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在下无意污辱你,而是你自取其辱。”
旋风剑客撤出剑鞘,大踏步而出,立下门户沉着地点手叫道:“你进招,老天要教训教训你了!”
“有何不可?”柏青山傲然地说,迫进一剑点出。
旋风剑客封招左移,立还颜色回敬一剑,风度极佳,轻灵潇洒毫无火气,不愧称剑术名家,手眼身法灵活飘逸,无懈可击。
各出三招礼招,柏青山一声长啸,当仁不让,抢先进击,招出“银汉飞星”,再变“斗转星移”。强敌当前,岂能浪费精力?
因此他无畏地出狠招攻击,气吞河脑说不可当地抢攻。第三招“万鳅撞堤”攻出,已完全主宰了全局,用上真才实学。
他威风八面,风吼雷鸣,一进再进步步迫攻,剑势如同狂澜既倒,疾风骤雨齐至。
旋风剑客以出剑迅速凶猛辛辣名震武林,今天却碰上了更迅速更凶猛、更辛辣的对手,一时大意立陷危局,先机一失,形势险恶,除了闪避退走狂乱封架之外,还争乏力毫无反击的机会。
在对方凶猛疯狂的快速冲刺下,险像环生,生死间不容发,发发可危,死神的阴影罩住了他,脱不出闪电似罩来的重重剑网。
第四招,第五招……已退了三丈以外,仍然形势垂危。
烈火剑客毕清泉一看不对,拔出了红光闪闪的长剑,一声暴叱,飞扑面上,情急拼命为友解危。
辟邪剑候变招势,疯狂旋身反扑,势如烈风狂焰,剑影乍合。
“铮铮!”剑鸣乍起,人影飞射。
柏青山屹立原地,剑向前斜指,脸上神色庄严,但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虎目冷电四射,凛然不可侵犯。鬃角滚下数串汗珠,缓缓流至下颌。
旋风剑客退出三丈外,脸色苍白。
烈火剑客侧飞丈外,右腿旁衣裂血出,呼吸一阵紧,冷汗沁体。
柏青山向禹大嫂沉静地叫道:“禹大嫂,把实情告诉你的师叔。”
禹大嫂将刚才向柏青山所说的话重说一遍,然后柏青山接着道:“道长,山东一面之缘,情义尚在,因此在下一而再手下留情。从现在起,谁要再向孤儿寡妇下手,柏某眼中有情义在,手中剑却不知情义。禹大嫂,走!”
不知何时开始的,四周己站了三十余名男女老少高手,但鸦雀无声,寂静如死。
玄清道长长吁一口气,沉静地道:“贫道完全不知此事的内情,罪过罪过。贫道即返回杭州彻查此事,后会有期。”
只片刻间,人群散去。
到了小竿山下,进入一座树林,禹德突然向左侧一审,放下小主人改背为挟,一手叉住小中江的脖子,大喝道:“柏青山,你给我滚,向南走,不许回头。”
变生仓促,柏青山大吃一惊,禹大嫂大骇,奔上狂叫:“禹德,你……”
“站住!再上小主人便得死。”
“天哪!你……”
“你带了你的女儿,向东走,快!”
“原来是你在捣鬼,你这陷主的恶奴!”柏青山怒吼。
“你不滚,在下杀了主人。”禹德厉声叫,手一紧,小中江狂叫起来,又道:“主母,还不快走?池爷在东面的山谷中等你,走!”
看禹大嫂母女哭倒在地,柏青山束手无策!
