为人人所注目的这一双童男女,早已似平空化了去的一般,不复在原来的这个地点,看来刚才在大风中由半空间伸拿而下的这二只大手掌,并没有在山上攫取了别的什么东西去,只是把这一对人儿摄了去了。这一来,镜清道人也就不得不抛去了他先前的这个见解,而和大众有上同样的一种推测:这定是在这二派之中,有上那一个能人,要在他的面前卖弄一下本领了。然而,这一卖弄本领不打紧,可把他的玩笑开得大了。
他在这么的一个情形之下,决计不能宽恕得那个人呢。因此,他就状态很严肃的向着外面一立,又仰起头来,望着空际道:“好的,总算你是有本领的,居然在我的手中把这一双小儿女夺了回去了。然而,你究竟是什么样人?我却还没有知道。你真是有种的,也再敢和我照面一下么?”他这几句话,明明是带点激将的意思,使那个人再也躲避不得,只要那个人肯和他一照面,他就可伺看机会,使弄出些什么阴谋来,说不定仍能把这一双小儿女夺回过来呢。果然,当他的语声刚歇,即闻得哈哈的一声大笑,随又闻得一派很清朗的声音,从一个高峰,上飞滚到下边:“哈哈,明人不作暗事。我在未带走他们以前,当然要和你照一下面的,也使你知道我究竟是谁呢。现在,就请你向我瞧上一瞧罢。”这话说后,不但是镜清道人一个人,凡是这时候所有在邛来山上的人,都带着一种紧张的情绪,兴奋的状态,争着把头仰了起来,齐向这一派说话传来的方向望了去。不知这个人究是谁呢?且待第一百四十二回再说。
第一百四十二回 一棍当前小试身手 双剑齐下大展威风
话说把这一双童男女摄了去的人,忽然在一个高峰上说起话来,这当然会引起了大众的注意,而使他立时成为一个中心人物。当大众争着把头仰了起来。向这高峰上望了去时,只见昂昂然立在那边的,却是一个冠玉少年,年纪约摸有二十二三岁,生得骨秀神清,英气奕奕。头上戴了一顶瓜皮小帽,在这小帽当前的正中,缀上了一块霞光四射的宝石,更现出了一种华贵的气象。脸上微含笑容,向着大众凝望着,象是在向着他们说道:你们是不是要把我认识一下么?那我已站立在这里了,尽你们向我怎样的瞧看就是了。而在你们这许多人的中间,或者也有几个人,是素来和我认识的罢。这在他的态度间,虽是这般的从容自若,但在大众一方面,却为了把他崇奉得过高的缘故,如今一见到了他这庐山真面目,反而微微的感到一些失望。
因为,照他们想来,这个人既然能在镜清道人的面前,显得这么的一个大神通,一定是有上很大的来历的,不是修炼了三五十年的得道高僧或高道,定为江湖上久享盛名的前辈老英雄。却万万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惨绿年华的冠玉少年,又安得不使他们不感到了一种失望呢。然而,不管大众对他是怎样的失望,这还算不得是什么一回事,这中间却又使处于相反地位的镜清道人,在不知不觉间手舞足蹈的得意了起来,并带上一种十分轻蔑的态度,向那冠玉少年望了一眼道:“哈哈,我道敢在我的面前弄上这么的一个手法的,定是一个什么三头六臂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却想不到只是这样子的一个黄口小儿,这可真有些失敬了。”那冠玉少年听到了他这句话,却一点儿也不着恼,依旧神色自若的道:“三头六臂的人物是怎样?黄口小儿又是怎样:其实,这是一点没有什么关系的,现在,在这里,在我们的中间,只有一个事实问题,那便是我已把你的这一双童男童女夺了来了。你真有能耐的,只消就这方面向我对付着,其他的废话,都是可以不必讲的了。”在这几句话的下面,显然的藏着有这祥的一个意思:你真是有种的,就赶快的施展出些本领来,把这一双童男女夺了回去罢,我在这里恭候台教呢。这一来,可把镜清道人恼怒得什么似的,脸色间也逐渐的在变化,先是紫巍巍的,继而变作铁青,比及全张脸都泛上了一重死白色时,他已是得到了一个决定,准备和那冠玉少年互斗法力,决上一个雌雄的了。
于是,他突然的来上一个向后转,把身子朝着里面,而他的两条视线,也恰恰的正对着木架上插着的那一面三角旗。随又戟着一个指头,向这旗上赤裸了全身的那个神像指了一指,跟着又是“咄”的一声喝,然后又念念有词的闹上了好一会。瞧他这个样子,是在念着一种什么咒语,要仗着这咒语的功能,把这邪神感应着,而使他显起灵来呢。果然,他的咒语是再灵验也没有的。
当他刚念动一遍时,这旗上的神像早显着栩栩欲活的样子。第二遍,这邪神已是鲜活灵跳的从那旗上走了下来。比及念到了第三遍,这邪神即一跳跳到了他的面前,并向他楼着了一个身子,似乎是在向着他报告道,我把一切都已准备好,你尽管发下什么命令来就是了。镜清道人便又威棱棱的把两眼一睁道:“哼!你总该有些知道的,我们也不知费去了多少的心力,才替你找到了极好的一对牺牲品,原是诚心诚意的要奉给你作血食的。不料,在这刚刚奉献上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大胆的强徒,仗着他那小小的一点法力,把这牺牲夺了去了。现在你看,该是怎样的一个办法?
这是须全由你自己作主的了。“好镜清道人,他对于这个邪神,竟用起这么一种激将的法子来。
这邪神一听到这里,果然恼怒得什么似的,除把身子挺然直立以外,在两眼中都发出了凶光来。
镜清道人便又把他的手一牵,突然的一齐把脸都转朝着外面,复伸出一个指头来,向那冠玉少年所站立的那个山峰上一指道:“你可要知道抢去了你这一份血食的强徒是谁么?喏喏喏,站立在那边山峰之上,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后生便是。你心中想要把他怎样,你就直接的找他去,我可不来管你了。”
这邪神一听这话,更把一张血盆大口张开着,连口中的两个獠牙都露了出来,象似把那冠玉少年恨极了,恨不得一口就把他吞下肚去的样子。一壁将身一耸动,便是一个虎跳势,向着山峰间跳了去。只在几跳之间,早巳眺到了那冠玉少年所站立的那个山峰之下。但他却也作怪,并不就向着山峰上直跳去,和那冠玉少年厮杀上一场,却在下面立定了,仰起一张胜来,不住的把口张动着,自有一股什么气,从他口中喷礴而出,向背那山峰上直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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