怪!荒山野岭,怎么竞有人在抚琴?琴声发自林侧,柏青山喃喃地道:“黄梁梦!我恐怕受不住。”
他举剑齐眉,浑身肌肉开始崩紧,辟邪剑发出震耳龙吟,他在以神御剑克制琴音。
禹德一跤竣摔倒,神游太虚;禹大嫂母女爬伏在地,睡着了。
小中江只哭出三五声,也悠然睡去,小孩子不易受琴声干扰。
琴声徐落,林中踱出蓝衣女郎,身后两婢皆背了包裹,一捧琴一捧剑。
“请将禹家三个可怜的人带走,此地由贱妾善后。东谷池琦与十八名无义匹夫已经就擒,贱圭将派侍女找太极门的子弟前来处理。”蓝衣女郎微笑着说。
他收了剑,拭净满头大汗,长揖为礼,肃然道:“谢谢姑娘援手,感激不尽。在下避命,有劳姑娘善后了。”
他弄醒禹家三老小;将小中江抱起,欠身一礼,向南举步。
“珍重再见。”蓝衣姑娘轻唤,语声充满感情。
他心潮一阵汹涌,暗叫道:“相见争如不见,恐怕后会无期。
姑娘,我希望再见到你,但不可能了。”
危难已过,为抗拒琴音他已用了全力,这时心情一懈力竭与疲惫的感觉无情地袭击着他,只感到眼前发黑,昏眩感徐徐君临。他身形一颠,脸色苍白。
“柏大哥,你……”绿珠姑娘惊恐地扶住他惶然叫。
“我不能倒下,毒又引发了,扶住我走,走啊:”他低叫,冷汗如雨。
他们向南又向南,不久,枫岭关在望。禹大嫂如释重负地叫:“福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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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射豆成兵
这天入暮时分,从下游延平府开来的一艘小客船,缓缓驶入建宁府城西南的通都桥码头。码头在平政门外,从建溪下游上行的客货船,皆以这里为停泊站。
客人们开始下船,码头上人声嘈杂。
柏青山提着行囊,从容踏上了码头,这里他并不陌生,上次送禹家的孤儿寡妇南下延平府,便是在此地舍陆买舟下行。
为了送禹家的孤儿寡妇至延平府,在浙江历险,击走黑白道群雄,总算平安到达,可说是侥天之幸,沿途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不能再过问太极门的家事,因此安顿好了禹大嫂一家人之后,便动身回程。现在,他迫切要办的事,是到武夷山小雷音寺,探听雷音大师的消息,希望在雷音大师的口中,查出灰衣使者吕定远的的下落。
上来了一名中年伙计,向他抱拳打招呼,含笑道:“客官要落店么?小的替你提行囊,早些进城找地方安顿。”
他笑笑,将包裹递过笑道:“在下明天要雇船上崇安,不打算在城里逗留,请替我在城外找一家容易雇到船只的客店。”
“这……城外怎会有客栈?要不容官先找到船,在船上歇宿,可以省下一宵旅店钱呢。”伙计向他献策。
“好,那就先雇船好了。”
“请随我来。”
“劳驾了。”
他们到了上码头,雇到了一艘上行的小船,但船家表示要等一位亲眷,明天是否启行尚不能决定。他反正也不急于启程,也就答应了。秋冬水浅,上航不便,不易雇到上行的船只,他不得不等。
船主姓杜,共有六名伙计,船小,伙计多,并不奇怪。这一带的河流皆危险湍急,险滩甚多,上行皆需纤拉,稍一大意便有舟碎人亡之危。
安顿妥当,天色尚早,便到城根下的食店草草进膳。食毕,他一身轻松,信步走上了通都桥。
这一带的桥,型式与中原不同,通都桥也叫平政桥,横跨建江,气象万千,十一座以巨石筑成的桥墩,架以巨大的木梁,上覆屋共三百六十楹,壮观无比。
桥宽约两丈,两侧有长板可以坐卧,因此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与及那些伸手化子爷流浪汉,晚上便在桥上歇宿。一些穷旅客,为了省两文店钱,必要时也来凑合凑合。白天,一些喜爱垂钓的人也在桥上垂钓,倦了往长板上一躺,不受风吹雨打日晒之苦,乐在其中。远远看去,不像是桥,倒像是一列长屋。
江风吹来,寒气甚浓,桥上住宿的人不多,桥上往来的行旅匆匆而过,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快入城或出城。
他背着手,信步而行,一面浏览江景,一面在想:“看看过了半载,体内的余毒好像并未发作呢。鲁伯伯说我只能活一年半载。看来我在世的时日无多,大限将临了吧?近来好像头晕目眩的症状很少发生,不知是不是恶化之象?”
不管脑消之症是否恶化,他已不再重视了。这次前来武夷,能找到残废了的雷音大师,打听出灰衣使者的下落固然好,找不到雷音大师,游一趟武夷也是一大乐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只能付之于宿命了。
正走间,他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呛咳声,起初,他并未在意,等他走近,呛咳声已经停止。
木柱下,蜷缩着一个二十余岁青年人,衣着褴褛,蓬头垢面。身旁放着一个小包裹,一根竹杖。像是一个旅客,因病发作而停下来休息的人。
他一怔,毫不迟疑地急上走近,蹲下伸手一摸对方的额角,感到热得烫手,吃了一惊叫:“老兄,你需要帮忙……”
“走开!”年轻人在叫。
“你病了……”
“那是我的事。”年轻人顽强地叫,盯视着他,饱含敌意的眼睛充满血丝。
“你需要一个郎中。”
“我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带你进城……”
“不要动我!”
他怎能见死不救,三不管伸手去扶青年人,说:“你如果在此地拖上一夜,所需要的便是一副棺材了。”
青年人猛地一脚踹出,怪叫道:“我死是我的事,死了大家平安。”
他骤不及防,右膝被踹将乎跌倒,不由火起,一把揪起青年人,厉声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比驴还顽强,你想死,我偏不叫你死……”
“放手!放……”
“你叫吧,小心我缝上你的嘴巴。”
“放开我……”青年人拳打脚踢地反抗。
右首不远处躺着一个化子,叫道:“不要去惹他了,公子爷。”
“这人有病,需找郎中医治……”
“他在等人,怎肯离开?”
“等人?等什么人?”
“不知道,反正是等人。他很固执,宁死也不肯离开,我们已劝过他好几次了,他说要在此地死呢。”
“哦!你老兄照顾他一下好不好?”
“你……”
“在下进城去找郎中,带些药来。”
“恐怕赶不及出城了。”
“那……”
“算了吧,公子爷,你犯不着惹火烧身。”
他怎能见死不救?断然地说:“这人浑身如火,支持不了多久便会昏厥,在下必须带他去找郎中救治。如果有人来找他,你老兄可叫他到城里去找。”
化子摇摇头,冷冷地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听公子爷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出门人少管闲事为妙。”
“总不能见死不救哪!”
“你带他去找郎中,治好了当然是好事,万一救不了,人命官司脱不了身,何苦来哉?”
“管他,在下认了。”他硬着头皮,就伸手去抱青年人。
青年人向板下退,大叫道:“不要管我!不……不要……”
“你叫也没有用。”他说,将青年人拖出。
这时,附近已围了五六个好奇的人,皆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衣着华丽的英俊青年人,与一个衣着褴褛的人拉拉扯扯,自然会引起路人的注意,有人劝解道:“人家救你也是一番好意,你这少年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我不……”青年人嘎声叫,抱住柱脚不放,又道:“我不……不能离开,我……与人约定在……在此地……”
柏青山正想用强制手段将人带走,突听到身后人群一分,有脚步声接近,一只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有人沉声叫:“放手!你敢撒野?”
他一怔,站起转身,身后是三个浓眉大眼的大汉。将他扳起的人怪眼精光闪闪,双手叉腰睥睨着他冷笑,神色极不友好。
他笑笑,不介意对方的话不客气,沉静地说:“这人在发高烧,再不急救便会昏厥,必须……”
“这人与你有亲?”大汉用可震破耳膜的怪声问。
“无亲,在下是过路的人。”
“过路的人,快离开是非之地。”
“这人……”
“这人的死活与你无关。”
“在下怎能见死不救。”
“他死不了,你如果救他,恐怕你有天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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